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秦明的話，縱使凡風眠再怎麼淡然自若都不可避免地被狠狠噎了一噎，片刻才緩了一口氣道︰「穿了穿了，快出來吧！」
只是，此時凡風眠心中卻不免無力的扶了扶額，這話听起來怎麼好像是自己婬相畢露，強搶良家少男，對他圖謀不軌，色心大起，耍了流氓，搶了他貞操！明明，一切都只是誤會啊！誤會！
秦明從房中探出一個腦袋，左右張望了幾眼，直到親眼見到凡風眠果然已經穿上了衣服，這才大舒了一口氣一般邁步走了出來。
「姑娘可是住宿？」秦明一手拿起放在門前桌案上的賬本，用毛筆蘸了蘸已經半干的墨汁，看了一眼那女子道。
「我……」女子猶豫地瞥了一眼負手立在一旁的凡風眠，心中不斷掙扎著，顯然是對凡風眠剛剛的舉動心中仍然少不了一些顧忌，雖然作為當事人的她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感觸都要深刻，凡風眠是為了救自己才做出那樣的舉動的，若不是他在關鍵時刻果斷地拋開了那些倫理道德，自己現在恐怕早就被那一道雷劈死了！
只是，說是一回事，要真的讓她完全心無芥蒂當成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顯然是不太可能的，更何況如果在這里住下日後少不了天天見面，這要日日尷尬也不是一個辦法！
然而，現在城中的客棧早已客滿，這一時半會兒的顯然是不太可能再能找得到住處了，若是露宿街頭，更是她絕對接受不了的。一時間，不由左右為難，不知如何下決定。
「現下外面還下著雨，路上泥濘，不便行走，而且，此時天已快暗，姑娘家有個住處總比行走在外的要好的遠。」凡風眠的聲音平緩舒和，有一種奇特的能讓人安心的魔力，「更何況，之前之事難道不是姑娘貿然闖進小生的住處嗎？小生尚未惱，姑娘怎又反倒是看起來介意得很呢？」
「好吧，那我就在此住下了罷！」那女子似是下定了決心，咬咬下唇道，「不過，兩位還請答應我一個請求！」
許久無人來投宿，此時有人來了，秦明早就樂得合不攏嘴了，八顆潔白的牙齒露在外面晃得直叫人眼花，一听女子這話，立即就要點頭答應，卻被凡風眠用眼神制止了。秦明雖然疑惑，卻仍是十分信任凡風眠地依言乖乖把頭縮了回去，一聲不吭。
「姑娘請便，不過，小生這兒只是些小本生意，姑娘的要求可要想好了再說！」凡風眠臉上依舊是笑容不減，只是說話間卻是擺明了自己也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主。
「第一，不可以干預我的生活。第二，不可以••••••不可以對我做出輕薄的舉動！」女子一口氣說完，抬眼望向凡風眠，眼中的神色很是堅定。
凡風眠見她的要求並不過分，緩緩揚起一個笑容，正想回答，卻被秦明搶著回答了。「放心吧，姐姐，不會有你說的情況發生的，風眠大哥是好人！」秦明听了，立馬拍著胸脯保證道，「兩個銅板一晚上，如果要提供三餐，一天就要再給兩個銅板。」
女子從懷中掏出一兩碎銀子遞給秦明道︰「我只能給這麼多了，夠了嗎？」。
「不用這麼多••••••」秦明說著就要把銀子還給女子，卻被女子抬手微微一擋拒絕了。
「以後這一段日子里還要承蒙兩位照顧，這些錢不算多！」女子微微一笑，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甚是美麗。
「小生凡風眠，也是這兒的住客，這位秦明，才是真正的老板！」凡風眠笑笑，半認真半調侃地邊道邊接過那女子手中的銀子，塞進秦明手中。有錢總是好事，何必拒絕？
「我哪算是老班。」鐘淺羽听了只是莞爾一笑，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倒是秦明被凡風眠這麼一說不好意思起來，微微紅了臉小聲道。
「小女子鐘淺羽。」鐘淺羽淺淺一禮道。凡風眠那看似無心的一句調侃使三人間的氣氛一下子少了許多尷尬。
秦明一手托著賬本，一手拿著蘸了墨的毛筆，飛快地用毛筆在賬本上記了幾筆。那架勢，還真有了幾分商人的模樣！只是商人啊！士農工商中最末的一等，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一個好好的讀書人，又怎麼願意去做生意？
