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北風呼呼吹過,原本晴朗的夜空,再次落下片片雪花。
在茫茫的雪地中,兩個人影在雪中疾走。後面被拉的人,顯然有些跟不上前者的腳步,氣喘吁吁,口中不斷呼出白霧,走起路來也跌跌撞撞。
「啊~」莫逸清被雪中的一顆石子搬到,重重的摔在雪中,整張臉都埋進雪里。莫逸清勉強的從雪中爬起,抹掉殘留在臉頰的余雪,極力的喘氣,恢復體力。
起身之余,莫逸清不忘打量周圍的環境。她剛才一路疾走,都沒有精力查看地處何方。遠處隱隱可見的宮殿,一種熟悉感引來,那里定然是駐秀宮了。而這里的不遠處有一汪湖泊,湖泊兩旁栽種著紅梅。
「怎麼你剛才不是挺有力氣的,這麼一點路就讓你如此的吃力。」夜庭宣居高臨下的望著莫逸清,眼中看不出任何表情,言語也是淡淡的,沒有一絲感情。
在冷宮之中,莫逸清被人捂住嘴,以為自己的生命就要結束。誰知綁架自己的是夜庭宣,他一路疾步的將自己帶出冷宮,途中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原本夜庭宣出現在冷宮,就已經讓莫逸清意外,如今的沉默更是讓她不安。
面對夜庭宣的嘲笑,莫逸清也只是沉默。她知道如今在不知具體情況下,沉默是最好的回應。要知她現在面對的是夜庭宣,一個過錯,就會將自己陷入絕境。
夜庭宣像是早料到莫逸清會如此,也不計較她的沉默,開始自說自話︰「莫嬪,你可知你剛才擊暈的是何人?」
莫逸清有些不解夜庭宣的意思,本來一開始就是惠妃襲擊她,她為了自保才將她擊暈。但夜庭宣這麼一問,到讓莫逸清警鈴打響。他能這麼問,定然是有一定原因的。他到冷宮這一事,就已經匪夷所思。況且他居然能知道自己將惠妃打暈,就說明他剛才一直躲在暗處,悄悄的打量自己。
一想到這,莫逸清有些氣憤。如果夜庭宣真的一直躲在暗處,那麼他為什麼不出來救自己?要知若不是自己機靈,今日她可是要在冷宮香消玉殞。既然他打定躲在暗處,又為什麼拉自己到這里來。
夜幕下的夜庭宣,目光明亮,一襲上好貂皮斗篷,在晚風的吹拂下簌簌飛揚。莫逸清在打量他的同時,他亦在打量莫逸清。
一個站立與風雪中,一個跪坐在雪地上,兩人相視無言,似在比拼耐力,看誰先開口。
「嬪妾,不明白聖上的意思,不知聖上所言何意。」終是莫逸清先開了口,詢問夜庭宣真正的用意。今夜,她本就有許多的謎題等自己破解、領悟,也就不差夜庭宣這里的一茬。
若問她難道不害怕,她自是害怕,但卻不能顯現在臉上。輸人不輸勢,尤其還是在這當骨眼上,橫豎都沒有好下場,為何不拼搏一下。
夜庭宣沒有料到莫逸清會這樣的淡定,在他所出那一番話後,還能這樣平靜的與自己說話。是她膽量大,還是有持無恐,以為自己不會殺她。疑惑不需多想,夜庭宣只要試一試便知真相。
「莫嬪打傷的可是生朕的母妃,你說朕該如何對你呢?」夜庭宣大手捏住莫逸清下巴,目光在月光的照射下更加明亮,同時也透著一絲冷厲。
夜庭宣的話,無疑是晴天霹靂,讓莫逸清震驚不已,她有些理不清夜庭宣與惠妃的關系。從前,她只知道惠妃生下過前太子,不想她亦是夜庭宣的生母。既然她是夜庭宣生母,怎麼又會在冷宮之中。夜庭宣的態度也是曖昧不清,先說他位列九五之尊,不孝順自己的母妃,讓她在冷宮中受苦。就說她剛才打傷惠妃,他也不馬上出來制止,任由自己將惠妃打傷。
這一刻,莫逸清有些看不穿夜庭宣。在以往與他相處的日子中,她一直覺得他有一種抱負難施,但依舊開朗,時不時的要調戲、捉弄自己。有時對自己也關懷備至,讓自己險些錯神,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夜庭宣,冷漠無情,更有一種陰冷的感覺,好像自己一不注意,就會被他吃掉一般。
