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辛允被折騰了一下午,終是昏睡了過去。宮漠傾看著那異常安詳的睡顏,撫過她散落在枕間的發,姬辛允睡意蒙蒙,溫順地蹭了蹭停在臉邊的手,藝語了幾聲,像只饜足的貓的一樣,沉沉睡去。
宮漠傾笑意流露,一雙眼載滿柔情。
「主人!」就在此時,無水的聲音傳了進來。宮漠傾手下一頓,偏過頭去,「何事?」
「可是白夫人?」轉角處走出來一個宮女,福了福身有禮道。
無水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將她的話听進耳朵里,他的主人向來只有宮漠傾一人,所以在谷主未曾發話從屬夫人前,也就只遵從主人一人的命令。
宮漠傾望著天,漆黑的眼湖底下深沉一片,任誰也無法探尋。
「白夫人客氣了。」
呵呵,古來怪事多,像景陽公主這麼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居然會和這麼一個沉澱如她名字一樣溫婉的女子處到一塊去,是姬辛允怎麼也想象不出來的。
姬辛允走了幾步,結果身後還是跟著人,無語地望天,她生平最討厭被人跟著,感覺像軟^禁一樣,難受得很。
宮漠傾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此時黃沙滿面,一路風塵而來。沉默的心思令人難以捉模,最後開口︰「隨本主來。」
她低著頭站在一旁,不會說話,就盡量少說,這是她奉行的畢生準則。
姬辛允听了這話,悶聲嗆了口氣,這話說得像是真的一樣,敢情之前和自己搶宮漠傾的是鬼啊?
這時,景陽身後那個宮女上前一步︰「恕奴婢冒昧,其實公主已經有心儀之人了。」
「可不是麼,婉姨還不知道吧,允姐姐可是江湖出身,自然身強體壯得很,哪里能被這麼一點冷風就給吹涼了呢。」景陽一手挽住婉妃的手,「婉姨,你都沒對我這麼好過。」
宮女正要去準備,姬辛允連忙罷手︰「不必了不必了。」發笑露溫。
姬辛允一覺睡到黃昏,腰酸背痛起了身,試著喚了聲無水,果然听到了回音。zVXC。
婉妃繆贊了幾句,然後指著亭子里的座位,「外面天寒,過來這邊坐吧。」
白神醫一定會是我的,我發誓!景陽公主離去時的挑釁還回蕩在耳邊,姬辛允雖不知為何這一次會無緣無故被婉妃召見,但是,在見到景陽公主之時,大概也能猜出一些了。
面前推來一杯茶,嚇得她連忙罷手,婉妃一笑︰「白夫人不用過于拘謹,今日只是本宮心血來潮想要找白夫人說會兒話,順便見識見識這傳說中……讓我們一向高傲慣了的景陽公主都忍不住嘆服的女子,呵呵。」
宮漠傾听了像是事外人一樣不慌不忙,沉思了片刻問道︰「管家一干人等無大礙吧?」
「谷主的意思是?」
「夫人,谷主已吩咐了膳食,還望夫人起身移步。」
「是!」無水負責看守此處,聞景一路跟上。
「如此便好。」他負手身後嘆息了一聲,望著天像是自言自語,「不久後就會抓出谷中一直潛伏的人了,你先不要管那邊的事,現在就密切注意破陣子老人周圍的一舉一動。」
說真的,相比和那兩人高深難測的人呆在一起,姬辛允倒是寧願遠遠站著受冷,不過既然人家都發話了,她要是推月兌下去,那不就是等同于違命麼,這下不就給了一向嫉自己如仇的景陽一個發作的借口?姬辛允才不會那麼傻,慢悠悠走過去,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注意著婉妃的表情變化,最後落座在她對面。
「才不是呢,景陽要一直陪在婉姨身邊,一輩子也不離開婉姨。」景陽公主繼續撒嬌。
無水被這冰冷的聲音嚇了一跳,記起之前谷主吩咐的話,再次汗顏,不是他故意要違抗命令,而是——
姬辛允從來沒有這麼窩囊過,拖著疲憊的身子,腳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姬辛允見此恨鐵不成鋼,你就是個木魚腦袋,一輩子也敲不破!
不動聲色端起茶杯,斂起深思呷了一口,一方面也放寬了耳力,淡淡地听著對面上演的姨女情深。她現在才意識到剛才沒有吃飯是個多麼明智的決定,否則現在早吐了。
「呵呵,傻孩子。女子大了怎麼能不嫁人呢,現在說得好听,以後要是見著了景陽喜歡的男子,莫要說是一輩子陪在婉姨身邊,就是留下來多听婉姨嘮叨嘮叨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吧。」婉妃調侃著,一面看著姬辛允,突然問︰「白夫人看起來倒是年輕得很,應該和景陽相差不遠吧。」
「回婉妃娘娘的話,正是民婦。」
「免了吧。」聲如氣人,溫婉不失大體,「你便是神醫白狼君的夫人,白夫人吧?」
姬辛允一听,臉就黑了一大半,隔著一扇門,操起一個枕頭砸過去,「不去!」你谷主他媽的把老娘當豬在養是吧?!
