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漸漸散開,一輪秋日懸掛在遠處的山頭,在寬闊的湖面上灑下一片微微刺眼的光。
一艘半新不舊的客船行到湖中央,慢慢的偏離原來的路線,往西而去,漸漸地湖面上的船只越來越少,到最後,只有這一艘孤零零地駛向群山腳下。
上官麟被一陣疼痛痛醒,睜開眼,面前站著個枯瘦的中年人,一雙鼠眼正貪婪地盯著他懷中的包袱,「乖乖把錢交出來,大爺我饒你不死。」
爛俗的一幕終于要上演了啊。
船上正有九個強盜模樣的拿著武器在搶劫。船里多是往返淵國和棲鳳做點小本買賣的小商小販,身上或多或少帶些銀兩,被這幫強盜搶去不少,卻沒人敢反抗。
站在楊蕊和景鳶面前的是這七人中最高大的,一臉橫肉,一雙小小的眼楮色迷迷的看著楊蕊,「小妞,露個臉給哥哥瞧瞧,哥哥若是高興了,收你做個小老婆怎麼樣。」一句話引得眾強盜婬笑不已。只可惜沒等他們笑完,那惡心的表情便凝固在臉上,接著便一個個倒了下去,血悄悄將艙底染個通紅。
「幾個小毛賊,也敢調戲你姑女乃女乃。」楊蕊收起余下的銀針,掏出一個小小的玉瓶,往地上的尸首灑去,只听一陣細細的「滋滋」聲,不一會,地上的尸體全被腐化,連流了一地的血也消失的干干淨淨。
一旁的小商小販見了這情景,只是踫到高人,連忙跪下來磕頭求饒,楊蕊只冷冷地叫眾人安靜,吩咐船家掉頭,誰知船身猛地一震,便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
「不好了,拋錨了。」
「廢物!」眾人來到甲板上,此處乃興湖最西處,兩岸夾山,高聳入雲,中間是窄窄的河流,自西往東,湍急而下,在出口處形成無數漩渦,船只若是不慎進到這里,必翻無疑。
此時他們的船雖沒有進入漩渦群,但船底觸到湖底的礁石,水涌入船艙,只怕再過一會而便沉下去。
「船家,你也太遜色了吧,虧我挑了半天才選了你的船坐,你居然搞個觸礁。」上官麟實在無語,上船之前他還拼命與景鳶爭論哪個船家的技術比較高超,好容易爭贏了,這老頭居然搞了這麼出事。
船家本是個本分的生意人,被強盜逼著干起搶劫的勾當,以為躲到這邊偏僻些好下手,誰知道錢沒撈著,同伴們先喪了命,現在船也沒了,而眾乘客都氣勢洶洶地看著他,褲襠一濕,居然嚇得尿褲子。
「小麟麟,干嘛那麼凶呀,把人家嚇得尿褲子了,真討厭。」景鳶那娘娘腔又來了,上官麟翻了個白眼,「大哥,快想想辦法上岸吧,難不成下去喂蝦。」
「對,景鳶,我們快走吧。」楊蕊剛剛還因為船家的丑態不敢上前,听了上官麟的話,顧不得許多,拉了景鳶的衣袖便要走,上官麟則扯住另一邊,「我們走了,他們怎麼辦?」
船上還有十幾個人,見船要沉了,紛紛跳下水想游過去,這里距山腳不願,水似乎也不深,卻不知下面全是虛泥,一踩便沉,有幾個一跳下去,瞬間沒了影子,其余的哪里還敢跳,巴巴的圍過來哀求楊蕊救命。楊蕊本就不是菩薩心腸的人,不耐煩地將眾人驅走,又來拉景鳶的手。
「不過是一群沒用的東西,有什麼好救的,景鳶,我們快走吧。」
「哎,你這女人怎麼這麼沒良心,怪不得景鳶不喜歡你。」這女人長沒長心呀,這麼多活生生的人遇難,居然視之不理。
「你也不過是個跟屁蟲,居然敢罵我!」楊蕊手一揚,一根銀針刺了過去,卻被景鳶輕輕一彈擊落在地。
「他是我的朋友。」景鳶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到楊蕊以為他又在戲耍她。
「別逗我了,我還不了解你嗎,他充其量是你那堆寶貝的試驗品吧。」