「鐘姑娘，我這就帶你去房間吧。」秦明把鐘淺羽帶進了房間，在關上房門前轉頭看了一眼還是熱氣騰騰的木桶，微微壓低了聲音轉頭對凡風眠道，「風眠大哥，你快點吧！」
凡風眠見此也立即是明白過來秦明帶鐘淺羽去房間無非是想給自己留下一個空間，當即月兌下濕漉漉的衣褲，抬腳踩進水中，將整個身子都進在微微有些燙的水中，毛孔仿佛都歡快地舒張了開來，熱水滋潤著身子，說不出的舒服。
不知不覺中，凡風眠竟是在水中沉沉睡去。
「啪！」不知過了多久，房間里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接連著又是幾聲重物落地的響聲。
凡風眠慵懶地睜開眼楮，秦明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鐘姑娘，鐘姑娘，輕點兒，輕點兒！風眠大哥還睡著呢！」
凡風眠從水中站了起來，擦干身子，從包裹中那了雙圓口黑布鞋，重新拿了替換的里衣，中衣，和一件白色帶水紋的厚外衫。
推開房門，凡風眠一眼就看見散落一地的書卷，秦明和鐘淺羽正蹲在地上一本一本地將書收進鐘淺羽的那個巨大的柳木箱子中。
凡風眠往開著的柳木箱子里瞥了一眼，巨大的箱子中，只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放了衣物首飾胭脂和盤纏這一些出門必帶的物件，剩余的空間竟都是放了一卷一卷的書卷。
「鐘姑娘也是參加科舉的？」凡風眠的語氣有些難以置信。畢竟，盡管皇帝已經下旨男女皆可參加科舉考試，可是真正去參加科舉的女子，恐怕是真的不多。
「是啊。」說話間，鐘淺羽已經把最後一卷書放進了柳木箱子，合上柳木箱子，起身道，「不過，可不是進士科，只是醫科而已。」
「只是那些書……」凡風眠剛才分明看到，那都是些考進士科必看的書籍。
「我倒是想考進士科，只可惜……」鐘淺羽黯然地搖搖頭，抿了抿嘴，不再說話。
凡風眠見鐘淺羽神情如此難看，便轉移題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太陽就快落山了，都該吃晚飯了！」秦明的話讓凡風眠大吃一驚，自己竟是睡了整整一個半時辰還多！可是，剛剛起來時的水明明是微燙的，並沒有比剛剛進去的時候涼上一星半點。
「秦明都幫你換了三次水啦！」鐘淺羽突然接口道，眉眼間的黯然竟是早就消失不見了，話語間帶著盈盈的笑意。
「我看你睡的沉，就沒叫醒你。」秦明露齒一笑道，「我今天可是燒了我的拿手好菜哦！你們就等著一飽口福吧！」秦明說罷就進了廚房。
然而，秦明的話卻讓鐘淺羽的臉微微漲紅起來，腦中不由又浮現出剛才的情景。
巨大的木桶上縈繞著濃濃的熱氣，凡風眠的整個身子都浸沒在了水中，只露出一張臉，長發半浮在水面上像一朵飄逸輕盈的黑雲。他輕闔著雙眼，長如蝶翅的睫毛輕輕顫抖著，上面還掛著一顆晶瑩的水珠，修長的劍眉微微皺起，薄唇緊抿，原本平靜安詳的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
鐘淺羽站在一旁，竟是忍不住伸手撫上他微皺的眉頭，輕輕摩挲著，仿佛這樣就能抹平他心中的痛苦。看著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紅唇微微張了開來，向前微微嘟起了一點點，輕輕地打起了鼾，然而，鐘淺羽的手卻是觸電般縮了回來。天啊！自己在干什麼！她幾乎是落慌而逃地小跑回房間，卻在無意中踫倒了沒有鎖上的柳木箱子，滿滿一箱的書卷驟然掉落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這才將凡風眠驚醒了。
嗅了嗅食指的指尖，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凡風眠眉頭上的溫度，那個在剛剛到這里時那個突如其來的擁抱似乎也帶著這樣的溫度，溫文和煦，充斥著醇厚的男性氣息，讓人如此的貪戀。想著一些莫名的事情，鐘淺羽的嘴角竟神使鬼差地露出一個略帶了痴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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