阿北已經不記得上次睡覺是什麼時候了,也不記得睡眠的感覺,也不記得睡眠的感覺。此時,被冷氣一激,整個人便馬上從昏昏郁郁的淺睡中驚醒過來。阿北穩穩神,看了一圈,卻發現頭頂的大洞黑乎乎的往里灌冷氣。懷里的小女圭女圭癟癟嘴巴,臉皺到了一塊,似乎在睡夢中夢到什麼不安和討厭的事情。本應在調息的玄易不知所蹤。
阿北跳出洞,玄易整個人匿了氣息坐在山洞外,腿上放的是那把樸實無華的鋼劍,神情麻木眼神飄渺,不知在想什麼。
「師兄。」阿北出口的聲音被迎面而來的冷風灌了回來。
「醒啦,那就走吧,再過幾個時辰就到了。」話音未落,頭頂上快速飛行的呼嘯聲接二連三飛過。
「師兄,這是?」阿北皺眉,昨天還看不見一個修仙者,現在卻大群大群的過去。
「可能是宗里發生什麼事了。」玄易道,其實他也疑惑著。
「能有什麼事呢?這麼大動靜。」阿北看這架勢,是要把地底所有弟子都召回去听令似地,不然怎麼一會兒工夫,就急沖沖過去好幾撥。
「瀾海星域!」玄易皓目一凝,「師妹,看來我們要快點了。」阿北點頭,兩人雙雙祭出武器飛上天,橫空而去。
阿北想玄易趕時間,似乎並不是針對宗門而言的,而是他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辦。阿北有那麼一瞬間,突然覺得玄易似乎對宗門並不是那麼又歸屬感,不像她一樣。
遠遠,就看到沖天而起的紅色柱子,周邊密密分布著一堆一堆的小黑點,即是九峰弟子。沖天而起的紅色後力不足緩緩落下,深紅的岩漿飛濺出一個個岩花,隨即就感覺到一股吸力,身體不由自主的想要向上面飛去。
「這就是原因,地底運動擠壓著岩漿沖擊上來,直接打通了上面的禁制,當岩漿下降時,禁制會慢慢恢復,形成了巨大的真空漩渦,這段時間就是上下相通的時候。」玄易遙指著上面黑乎乎的一點,說道。
「……自然?」阿北呆呆嘟囔一聲。
兩人隨著大波向上飛去,迎面而來的熱浪,讓阿北感覺自己頭發都灼卷了。舌忝舌忝干涸的唇,阿北用靈力護著小嬰兒,緊緊跟在玄易身後,沒有上次通過時的驚險。似乎是人多,不管是炎獸還是炎蟲,都沒有要出來搗亂的意思。
熱浪稍減,阿北剛喘口氣,就感覺到鎮壓而來的排斥力。沒有反應的時間,更不用說掙扎了,眼前一花,接著熾白的強光充滿整個空間,阿北眼楮酸疼的淚水直流。
溫溫的風,清香的氣味,悅耳的鳥鳴。這是,她出來了?!
不多時,阿北的實力恢復,入眼的是人影憧憧,還時不時白光閃現吐出人來。阿北環視,身周的全是雙眼不能聚焦的師兄弟,唯獨少了和她一起的玄易。
阿北走在人群,想要找到玄易的身影。慢慢的,她停下了腳步,找到了有如何?說什麼,說,後會有期?說她,她。阿北感覺心底什麼在掙扎,在難受。
搖搖頭,揉了把臉,阿北匯入人流,向山下走去。
「呀!師兄,她不會是在找你吧?」韓笑嘻嘻的說。
「胡說。」玄易等了韓一眼,漫步向山下走去,與阿北相隔不過兩丈,如若阿北回頭,如若……
也許是對方目光太過灼熱,太過刺痛,阿北看過去,枯葉站在綠蔭下,目光如炬。枯葉微微一笑,讓他整個人都暖了很多,微微動了幾下唇瓣,枯葉繼續用灼熱的目光看著她,不,是她花了的小嬰兒。
阿北收回視線,快速下山了。
沐浴在久違的陽光下,阿北身上的陰霾被沖刷一淨。宗門口的小小山谷中,依舊幽靜,谷中的小木屋依舊簡陋。只是門口用一條碗口粗的鏈子拴著一直威風凜凜的靈獸。黝黑的皮毛,四肢踏著金焰,獅首身若牛犢,血盆大口嚼著鐵鏈津津有味,鐵鏈上的符文一閃一閃,似乎在抵御靈獸尖牙的力量。阿爾比看著這扎眼的靈獸,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可是,如果是小怪,應該會認識自己吧,不會像這只靈獸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子。
