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秋 第三十八章 始末

作者 ︰

沈小汐跟著也先穿梭在一座座帳篷間,盞茶時分後他們停在一個小帳篷前,「就是這里了。」也先說著帶頭走了進去。

沈小汐隨後也進了帳篷,地毯、矮床、火盆,這里和其他的普通帳篷沒有什麼區別。區別在于床上躺著的那個人。「阿爹!!!」沈小汐驚訝出聲,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阿爹!

「阿爹、阿爹。」沈小汐撲到阿爹的床前,兩年的心酸,兩年的思念,兩年的磨難,她可以在外人面前很堅強,可在阿爹的跟前,她只是阿爹的女兒,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滑落。

「小汐!是小汐啊!」阿爹看著進來的女子,豁然發現竟是沈小汐,他干枯的臉上一瞬間憑空增加了幾分容光,精神也凝聚起來,垂垂而去的模樣已離他遠去。

他激動地喊起來,掙扎著躺起來,把撲過來的沈小汐抱在懷里,「小汐回來了,小汐回來了!」他喃喃的說著,好似這是夢一般,他驚喜的想笑,可嘴還沒咧開,布滿皺紋的臉上已經老淚縱橫,「阿爹的小汐回來了……」,阿爹輕輕地拍著沈小汐的背。

沈小汐在阿爹的懷里哭的一塌糊涂,她把這兩年的心酸全部化作淚水哭了出來。父女倆抱頭痛哭,直到哭聲便成了哽咽,阿爹吃力的抬起干巴巴的手模了一把老淚,扶起沈小汐問道︰「小汐,你怎麼也到這里來了?」

沈小汐抬起頭,阿爹替她擦干眼淚,她說道︰「那一天我被人劫走,後來阿飛救了我,可是我迷了路,等找回家的時候阿爹就不在了,再後來便踫到了兩個好心人,去了北京城,他們也一直幫我找阿爹,可一直沒有阿爹的消息,前一陣我在北京看到了阿飛,就打听著一路找了過來。」

阿爹慈愛的模著沈小汐的頭發,知道事情並沒有沈小汐說的那麼簡單,他嘆了一口氣︰「都怪阿爹不好,這兩年讓小汐受苦了。」

「阿爹,不怪你的,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

「等過兩天阿爹好了,阿爹就帶你回家,阿爹要打最大的魚給小汐吃。」

「阿爹?」

沈小汐忽然發現阿爹身上有很多包扎後的傷口,她緊張的抓住阿爹的手問道︰「阿爹,你這是怎麼了?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的?」

阿爹笑笑︰「傻孩子,阿爹沒事,這是阿爹自己不小心摔得,不礙事的。」

「我不信,怎麼能摔成這樣?」沈小汐看著阿爹身上一圈一圈包著傷口的白布質疑。

「真的是摔得,阿爹不小心從山上摔了下來,就摔成這樣了,還多虧他救了阿爹呢。」阿爹邊說邊看向旁邊的也先。

也先笑的不太自然,沒有說話。

「小汐代阿爹多謝也先太師救命之恩。」沈小汐起身向也先說道。

這個向來沉穩的瓦剌太師臉上有些尷尬,連忙說道︰「朵兒,你謝我做什麼,不用這樣,不用這樣。」

也先的一聲朵兒讓沈小汐想起了這困擾她許久的疑問,她坐到阿爹身旁問道︰「阿爹,你又怎麼到了這里?為什麼他們都說我是什麼朵兒公主,也先太師還說見了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阿爹嘆了一聲︰「小汐,你長大了,這件事終究是要告訴你的,阿爹一直想找個機會告訴你,可是阿爹怕你知道這件事以後就不要阿爹了,是阿爹對不起你啊。」

「小汐怎麼會不認阿爹呢,阿爹永遠是小汐的阿爹。」沈小汐握緊了阿爹的手,她心里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阿爹喘了一會兒氣,他的傷很嚴重,今天已經說了太多的話,「事情,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二十年了……二十年前……

