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花嫁 第一章 病弱

作者 ︰

渾身都發燙,像待在干蒸房里一樣酷熱難耐,知遇覺得嗓子冒煙般地疼痛,她緩緩睜開眼楮,見到的不是熟悉的書櫃和電腦桌,而是古樸的雕花大床,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知遇揉了揉眼楮,這是哪里?她想問,卻發覺嗓子發不出聲音來。知遇艱難地坐起身子,打量著周遭——雖不是金碧輝煌,可屋里的擺設似乎價值不菲,大件紅木雕花家具,晶瑩剔透的三尺珊瑚樹,天青色秘瓷。不知道為什麼,知遇總覺得,那些都是真品,並不是拍電視的道具。

知遇伸手去拉帷帳,猛然看見一雙白皙瘦弱的小手,五六歲孩子般的手,蒼白柔軟,隱約可見青色的經脈。她混沌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這手,這手不是自己的!知遇驚呆了,好半響才伸出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臉,疼,非常非常的疼。

她,夏知遇,一個新時代的大好青年,穿越成了一個古代的小孩子。知遇正在消化這個事實,便听見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她嚇了一跳,立刻躺下去裝睡。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進來了一群人。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娘,九兒這些天可是好多了,氣色也恢復了些,哪像前幾日,差點把我嚇死。」年長的女人輕道︰「九兒的身體打從剛生下來就沒好過,我平日里處處小心,連房門都不敢讓她出。誰知那可恨的賤丫頭,害得我兒落水,要遭這份罪,我真是恨不得要了她的命!」年輕的少女安慰道︰「娘也別太擔心了,妹妹這不是一天天好轉了嗎?至于六妹妹的責罰,還是別太重了。畢竟這事,她也不是故意的,事後還親自跳下去救人,差點連自己都賠進去了。您若是罰得太重,爹爹那里恐怕……」年長的女子聲音變得尖銳,恨恨道︰「有什麼罰不得的,她一條賤命怎麼抵得上我的女兒,你爹一味護著那狐媚子,不就是嫌我沒給他生個兒子!哼,我柳家女兒可不是任人拿捏欺負的!」

原來如此,身體的原主兒落了水,自己才穿越的。知遇腦子里迅速分析著現狀,她應該就是那娘倆口中的「九兒」,听起來不像名字,估計是排行第九。這家家境富足,九兒又是個嫡女,表面上看起來不錯,可惜沒有任何穿越會完美無缺。她現在遇到的情況是,身體病弱,還有個寵愛妾室的父親。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九兒的病似乎是從娘胎里帶的,先天不足,在古代這樣的孩子很容易夭折。再加上父親還有個寵妾,知遇馬上就想起了以前看的宅斗文里,那些被小妾欺負的嫡女,一個個活得是無比悲催,過著步步驚心的宅斗生活。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也會成為悲催大軍中的一員呢?不過,沒掉到青樓或者荒郊野外也算不錯了,她自認為自己的求生能力不強,腦子也不夠聰明,應付不了那些情況。知遇的性格有些隨遇而安,想到這里又釋然了,至少還是有瓦遮頭的,反正自己是根正苗紅的無產階級家庭出身,不怕吃苦。

一只細膩溫熱的手撫上她的臉,捏捏她的鼻子,少女笑道︰「九兒,還裝睡,騙不了姐姐的。」知遇只好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一個俏麗的少女,芙蓉面,柳葉眉,她身著天藍色束腰長裙,頭上插了兩支式樣簡單的珠釵,整個人看起來端莊素雅。另一個是三十歲左右的豐腴婦人,容貌和少女有些相似,但不若對方秀美,她的五官固然不錯,湊在一處卻不太協調。婦人周身珠環翠繞,佩戴一身的珍珠寶石,差點閃花了知遇的眼楮。見女兒醒來,她坐到床榻上,將知遇攬進懷里,「心肝寶貝」的哄著,一只手一下一下輕輕拍著知遇的背。

「娘,你瞧我們九兒,看起來好多了吧,上幾回醒來都一直哭。現下是大好了,都是您的誠心感動了菩薩。」少女倚在她的肩頭,說著討喜的話。婦人含笑看著她︰「就你會說話,死丫頭,嘴里抹了蜜!」少女輕輕模著知遇的頭發︰「九兒,你發燒這段時間,娘可擔心了,又要照顧你又要去佛前祈願,還得打理家里的事,忙前忙後都瘦了一大圈。你啊,以後一定要乖乖的,別去水邊那種危險的地方。」

