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秋 第四十一章 異變

作者 ︰

夕陽邊陲,蒙古包里的瓦剌人們都忙活起來。男人們扎起腰帶,將袍子向上束起,顯得精干利落,腰間掛上彎刀、火廉和煙荷包,戴上黑棕色的橢圓禮帽;女人們各自收拾起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未婚的姑娘們也束起腰帶,將袍子拉展而束,顯露出嬌美的身段,頭上纏上頭巾,在右側挽一個小結,將頭巾的穗頭垂下來,已婚的婦女們用頭巾包住頭頂,纏上一圈,不再留出穗頭,並且她們不再束著腰帶,取而代之的是漂亮端莊的坎肩,黑松林四處都洋溢起一片歡騰的氣氛。

數十條銀鏈,穿綴著瑪瑙、銀片、玉石、珊瑚和珍珠;雪山白狐皮做成的裘皮大衣,如雪的潔白上點綴著孔雀羽、琥珀;一色的靴子,掛上銀環及紅、藍寶石;銀手鏈,珍珠所串。這一套仿佛吸引了日月之光的衣服整整齊齊的擺在沈小汐的面前,與之相較,沈小汐身上的貂皮衣也黯然失色,這就像是月亮女神的一套華冠一般。

天色漸晚,盛裝的年青人們點起了篝火,熊熊的火焰在蒙古包之間的空地上升騰起來,也先來到人群當中,大聲吆喝著大家把剛剛宰殺的鮮羊架在了火堆上,男男女女們圍著火堆跳將起來,唱著部族中流傳至今的歌謠,抹上調料的羊肉在火焰上空滋滋的滴著油脂,一陣陣的香味伴隨著充滿野性的歌聲飄蕩在一座座蒙古包的上空。

「今天——」也先大步走到人群的最中央,敞開了聲音大喊著︰「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人群都安靜下來,靜靜地听著也先的話。

「我也先,找回了失蹤多年的妹妹!」

人群順著也先的目光所指,迅速的讓開了一條道,露出了站在後方的沈小汐!

翡翠雕琢,月色凝紗,沈小汐穿著那一件白色裘衣,珠簾垂面,映襯著背後的嬌顏似雪,衣袍輕動,梁瑯滿目著佳人的聖潔如月,人們摒住了呼吸望著她,生怕驚怒了她,逸塵而去,這種美,不似人間。

「以後——她便是草原上的明珠,你們的朵兒公主!」

也先的聲音驚醒了人們,他們齊齊歡呼一聲,圍城一圈,繞在沈小汐身旁跳起歡快的舞步。馬提琴悠揚,這是老人們對年輕的朵兒公主的敬意,歌聲粗狂,這是年輕人對朵兒公主的親近,笑聲參雜著篝火的 啪聲,酒香肉香引動了所有人的鼻子,這歡快無所不在,它牽動了沈小汐,飄雪一般的月宮佳人也加入到了載歌載舞的行列,歡笑聲蕩在天空。

人群的一角,錢皇後依偎在朱祁鎮的身上,臉上的幸福甜進了朱祁鎮的內心深處。

月色中興,一只手拉住了篝火邊的沈小汐,她轉頭一看,原來是錢皇後。

「錢姐姐,什麼事?」

「來了就知道。」錢皇後笑著拉起沈小汐,穿梭在人群中,不就便來到了也先的帳門外。

人群的歡樂傳遞四方,也先在蒙古包中設了筵,他使人去叫了朱祁鎮、阿剌知院和月兌月兌不花三人,錢皇後便來叫了沈小汐,六人坐在狼皮椅子之上,面前擺著長條桌,牛肉羊肉,兔肉狽肉,各種各樣的肉擺了滿滿一桌。

也先和沈小汐坐在上首,左手月兌月兌不花、阿剌知院,右手朱祁鎮、錢皇後。

也先端起滿一大碗酒,看得出,他今晚很高興,他向幾個男人說道︰「為找回朵兒,飲此碗!」四個男人紛紛舉起手里的酒碗,一飲而盡。

推杯換盞,月兌月兌不花向也先、阿剌知院和朱祁鎮三人連連勸酒,又囑咐沈小汐和錢皇後兩女多吃一些,一時氣氛熱烈不已。

又一會兒,月兌月兌不花拍拍手,從帳外走進來一個老者、兩個女子,三人向也先行個禮,而後老者退到一邊席地而坐,從背上拿下一把馬提琴,隨著滄桑的琴音響起,兩名女子開始緩緩起舞,藍白色的衣裙上下翻飛,看的幾人紛紛叫好。

酒過三巡,月兌月兌不花突然咳嗽一聲,向拉琴跳舞的三人說道︰「你們且下去吧。」三人行了一禮,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在座的幾人看著月兌月兌不花,不知他是何意,月兌月兌不花悠閑地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慢慢地抿了起來,不再理會幾人!

也先臉上帶著些怒意,「月兌月兌不花,你這是何意?」他問道。

月兌月兌不花抬頭看著也先,突然笑了起來,他擺擺頭,不同于往日他身上散發出的憂郁氣息,而是帶著一股莫名的味道,然後低下頭繼續喝起了自己的酒。

「你這、你、你!」一邊的阿剌知院看著月兌月兌不花,想抬起手指著月兌月兌不花,誰知胳膊抬到一半便軟軟的垂了下去,再也抬不起來!他驚怒道︰「你在這酒肉之中下了藥?」

幾人大驚,紛紛一試,發現所有人都渾身軟綿綿的提不起絲毫力道來!錢皇後驚慌的看向朱祁鎮,朱祁鎮向她眨眨眼楮,示意她不要出聲,也先靜靜地盯著月兌月兌不花,漆黑的瞳孔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沈小汐微微動了動手指,也是不動聲色。

低著頭的月兌月兌不花猛地嗤笑一聲,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帳中央的空地上,摘下一邊掛在帳中柳木支柱上的一柄彎刀,然後轉身看著也先。「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他語氣緩慢,臉上卻有一種瘋狂正在慢慢成型。

也先不屑的望著他,「那又如何?」

「我堂堂成吉思汗的後代,卻被你們這蠻人一般的父子當作傀儡利用二十多年,你可知我忍得有多辛苦?」月兌月兌不花的神情扭曲的厲害,很難再看出平常那溫文爾雅的模樣,他的聲音越來越高,到最後卻是開始哈哈大笑︰「可這一天,還是被我等到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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