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了,秋聲。
再見了,我的最愛。
為什麼我會選擇離開,離開你的世界,離開你為我築的小小屋。
曾經說過,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離。曾經承諾,我要做你永遠的小妻子。
可如今,我卻要一個人去那麼遙遠的地方。
其實,我多麼願意留下,做一個平凡的女子,和你相依相伴,不離不棄。
小小屋檐下的故事多麼唯美,我們花園里的花一定開的很爛漫。一定不許忘記待花兒凋謝的時候,把花籽摘下,守候我們花下的約定。
親愛,
我知道你不會給我要理由,不會執意留我,你會的只是把行李遞給我,遠遠地看著我走,遠遠地看著我一步步在你的視線里消失。最後,你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黑點時,你才會哭,才想起,我們是不是再也不會相見,再也不會在同一顆樹下——,吃棉花糖了。
親愛,是你的淚在飛嗎?
為什麼我的眼角會先濕潤,為什麼我的心跳會這般強烈,是你在喊我嗎?我的耳畔怎會有你沙啞的嗓音。
親愛,不要哭。
親愛,我走了。
沒有讓你送別,是怕受不了你挽留的眼神,我怕我會挽著你的脖頸哭個不停。
請不要刻意來去想我,我知道思念的滋味會有多苦,多咸。
親愛,
我也會想你,會難以自己地想你,會流著淚喊你的名字。
我的愛,我的世界里不能沒有你,盡管我身在遙遠的他鄉,我心的方向依舊朝向你的方向。
請為我珍重!
親愛,
等我---
愛你de小天使︰然
林秋聲又一次翻讀著卓然臨別時留下的書信,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在讀了。曾經天藍色的信紙,這時已經開始泛黃了,而且多處都已經磨破,上面有秋聲用膠帶粘過的痕跡。沒有人能夠明白,秋聲的這張紙上到底寫了些什麼。
林秋聲讀研畢業之後,留在北方一所大學教書。中文系畢業的他性格上有著書生特有的矜持和儒雅。他平時習慣穿休閑裝,1米78的個子青春陽光。一副黑邊的眼楮襯托得他更顯出幾分英俊內斂的氣質。為此,他的學生常常在課余時間喊他「美男子」,對此稱呼他總是朝喊他的學生抿嘴一笑,不再說什麼。
由于他脾氣溫和,學生多數和他走的很近,又加上秋聲是住學校宿舍,同學們和他見面的機會就更多了。了解他的學生都知道林老師是一個健談的人,在課余閑暇時間,同學都會跑到林老師的辦公室或者宿舍操場和他聊天,他淵博的學識,談吐的幽默風趣,常常贏得學生們的欽佩,大家對他更加欣賞了。
時間久了,一些愛出風頭的同學發現,外型俊朗,談吐不俗的「美男子」為什麼在接近三十歲的年齡了還沒有交女朋友,熱心的學生們在一起開始議論紛紛了。
有人說,老師要求的條件高。有的還說老師還想考博士,沒有時間考慮談戀愛的事。說到最終沒有一個同學猜得清楚。
這一天,是周末。
秋聲在辦公室里喝下午茶,傍晚的音樂里傳出小提琴哀怨淒切的聲音,秋聲心里那一份朦朧若現的情緒瞬間釋放了出來,他打開一個精美的筆記本,取出那封信時,他已潸然淚下了,他輕輕的抽泣聲隔著門還是能夠听得到。
門被突然推開了,他的一位學生貿然地走了進來,看見辦公桌旁的林老師,他這時才感覺到自己的唐突。想退出去已不是恰當的時候了,兩個人保持了幾秒鐘的沉默。