「聖上這話,嬪妾听了可就糊涂了。既然惠妃娘娘是您的生母,那麼您為什麼還讓她在冷宮中受苦。即使是在剛才嬪妾傷了惠妃娘娘,嬪妾也不見聖上出來救自己的母妃。」反正以無後路可走,莫逸清也不想糊里糊涂的死,索性把話攤開,將一切弄個明明白白。
「你以為朕不想接她出來,願意讓她在里面受苦。」夜庭宣甩開莫逸清,言語開始有些激動,「只是光想有什麼用,朕也無能為力。空有至高無上的名分,卻沒有同等的權利。」夜庭宣越說越激動,整個人亢奮起來,散發出熊熊的怒火,要將這個世間毀滅。
不過這憤恨也只是短暫,在一陣的亢奮後,夜庭宣還是恢復如常,甚至有些落寞。他悠悠的詢問莫逸清,起先的怒火消散,徒留一種淒涼與傷感︰「朕還記得,莫嬪你曾對朕說過你的夢想。朕多年前也如莫嬪你一般,胸懷自己的夢想,可現實一步步將朕的夢想破滅,讓朕無法反抗。」
「朕與皇兄明明是雙生子,但世人的目光卻只有皇兄一人,即使連母妃亦是如此。」夜庭宣喃喃絮語,開始講訴自己的過往。莫逸清也只是在一旁靜靜聆听,不發一言。
「直到皇兄的意外逝世,母妃的目光才再次落在朕的身上,讓朕覺得自己也是有人疼愛的感覺。即使母妃的別有用意,朕也心甘情願,畢竟她是朕在這**最親的人。」
夜庭宣講的淒慘悲涼,莫逸清听的仔細認真。這一夜,她算徹徹底底的了解夜庭宣,了解他真正的想法。
這宮廷有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同時這里也是悲劇的集中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自己的不幸。明知那樣做是在傷害別人,心卻不由自主的做,讓別人傷心痛苦,自己同樣也不好過。
夜庭宣身份看似尊貴無比,但真正的生活卻不甚如意。他與先太子孿生子,待遇卻是天壤之別。先太子處處優秀,先皇與惠仁皇後對其寵愛有加。先皇憐惜惠仁皇後無子,想要將先太子過繼惠仁皇後名下,身為先太子的生母——惠妃並沒有反對,反而極力支持。也許她想在先太子登基後,能在這**站的一席之地。
誰想飛來橫禍,一次意外落馬,將這年輕光鮮的生命帶離人世間,從此陰陽兩隔。惠仁皇後皇後也因先太子的意外一病不起,終年眷戀床榻。而原本默默無名的德妃,也就是當今的朗太後,在齊王嶄露頭腳的同時,在這後-宮也漸漸發跡。
齊王在先太子離世後,很快得到先帝的賞識,讓其接手先太子原先的一切。朗太後得勢,相應的威脅到惠妃。這時的惠妃才想起自己的另一個兒子,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勢要將他頂上先太子的空缺。
一場三年的爭儲斗爭,夜庭宣得到了皇位。惠妃以為自己的美夢成真,卻不想這只是痛苦的開始,她被以瘋癲傷人為由,被朗太後幽禁在冷宮。而榮登寶座的夜庭宣也沒有好過,他擁有的只是一個華麗的皮囊,整個大靖實權卻掌握在朗家手中,他只是朗家的一個玩偶,一個傀儡。
擁有遠大抱負的夜庭宣不甘于現狀,他默默地聚集自己的勢力,希望有朝一日能過月兌離朗家的掌控。只是十年過去,朗家依舊權傾朝野,而他夜庭宣依舊只是一個傀儡皇帝。
「莫嬪,朕還記得你有一個夢想,一個想成為寵妃的夢想。」在講訴完自己的遭遇後,夜庭宣突如其然的說道︰「如今那個夢想可還在?朕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