婦人聞言連聲附和︰「對,對,听你姐姐的話,這次差點把娘嚇死,你可是娘的寶貝ど女啊。」知遇嗓子疼不想說話,只好縮在婦人懷里乖巧地點點頭。心里卻暗自慶幸,照這情況來看,即使這身子的親娘不受寵,卻也沒叫妾室壓在頭上,自己應該不會淪落到被人支使去廚房打雜,過饑一頓飽一頓的落魄生活。婦人滿意道︰「這才听話,以後別和若妍那丫頭一處玩,這死丫頭和她娘一樣,看著溫順良善,心里頭不知有多少彎彎繞繞。娘問你,她這回找你是干什麼,你怎麼會掉水里去了,是不是那丫頭害的?」怎麼會掉水里,她哪里會知道,知遇虛弱地哼哼,裝出一副很累的樣子。少女接話道︰「娘,九兒才剛醒,腦子混沌沌的,哪里記得清這些,等她身體再好一些再問不遲。」婦人點點頭,把知遇放下,替她掖好被子,又叫了丫頭進來,吩咐她們照顧好姑娘。

待那母女倆走了,知遇朝丫鬟招了招手,俏生生的小丫鬟連忙走了過來︰「姑娘想要些什麼?水麼?」她點點頭,那丫鬟轉身便取來一小碗茶水,知遇注意到盛水的碗是上好的白玉茶碗,質地細膩,晶瑩透澤,這家還真不是一般的有錢。丫鬟把碗捧到她嘴邊︰「姑娘慢著點喝,要不用勺子?」雖然她已經調好了冷熱,可九姑娘身子嬌貴,萬一有個什麼,太太肯定不饒過自己。知遇搖搖頭,捧起來喝了幾口,沁甜的水剛一入喉,一股清涼滋潤的感覺油然而生,發疼的嗓子立刻好了許多。知遇把頭靠在方枕上,腦子里漸漸浮現出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這里是大盛朝的福州梁府,家主梁曄在福州府衙任通判,妻子柳氏,出身江南豪富之家,便是方才見到的那位豐腴美婦,而那少女則是她的長姐若雅,這個姐姐原本待在盛京老家,與祖母住在一起,最近回來才與父母團聚。原主是他們的小女兒,行九,名喚若施,名是柳氏取的,意為貌若西施。是不是真的貌若西施,知遇不知道,但這孩子的身體卻和西施一樣病弱,三天兩頭的生病,是以柳氏不讓她出房門,家里的丫鬟們一溜串地圍著她轉,什麼也不讓踫,不讓玩,她的五年人生大部分都在床上度過。前幾日,六姐姐若妍來找她,還帶她去湖心亭玩,小女孩當然是高興極了。這個家里誰也不會帶她出去玩,除了這個六姐姐,雖然母親多次警告自己不要和她接近,但若施還是會瞞著她和若妍出去,有時甚至把身邊的丫鬟也甩開。這次也不例外,若妍要帶她出去,她高高興興地答應了,還叫丫鬟們不準告訴母親,誰知就這麼落了水,發起了高燒。在知遇模糊的記憶里,若妍問若施借金項圈,若施雖然不很情願,最後依舊是同意了。若妍便當場試戴,還跑到湖邊去照,哪料到若施跟著走了過去,她人小身體又弱,一不小心就掉到了水里。

那雖然不是知遇的記憶,可是腦海里的畫面卻清晰異常。小女孩兒本就不願意,剛借出去便反悔了,朝姐姐跑過去,邊說︰「姐姐,我不想借了。」若妍似是沒听到,身子輕輕一轉,沖過來的若施就這麼直直地掉進了水里。接下來便是丫鬟們的驚呼,她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若妍冷靜地拉著裙子跳進水里。

若施的親娘柳氏出身豪富之家,她又最疼體弱的小女兒,若施身邊經常有些名貴的玩意兒。若妍雖是梁曄最寵愛的女兒,可生母是丫鬟出身的姨娘,又不受柳氏待見,比起嫡出的姐妹,首飾衣服次了一大截,她常常會找若施借些小東西,若施也不甚在意。可那天她要去的是一個很名貴的金項圈,柳氏要帶女兒們去總督大人府上拜訪,若妍說自己太寒酸了怕給爹爹丟臉,便想問妹妹借個金項圈,若施的項圈上面瓖了五枚色澤純正的寶石,分外名貴,是她過生日時柳氏給的,平日里一向愛若珍寶。若妍說,反正她年紀小,身體又不好,柳氏也不會帶她出去,只是借給姐姐戴一回有什麼關系。

知遇可以理解若妍的心思,只是對她這種喜歡佔妹妹便宜的行為略感不屑。不過,若施會落水,究竟是不是她故意的呢?畢竟那麼近的距離,她不可能听不見妹妹跑過來的聲音,而且她最後跳水救人時,表情也太過冷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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