這時,從木屋里走出一個男子,男子身材挺拔,面貌俊美,氣質凌冽,整個人不怒既危。他的兩鬢微霜,身著黑色袍子上面用紫金絲線繡滿道紋,讓人瞟上一眼也暈眩。男子看向這里的目光溫和的充滿慈愛。
沒有了佝僂的身形,沒有了滿臉的皺紋,阿北還是認出了這男子就是讓她「念念不忘」的「爺爺」,阿北張張嘴巴,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不知這男子是爺爺還是,還是師父,或者是宗門師祖北堂煞。
「北北不認識爺爺了?」北堂煞呵呵一笑。
阿北看著對方三四十的樣子,是在沒法昧心的叫出「爺爺」兩個字,別扭了半天,噗嗤一聲笑了︰「我實在沒法對一個長得像大哥的人叫爺爺。爺爺應該是滿臉皺紋的糟老頭子。」
「叫不出就叫師父吧,師者為父為長!」北堂煞招招手,引著阿北進了屋,嚼著鐵鏈的靈獸抬頭看了一眼,呆了好久,最後還是無所謂的低頭繼續掙月兌鐵鏈的大業。
屋里坐著三個人,一人滿頭銀絲,冷峻如魔,是與阿北有一面之緣的銀衍。一人玉面白衣,手中書卷剛剛翻頁,整個人書卷氣息很濃,像極了清客書生,但卻又很嚴謹,此人是北堂煞的二師兄施瑯綸。最後一人是一個嬌滴滴,瑩潤如玉,溫柔如水,神質清皎如月的絕子,名為如月,是天瑤峰的長老。三人一見阿北進來,都面露微笑,和善的看著阿北。
北堂煞向阿北點頭,坐在了上首位置。阿北看著正堂地上的蒲團便明白了意思,這是要拜師,而兩邊坐的是參禮的師叔師伯,算得上半師了。
走上前,阿北跪下,朗聲道︰「弟子左北,拜見師父!」說罷,三跪九叩,禮成了,也沒有要起的意思。阿北拿出玉瓶,里面碧綠色丹藥搖搖晃晃。
「這時給師父的見面禮。」阿北咬咬下唇顫著音說,視線盯著雙手捧的玉瓶不敢移動,「請師父收下。」
一瞬間,木屋里面寂靜的可怕。
「噗嗤,咳咳,師叔,您這徒弟很,很別致,咯咯咯咯。」如月遮唇嬌笑,媚色裝滿木屋,也沖淡了師徒兩人之間的那層隔閡。
木屋是他們相識的地方,是充滿回憶的地方,也是產生感情的地方。北堂煞要告訴阿北,他既是爺爺,也是師父,,感情不變,但是,他也是宗門老祖。
銀衍三人很有眼色的走了,留下師徒兩人敘舊。
「北北,這娃兒是誰?」北堂煞一早就感覺到小嬰兒身上有一半地穴血脈。
「是黑家黑木崖的兒子,我幫忙帶上來。」阿北說。
「哦。」北堂煞松口氣,至于黑木崖是誰,就不關他事了。
「師父,小怪呢?」阿北問道,左右看了看,就看到北堂煞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心底有了不好的預感。
像狗一樣拴在門口威風凜凜的靈獸,驕傲的眼皮也不抬一下,對于阿北的靠近,只是一朵妖艷的紅焰迎面而去,被北堂煞隨手捏散。
「自從他醒過來,他一天不一天的變化大,在一個月前,徹底忘掉一切,變成了野性凶性十足的野獸。看他的樣子,似乎有一部分洪荒星域帝獒族的血脈。」北堂煞見阿北沒反應繼續說︰「帝獒族以凶殘護短聞名,一身皮毛敵得過皮甲類靈獸,速度、力量,天賦神通都很驚人。」
「師父,讓他走吧。」看了好久的阿北,抬頭勉強一笑。
似听懂了阿北的話,小怪抬起頭一雙虎目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