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秋 第三十九章 堅定

作者 ︰

(這是今日第二更)

「那個女嬰就是我嗎?」。她開口問道。

「是。」阿爹躊躇著回答道。

「那麼——」沈小汐轉頭看著也先說道︰「你就是我的哥哥了?」

「是。」也先點點頭。

「小汐,你怪阿爹嗎?」。阿爹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想要模模沈小汐的頭,可在半空中猶豫了半天還是放下了。

沈小汐看著阿爹,渾濁的眼楮,滿頭的雜亂白發,黑瘦且布滿了皺紋的臉頰,她的心突然被一陣沉沉的溫暖包裹起來,這是她的阿爹啊,她又怎麼會怪他呢?

她緊緊地抓住阿爹的手,眼淚又從臉上洶涌而下「阿爹,小汐怎麼會怪阿爹,不管怎麼樣,小汐永遠都是阿爹的小汐。」

「好,好啊。」阿爹長出了一口氣,他欣慰的舒展開老臉,壓在心頭的大石終于放下了,阿爹再也堅持不住,迷迷糊糊的暈了過去。

也先看著沈小汐,說道︰「十多年了,你都長這麼大了,你和姨娘長得真像,要是父親還在的話,看到你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沈小汐輕輕地替阿爹蓋上被子,注視著這個床榻上蒼老的男人,歲月在他的臉上刻出一道道滄桑的皺痕,滿頭雜亂的白發是他這一生平凡又坎坷的見證,此刻的他深深地沉睡,嘴角殘留的一絲微笑和額頭悄然綻放的欣慰好像在訴說著什麼,是這一生的知足麼?

也先看著沉默不語的沈小汐,嘆了口氣,悄悄地走了出去,他知道沈小汐此時需要一個人靜靜地呆會兒。

沈小汐帶著雜亂的心緒慢慢地走出帳篷,抬起頭深吸一口秋風的味道。草木搖曳,雲卷雲舒,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裘衣上的絨毛劃過臉龐,她再低頭看看身上這華麗的衣服,感覺像是墜入了一個夢境,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個夢啊……夢醒了,只有阿爹、阿飛和自己三個人在江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阿飛!阿飛去了哪里?」沈小汐忽然驚醒,因為阿爹的事,她都忘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這時忽然想起阿飛,她匆匆去尋也先,她好想在阿飛的懷里大哭一場,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把自己的委屈和煩惱對他傾訴……

「公主!」也先帳門外的兩個侍衛向沈小汐行禮,事先也先已經吩咐過他們,這個女子以後將是他們的「朵兒公主」,她若前來,不必阻攔。兩個侍衛雖然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朵兒公主」充滿疑問,但他們的職責就是服從,這一點,他們做的很好。

壓下心頭對「公主」這個頭餃的不自在,沈小汐進了也先的帳篷。

「朵兒!有什麼事嗎?」。也先對沈小汐的到來有些訝異。

「太師,民女有一事相詢。」面對這個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哥哥,沈小汐雖然多了一些別扭,卻少了一些拘謹。

也先听到沈小汐對自己的稱呼,心里微微有些失望︰「朵兒,你……能否對我不要這般生疏!」

「太……我……」

也先嘆口氣︰「我明白,朵兒,叫我也先大哥可好?」

「也,先……大哥!」

「哎!好!」也先眉頭露出一絲笑容︰「說吧,找大哥什麼事?」

沈小汐默默地接受了「朵兒」這個稱呼,這是她的身世,阿爹也曾親口證實,不容抗拒!但,她也永永遠遠是那個黃河邊上長大的漁家丫頭,阿爹身邊的小汐!

「阿飛,他在哪里?」

「他……」也先突然覺得不知怎樣開口,二十歲便成為可汗的他在別人眼中一直是殺伐果斷的瓦剌太師,像狼群的頭狼一樣,只有血,沒有情。可在沈小汐面前,在這失蹤十多年的妹妹面前,在那個咿咿呀呀叫著自己哥哥的朵兒面前,他好像重拾了人間的溫情,他只是個哥哥!

無關地位,無關權利,只是血脈的相通。

「阿飛,被朱祁鈺所擒!」面色為難的也先終于猶豫著說出了阿飛的下落。這話一落入沈小汐的耳中,她便身子一震,面色也有些發白,心中千百味的感覺涌上心頭,分不清是苦還是澀,深心里有一股強大的不屈飛舞而上,籠罩在身體的每一處!

世難料,事難料

柔情百結

君不離

妾不棄

相知一刻

相守一生

白首而廝

妾心亦慰

阿飛,我會找到你,無論山攔水阻,無論年復幾何……

這一刻,在飽受磨難之後,那個倔強的漁家姑娘更勝以往的堅強。

堅定的花朵開放在沈小汐的深心,她的神情也與剛才大不相同,也先看著沈小汐這一刻的轉變,總覺得這個妹妹在一瞬間發生了一些變化,卻實在說不出究竟是什麼。

「朵兒?」也先遲疑著問道,他不確定沈小汐和阿飛的感情到底達到了什麼程度,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阿飛為了沈小汐孤身相闖皇宮,沈小汐為了阿飛千里入敵營,這樣的情況讓他覺得沈小汐再听到阿飛被擒的消息後心情絕對會有一個大的起落,可在妹妹的臉上他只看到了一剎那的哀傷!

「也先大哥。」沈小汐忽然很坦然的看著也先說道︰「阿爹病情還不穩定,需要有人照看,我就先回去了。」

「哦!好!」

草原上的風光,處處都透露著一股自然與泥土的味道,即使在這草木枯黃的季節,仍然能體味到一陣原始清新的氣息。

貂皮靴踩著干黃的草地,沈小汐回到了阿爹養傷的帳篷,一個男人正坐在阿爹的床邊,他面帶微笑,卻始終讓人覺得有一股憂郁從其中散發。

「你是,瓦剌可汗?」之前的營門解圍,讓沈小汐對這個男人有個大概的映像,此時突兀的出現在眼前,沈小汐還是些微有些不確定。

月兌月兌不花看著剛剛走進帳篷的朝沈小汐,微微笑笑,說道︰「你叫我月兌月兌不花即可。」

沈小汐不知道月兌月兌不花是誰,但從這個男人默認的態度不難看出,他便是日前的瓦剌可汗,憑著第一映像,她對這個瓦剌可汗心里還是存著一絲感激,畢竟若不是他,沈小汐不會有機會見到也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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