林老師眼圈紅紅的,對于這位貿然進來的同學而言,剛才的一幕著實讓他感覺到驚訝。同學們眼中的林老師是不可能失意到一個人偷偷躲著流淚。
還是林老師打開了尷尬的局面。
「楊蕭,進來呀。」
林老師抱歉地笑了。
「老師在你面前出丑了,平時教導你們男兒流血不流淚,今天我倒自己先破了格。」
「林老師,不是有一句話說的也挺好嗎,叫只是未到傷心時!」
一句話打破了沉寂的氣氛,林老師笑了。
「是呀,未到傷心時。」
林老師語氣里帶有一絲無奈的嘆息,在午後寧靜的空氣中傳的很遠。
「老師,我能冒昧的問你一件事情嗎?」。
楊蕭鼓足勇氣說出了悶在心里好一段時間的疑問。
林老師大概估計出他要問哪方面的事情了,淡然地一笑說:「可以,你問吧!」
「老師今天的流淚是不是因為一個人?」
秋聲感覺到這位學生心內的坦誠,一時間覺得內心深處被一道柔和的光輕盈地滑過,在從前,沒有人這樣直接地問過他,甚至沒有人說起過,他微微笑笑。
「繼續說---」
楊蕭放松了緊張的情緒,他把老師當作了自己的朋友,在老師的心里,楊蕭已經不光是單純懵懂的學生了,三年的大學生活和學習,他成熟了,擁有了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我是在和一位教中文系的老教師討論問題的時候听說的,當時怎麼都不信,覺得他的思想頑固守舊,在這個年代哪有他說的那種愛情,況且我們同學和你走那麼近,都不曾覺察到些什麼。
那時不去深究老教師的話,更多的原因可能還是源于對你內心深處的不夠了解,那個時候你是屬于我們大家的,我們會吃醋你談戀愛,那樣子我們就失去了很多和你在一起聊天的機會。」
說到這,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笑了。
「今天,你看到了這一切,為師要給你講一個真實的故事。」
林老師調小了電腦音箱,屏保上出現了漂亮的白樺林桌面,唯美的夕陽穿越白樺樹枝,落下參差斑斕的樹影,應和著窗外的夕陽,美成一首流動的小詩。
陳蕭抿了一下嘴唇,微微激動的情緒溢于言表。
「五年前---」
秋聲做了一個回憶的姿勢,仿佛他又回到那青澀而美好的年紀。
那時秋聲在讀大三,那是一個秋天周末的傍晚,有微微的風愜意地吹來,空氣里灑滿了薄荷般的涼意。
稀薄的陽光爬滿樹梢,投下稀疏零碎的陰影,天空藍的像著了水彩的畫,校園外那條流動的小河里不時有野鳥飛過,野鴨嘰嘰嘎嘎地這岸游到那岸,兩岸是行走的情侶和獨自漫步的同學,綠水佳人相得益彰,使得這情景看起來和諧而美好。
林秋聲和他的那些室友們提議在今天下午騎賽車繞河比賽,看誰的技術最棒,誰第一個先抵達到既定的地點,這個提議一說出便得到大家的一致贊同。
一個室友調侃說,想法太刺激了,比泡在圖書館里網吧里要強身健體得多。
一翻準備過後,四個人紛紛表現得神采奕奕,精神百倍。安軒最臭美,還架了一副淺色墨鏡在眼楮上。
比賽開始了,秋聲的車技處在四人中間地帶,雖不至于落後,但爭到第一名還須更精湛的技術和充沛的體力。大家用力地蹬著賽車,兩岸的風景像長了腳一樣,飛速地往身後移動。
忘記告訴大家,河堤兩岸有陸續行走的學生,他們在掌控好車速的同時還要調整好前方的視線,以免會撞到路人,可見這是一次高難度的比賽了。