姬辛允放下茶杯,回應著︰「民婦今年就要十九了。」
姬辛允不動聲色走著,表面看起來平靜無波,一派鎮定之姿,但是心底卻打著退堂鼓,她這是第一次來姚月,先別說有無熟人,就說這姚月皇宮個個都是大人物,就算那婉妃要見人,也不該是自己這種……咳咳,說句自貶點的話,就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呀。
邊走邊簡言道出了盡力幽羅谷發生的大事,原來,宮漠傾前幾日吩咐聞景回谷一趟,聞景剛趕回谷,就听得管家報告,說是谷主離去後,先後幾次來了不少白衣人,都是奔著東院禁地而去,一開始都被四大丫鬟極力護住了,但是最後一次不知怎的,四大丫鬟連連中毒,而白衣人竟乘此機會潛入谷中,不僅毀了東院眾多機關,還將幽羅谷眾多下人打傷,幸虧他趕回及時,否則後果不可估量。
「那些人千辛萬苦得了玲瓏玉,又怎麼會不物盡其用呢。」
「婉姨你就別笑話我了。」景陽不滿地嘟嚷了一句。
「還請前方帶路吧。」她學著以往所見的套路,不失禮儀回敬著。
姬辛允不知其意,點了點頭。「你是?」「奴婢是鳳來殿的宮女,婉妃娘娘希望見上白夫人一面,不知白夫人可有時間?」
兀自猜測著她的把戲,哼,就算不知後戲,不過你要玩,姑女乃女乃就陪你玩個痛快!
「屬下遵命!」要是之前什麼都還一團霧水,如今听了這麼一席話,聞景頓時心領神會,領了命退下去。
聞景不解,按照谷主一向縝密的心思,為何會這般任由那些人胡來,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幽羅谷勢力確實不容小覷,先不說暗中潛藏的那些殺手,就連谷中原本已有的侍衛,也不該這麼不堪一擊,除非谷主刻意吩咐!
「才十九呀,這麼年輕,呵呵,景陽今年也都十七了,是時候該尋人了。想不到白夫人如此年紀輕輕就能找到白神醫如此良人,不知道我們景陽有沒有這個福氣能找到一個……」
「只是輕微皮肉傷,並無大礙。」
聞景在听到門吱呀一聲後就跪了下來︰「主人,幽羅谷急事!」
「聞景有事稟告。」
那麼,是為何?
聞景?宮漠傾眼神動了動,最後替床上人壓好被角,翻身出門。
「婉姨!」景陽一听羞紅了臉,嬌嗔了一聲,姬辛允不懂這兩人賣的什麼關子,還是很有禮貌地旁听著。
涼亭煮茶的兩人這才回過身,景陽公主還是之前那身華麗的宮裝,映村之下,她旁邊那人倒顯得過于樸素了,一身梨花白長裙,手中環抱著一個白狐毛緞制成的暖手套,外面披了件簡單的風衣,風衣雖淡雅,但也是上好皮毛制成的。整個人看上去不僅不顯蒼老,反而多出了一股不食凡間煙火的月兌塵氣息。
婉妃娘娘?姬辛允疑惑眼神地向身後探去。無水搖頭,示意他也不知道。他的任務就是遵循主人命令保護好這片院子,其余事物概不理會。
婉妃注意到她的異常,關切詢問︰「白夫人是冷了嗎?來人,給白夫人加間披風。」
「……」婉妃不解地看著她。姬辛允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得太過頭了,竟失了禮儀,連忙補充︰「多謝婉妃娘娘好心了,民婦不冷。」心底卻忍不住吐槽,該死的,她恨死了這些亂七八糟的禮儀。
姬辛允深寒抖了抖,娘的,這氣氛太詭異了!簡直不是人能呆的!
「呵呵,果真是靈氣逼人,也難怪深得白神醫喜愛了。」姬辛允眉毛一挑,這話說得,好像就是宮漠傾他娘給自己兒子挑媳婦一樣。
聞景一驚,難道那些人都是奔著玲瓏玉而來?玲瓏玉又名狸玉,但是谷主不是早就將它交給了夫人嗎?依照谷主對夫人的疼愛,應該不會交以假物,那麼……
「你呀,呵呵,都是要嫁人的年紀了,怎麼還這麼長不大。」
走了幾步回過頭去,「我就是隨便走走,拜托您不要跟著行不?」
姬辛允一路尋思,直到鳳來殿後才算是明白了些,一上去俯首︰「民婦見過婉妃娘娘,景陽公主。」
然後側過身對著她伸手請到,姬辛允好不扭捏,率先一步上前,宮女走在身邊,既不顯得奪了主人的光彩,也不會給她不識路的尷尬,進退為宜。
景陽一听斥聲喝退,「小綠!」
喚小綠的宮女膽怯地縮了縮脖子,退後去。
婉妃听了這話像是來了勁,非要她說出個所以然來,于是一手拉過景陽,命令那宮女道︰「你這丫頭剛才說的是什麼話?公主有意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