「他是我的朋友。」景鳶只是重復了一遍,聲音不大,但很認真,然後甩開楊蕊的手,面向上官麟的時候,臉上已經換上那副欠扁的表情,「小麟麟,你要是能從這里飛過去,今晚我請你吃大餐。」
「我飛不過去,你請我吃小餐就行了。」上官麟的臉上也是嬉皮笑臉的樣子,但微濕的眸子泄露了他內心的激動,,這個玩世不恭的家伙,居然用那麼認真地話說,他是我的朋友。
他和他,生活在兩個階級里,他位居要職,武功高強,而他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也許連做他的跟屁蟲都不配。他卻說,我們是朋友。
是的,他們是朋友。
不會計較身份地位,本事強弱。即使他高高在上,他也不會頤指氣使。即使他一無是處,他也不會自慚形穢。只因,他們,是朋友。
只是這些,楊蕊永遠也不會明白,即使她千方百計纏著景鳶,即使此時的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搶著幫忙救人,她也永遠無法明白,站在旁邊笑得像個白痴一樣的上官麟,憑什麼能夠走進景鳶的心,而她不能。
「好了,到你了,小麟麟,快點哦。」將眾人都「運」到山腳,景鳶這才沖船上的上官麟喊道。
此時船已經沉了一大半,只甲板那一端還翹在水面上。
「來啦。」上官麟深吸一口氣,暗提內力,縱身向山腳飛去。
「水上飄呀。」上官麟心里一陣得意,倏地身子一僵,整個人不受控制地直直掉了下去,落入水中,濺起一大片水花。
完了。自己不會就這麼喪身水底吧。上官麟心中哀嚎,無奈全身根本動彈不得,頭皮一痛,卻是景鳶掠過水面,抓住他的頭發將他提出水面,扔到岸邊。
氣憤有些詭異。
陡峭的山腳幾乎站不住人,被救回來的人都爬到較高的一塊小平地上,此時都倒在地上,臉色鐵青,明顯是中毒死的,而且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上官麟顯然也中了毒,一張臉被黑氣籠住,只鼻子里還有些微的氣息,證明他還沒死。
楊蕊功力不低,但也覺體內氣血翻滾,連忙席地而坐,運氣調息。只有景鳶沒有什麼異樣,扛起地上的上官麟,瞥見楊蕊滿頭大汗,頓了一頓,才問道,「喂,你沒事吧?」
「好厲害的毒。」楊蕊臉上的冷汗更甚,景鳶伸手在懷里掏了掏,捏出兩粒藥丸,一粒喂了上官麟吞下,一粒扔過去,楊蕊伸手接住,看了一眼手中的藥丸。「清若丹!」
清若丹,可解百毒,藥中極品。平常人服之,可舒筋養脈,滋神補腦,延年益壽。練武之人服之,可令功力大增,是練武者提高功力的上等之選。
珍奇難尋,寶藥亦然。煉制清若丹可不是一見容易的事。
采清晨雪蓮花蕊之露珠,接若泉氤濕之氣,配以天絕十八中上古仙草,經「藥聖」一藥子精心調配煉制而成,每年也不過制成三十幾顆。
他們當弟子的,是不可能享用這些珍貴的寶物的。然而景鳶隨隨便便就拿出兩粒。以他護法的身份,還沒法這麼容易得到,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右聖使還真是疼你呀,什麼寶貝都往你殿里塞。」
酸酸的語氣惹來兩道冷冷的目光,那雙桃花眼里不復平時的嫵媚,滿是鄙視與冷意,「此乃半年前我遠赴西漠時,藥聖老頭送與我的,與聖使無關!」
楊蕊被那雙冰冷的眼楮震了一震,不明白何以現在一提起殘影,景鳶便生氣,又不敢問,見景鳶扛了上官麟朝山腰走去,連忙踉踉蹌蹌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