一路飆行,河堤上有為他們加油的掌聲,有尖叫的喊聲,太過刺激了。賽車行馳到具目的地還剩三分之一路程的時候,大家開始提速,想爭做今天冠軍的決心在每一個人的心里都分外地強烈,青春就應該有這樣刺激的過程,青春就應該有張揚的個性,我的青春我要做主。每一個人的心里都這樣激勵著自己,甚至幻想著前方的掌聲在為自己響著。
在爭分奪秒的前行中,遠遠地看見有一個女孩子在他們賽車前方邁著悠閑的步子,他們室長大聲地喊道,閃開,閃開,大家在沖刺階段誰都不願剎車,不知道為什麼,前方女孩像沒有听到喊聲一樣,步調依舊悠閑地邁著。喊著喊著賽車就馳到了離女孩大約十米遠的地方,這時候再不剎車恐怕會有危險,路子就那麼窄,想從女孩身邊超過去都不是太容易,室長大喊了一聲,大家同時剎車,車子嘎了一聲,屢次停在了離女孩不到兩米遠的地方,可能是這急剎車的聲音離女孩太近,她終于听到了,隨即把耳朵里的耳機取了下來,原來她走路在听著音樂,大概是听得太投入了以至于把自己完全的溶入了進去,望著女孩,秋聲心里暗暗想笑,笑她的純純的痴樣,可見他們的室長著實是氣壞了,他顯得很怒氣沖沖地等著女孩回頭。
女孩輕輕地轉過了身,柔美的身姿窈窕動人,明淨的瓜子臉上展露著甜蜜的笑容,一對活撥的眼楮眨著柔和的光,隨意束起的頭發自然地垂落在單薄的肩膀上,愈加顯得單純清秀。她的美讓秋聲心里滑過一絲曾經的期待,她不就是自己一直追求的夢中情人嗎?秋聲不禁為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感到臉紅,可是這陌生女孩給他的感覺就仿佛那夢里似曾相識般的朦朧。
她,該是他夢中的人兒嗎?盡管臉紅了下來,可心里還是不停地這樣想。
她的美不是秋聲一個人的驚嘆,室長那怒氣沖沖的臉,在女孩轉身的瞬間變得松弛了下來,那個時候他才知道有一種美會讓人臉紅紅的心咚咚跳。
女孩轉身的瞬間,她的眼楮落在了秋聲身上,落帶笑顏地說道︰
「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一群人堵在我的身後,我覺得我很抱歉擋在了你們的前面,你們也很無禮,不是嗎?」。
她用一反常態的語氣這樣子反問他們,倒使幾個大男孩覺得是他們自己做錯事情一樣。事實上也不該怪這個女孩不是嗎,別人走自己的路子,他們走在她的後面想讓她讓路給自己,別人沒有听到,自己心里反倒責怨別人,他們的錯在先呀。秋聲心里又禁不住想笑,為這個女孩措辭的聰明和幽默。
室長有點語塞了,他平時雷厲風行的脾氣在這個美麗的女孩面前,消失的無影無蹤,靦腆的臉上泛起了一層紅暈,其他幾個室友看到這種局面都附和著笑了。秋聲沒有笑,在一旁靜靜地望著女孩,趁她不注意的間隙偷偷地欣賞她幾眼,他似乎忘記了自己下一步任務是什麼了。
女孩看到此景面露微笑地說︰「好了,我還有事情,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先過去吧!祝你們一路順風!」
而後,女孩又望了秋聲一眼,淺淺笑了,秋聲看到了她眼里微妙的朦朧和細致的溫柔。
青春的他們總是太過自戀,哪怕一個眼神也要想入非非。
室長吹起了一聲口哨,秋聲明白了自己下一個目標是什麼。他們四兄弟吆喝著開始出發了,慌亂之際秋聲竟沒有時間在望一眼女孩,更加遺憾的是沒有問一問她的名字。
你一定覺得這是在講小說對吧!世上哪有這般絕美的女子,我要告訴你---有,要看這樣的女子出現在誰的眼里。
所謂情人眼里出西施,此番道理便在其中吧!