也先母親早逝,父親月兌懽早年曾帶他去中原游歷。

但,那一次,月兌懽救了一個被山賊打劫的漢人女子,並喜歡上了她,那女子對月兌懽也頗有好感,最終月兌懽娶了那漢人女子,並為她留在了中原。那女子也不在意月兌懽還帶六七歲的也先,對也先也是極好。一年後女子生了個女兒,于是也先有了一個妹妹,她叫朵兒。

朵兒是個很可愛的孩子,也先至今仍記得那個朵兒在襁褓里對著他傻傻笑著的模樣。

可惜,朵兒三歲的時候,月兌懽族里來人說蒙古大亂,要求月兌懽回去主持大局。草原上還有月兌懽的兄弟姐妹,月兌懽不能不顧他們的生死。于是月兌懽打算回去,可朵兒的母親不想去草原,她也有家人,她的家人在中原,她想留在中原等月兌懽。月兌懽沒辦法,只好留給她一個狼骨做成的鷹形吊墜,那是他們家族的標志。便帶了也先先回草原。這一別,卻成了最後一別。

月兌懽回到草原,整頓軍馬,不出幾年便一統了草原。他本來可以自己做可汗的,可他還想回中原去,于是他立元皇室(成吉思汗)後裔月兌月兌不花為可汗,自為丞相。

之後月兌懽便回中原尋找朵兒她們,可再也沒有她們的一絲消息。月兌懽回到草原,每年都派人去中原尋找她們,一直沒有音訊。月兌懽郁郁成疾,沒幾年便病逝了。臨死前,他對也先只有一個要求——一定要找回朵兒她們。

去年瓦剌使臣入京朝貢。

這些使臣們一路所過,偷雞模狗,百姓怨聲載道。兩個瓦剌使臣在太原城外遇到了一個老頭,這個老頭神色慌張,不時用手模著自己的衣襟。這兩個瓦剌使臣以為老頭身上藏了什麼寶貝,便抓住老頭,從他的衣襟中搜出一個狼骨鷹形吊墜。兩個使臣大驚,他們認得這是瓦剌太師也先家族的標志,便將老頭帶回了瓦剌,獻給也先,以得到也先的賞賜。

也先向那老頭問吊墜的來路,誰知那老頭到有幾分硬骨頭,抵死不開口。也先無法,阿剌知院建議對老頭用刑,也先便把老頭交給了阿剌知院。兩天後,也先見到了一身重傷的老頭,可關于吊墜的來源,老頭寧死不說。

也先佩服老頭的硬氣,便對老頭說出了當年的故事,並拿出自己身上的一個吊墜,兩個吊墜在太陽下閃閃生輝,老頭忽然暈了過去。

醒來後,老頭告訴也先,他是一個漁民。在黃河上打漁。那一年,老頭從江里撈上來一個麻袋,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個垂垂欲死的女子和一個女嬰。那女子告訴他,她的家里是有身份的人,她不顧家里人的反對嫁了個外族人為妻,丈夫有事回了草原,她便帶了孩子回家,誰知家里人一看漢子沒了,還帶回來一個"孽種",便將她們母女二人裝進麻袋投了江。

女子在江中渡氣給孩子,被老頭撈上來後,說了這些事,再交給了老頭一個狼骨鷹形吊墜便死了。

老頭給女嬰取名叫沈小汐,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因為她母親死的太慘,老頭便一直沒有沈小汐她的身世。哪知月前沈小汐忽然失蹤,老頭四處尋找,尋之不得。一日打听到沈小汐失蹤的當天有一隊操著京城口音的人經過黃河,于是老頭一路北上,想去京城尋找沈小汐。路上便踫到了瓦剌使臣,被捉了來。

也先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命人給老頭換個地方,請來最好的大夫醫治,可老頭受傷太重,至今仍不見好轉。再找來畫師案老頭的描述畫下了沈小汐的畫像,打算派人再去尋找。

沈小汐沉浸在阿爹講的的故事中,久久沒有說話。阿爹在講故事的時候略掉了他受阿剌知院用刑一事。

沈小汐靜靜地听阿爹講完了當年的故事,她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到就像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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