他們停留的時間大約有十分鐘左右,短暫的六百秒里秋聲竟然想起那麼多,連做夢他都不敢相信這是發生在現實里的遇見。愛上她,就是在她一轉身的瞬間開始的,這是後來他的心告訴自己的答案。
在那一刻,他的心里飛進來一個夢想,這是一個曾經只會在夢里出現的期待,而今,她出現在自己的視線里。而此刻,他隱約感覺女孩在轉身看著他,她的一顰一笑,她優雅的表情,仿佛不停地喊著,給自己加油。秋聲腳蹬得更快了,女孩在看著他,她在前方,自己在用力一些就可以追逐上她了,還有二十米,二十米的地方有自己心儀的女孩在迎接自己,他幾乎是飛起來了,體內有用不完的力氣。
最後,秋聲拿到了這次的比賽冠軍,出乎尋常,室友們都說秋聲是半路中了邪,好象身後有鬼追著一樣。只有秋聲自己知道,到底是誰給了他拿到冠軍的勇氣和信心。
大家在回去的路上談論起遇到的那個女孩,老四蘇笑酸澀地說︰「林秋聲,剛剛你注意了沒有,擋在我們車前的那位美女,她轉身第一眼看的是你小子,好福氣,等我們哥幾個弄清楚她姓啥名啥,哪個學校的學的什麼專業,把她給忽悠來做你女朋友如何?」
哥幾個開始拿秋聲開涮,或許他們也早已看出了秋聲的心思,故意用這一種調侃的方式幫他,他沒有去反駁什麼,只是低著頭臉微微地發燙。
世上的事哪會有那麼如意,在這個美麗的年季他們相遇在陌生的十字路口,只是偶然擦了一下肩,互踫了一個眼神,卻也沒有一句語言就這樣分散了,人海茫茫要上哪里在一次把她尋覓。有些人,一輩子能夠交換一下眼神就已經是幾世相修的緣份了,何況他和她還有那六百秒的彼此欣賞,于己于彼也該知足了。只是,秋聲的心里有了她,像突然間多了一份牽掛,多了一份思念,心就綿綿的甜蜜了起來,不知道女孩的心里有沒有他的存在,有沒有一個位置是為他留著。
以後幾天里,秋聲被一種叫做幸福和憂傷的情緒包裹著,老三安軒是最了解他的室友,他一望見秋聲走神發呆的眼神時就準知道他又開始思念那個陌生女孩了,他就佯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硬拽著他去看「極地美女」(當時女孩子較少的班級)逗秋聲開心,還說什麼有些事見過了就一飽眼福,有些人遇到了也是一種緣,到底能不能相守,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份了。不要整天像個女人一樣,愁眉不展的。他承認這段時間自己像一個女人的情緒,除了強忍著听完老師的講課,余下的時間就完全屬于那個女孩了,想的太久的時候,秋聲會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弄成這樣,他想,女孩已經種在了自己的心里,所以,在當自己一用心的時候才會痛。大家都說秋聲得了一種怪病,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相思病」。
秋聲為女孩寫下一首小詩,把它粘在一個精美的筆記本里,天天可以帶在身邊,就像感受到女孩的心跳一樣地幸福。
秋天的落紅滿枝地飛
紅楓葉上面留下的腳印
飄滿著你的清香
我美麗的女孩
你身在何方
可知道
我落寞的眼神
是裝滿憂傷的惆悵
可知道
我每天的等待
多麼的漫長和遙遠
你常常這樣
在我的夢里徘徊
常常這樣
在那道林蔭小路把你尋覓
我**
你在哪里
花謝了會在開
你還會不會
在我的世界里
在一次盛開
秋聲給這首小詩起了一個優雅詩意的名字,叫它《愛上你,在轉身的瞬間》。這首小詩時刻沒有離開過他的身旁,在每一個夜晚來臨的時候,在每一個清晨初醒的涼意里,秋聲都會輕輕把這個筆記本打開,用心地讀它一遍,對女孩相思的煎熬一絲一絲地釋散在字里行間,那種幸福的知覺一如自戀式的單相思,仿佛世界只剩下他們,唯剩下他們,秋聲被這種虛擬的單戀折磨著,幸福著,也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