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粉黛 第三十一章 辭行

作者 ︰

九月十九日,楊公忌日,大事勿用。

宜祈福、嫁娶、安床、作灶、破土、安葬、行舟、赴任。

忌蓋屋、入宅、移徙、出火、出行。

喜神,東南位。福神,正北位。財神,正北位。

我看著馬車上的兩大箱行禮,怎麼也開心不起來。本來我只帶了些換洗衣物和細軟,結果,哥哥拿來了一些護身符,嫂子拿來了一些首飾,路銘拿來了一些干糧,黎太傅拿來了一些書籍,上官青拿來了一些武器,清淺又搬來了一些資料……無數的一些之後,我的行李就從一個不大的包袱,變成了整整兩大箱。

張四換了一身青衫,撕了胡子在車駕上等著。浮月坐在他身邊,也同樣是一身青衫,倒也有幾分情侶的意味。

我在宮門前與眾人辭行,可是他們一個都不肯先開口。

有些意外,路銘第一個清了清嗓子,說︰「公主一路保重,奴才就不送了,倒是公主要記得平時多寄些書信回來,不要讓陛下和太子太擔心才好。」

我點了點頭,走過去抱住了這個曾經像哥哥一樣照顧了我三年的哥哥,說︰「路銘,你也算是我半個哥哥,我走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否則,你弟弟不會開心的。」

路銘第一次突破了身份的界限,回抱住我,說︰「我一定,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就是路銘,雖然他從來不說,可他就是默默地關注你、照顧你,還是那個在御膳房和我一起偷吃的路金哥哥。

上官青看著我們分開了,對我說︰「公主此去一路小心,張四雖然武功不怎麼樣,但腳下的功夫還是不錯的。如果遇到什麼事情,一定趕緊走,就交給他處理好了,他一定溜得走的。」

我也不知道原來上官可以這麼幽默,笑出了聲,說︰「上官,我會的。你就不要擔心這些了,倒是你要趕緊找到自己的心,免得有些人等久了。」果不其然,看到上官的耳根子紅了起來,他也還是那個護短會害羞的小侍衛。

身後傳來張四的冷哼聲,上官青瞪了他一眼。

接著是清淺,她說︰「公主,好好照顧自己。我囑咐了浮月注意每天的起居事項,雖然我接了張四的爛攤子,但這些依舊是公主您的。各地的人在看到您頭上的簪子的時候,自然會听您的命令。但是,公主,您一定要離麻煩遠點,記得鐘先生囑咐的事情,吃飯前要先喝湯,千萬別浸到冷水之中……」

我趕忙阻止她,要是再讓她說下去,估計她能說道天黑。清淺是個表面上看起來很理智、很冷靜,其實骨子里有些調皮的女孩子。可偏偏她就是喜歡照顧別人,以前是浮月他們,現在是我,估計她這性子以後只有上官忍得了。我說︰「清淺,我知道,你放心,身體上的事情,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好好管你手頭上的事情,我盡量不惹麻煩。我每到一個地方,就會讓人通知你的。」

連黎太傅都不放過我,剛想說什麼,我就打斷了他︰「太傅,我知道,好好照顧自己是不?真的,難道沒有一個人肯相信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嗎?太傅,你能把我那個哥哥教育好,就好了。」結果,黎太傅擺了擺手,什麼都沒說。

嫂子笑著上來抓住我的手,說︰「我就不說那些了,你記得多穿穿女裝,我給你的那些首飾也記得拿出來戴。你要再是天天穿著男裝,你就真的會忘了你是個女的了,你應該慶幸我今天沒有逼你把你身上這套男裝換成女裝。還有,你也別忘了和嵐國的那個婚約,如果你實在不想嫁,也記得通知我們,我們也好回了他們。可如果你鐵了心要嫁,早日回來,我們必給你一個空前絕後的盛大婚禮。」

听到這里,我急忙說︰「嫂子我知道了,我一定努力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嫂子,倒是你應該想想什麼時候給我弄個小佷子或是小佷女給我玩玩?雖然哥哥不急,可是我也是有些著急的。嫂子想要我早點回來,就真的快點生個孩子吧,孩子滿月的時候,我一定到!」

哥哥一听就不樂意了,點了點我的頭,說︰「弄個給你玩玩?你當生孩子那麼簡單啊?想要個孩子,還不如你自己考慮考慮自己的婚約,自己生一個呢。」

我朝嫂子吐了吐舌頭,嫂子站到了一邊偷笑。

哥哥接著說︰「我無論你有什麼計劃,記得十一月底的時候回來,我的生辰是在臘月初三,你好歹得回來看看,順便過一下你自己的生辰。十八雖不如二十歲來得重要,可也是我們重逢之後的第一個,還是回來一起吧。」

「十一月啊?哥哥,你就不能讓我離開久一點再回來啊?」我笑著說,可是心里就不那麼開心了,十一月可就真的要到冬天了,那個時候回來就真的不能走路了。

哥哥稍稍嘆了口氣,說︰「也猜到你會這麼說的,但我二十歲行冠禮的時候,你應該回來了吧?」

我點了點頭,也算是答應哥哥了,不過,那也要兩年之後了。

舅舅笑著打斷我們,說︰「好了,你們每個人都少說兩句,不是訣別。而且,她也會回書信來的不是嗎?趕緊上路吧,要不然,天真的要黑了。」

訣別嗎?心中有些酸澀的感覺,或許也是有訣別的可能的。

我盡可能地笑了一笑,對著眾人一揖,說︰「多謝各位這幾個月來對一的照顧,一自當銘感五內。此去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但一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也望各位珍重。」說完,我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因為我怕我再待下去真的會哭出來。

張四和浮月在車外輕輕一嘆,一揚鞭,馬車行動了。

風帶起車簾,我朝外望了一眼,路銘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清淺和上官青依偎在一起,黎太傅負手望著天,哥哥用手摟著嫂子的胳膊,而舅舅則笑著看著我。

現在是午後,陽光灑在眾人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我也不想離開,我想一輩子被你們寵著,可是這不可能,我總是要一個人走的。各位,暫時別過,若是有命,我一定回來!

馬車行至城外,錦知寒在郊外涼亭布置了一桌酒菜等我。

我笑著走下馬車,行至涼亭坐下。

錦知寒給我倒了一杯酒,說︰「為我盡一杯,與君發三願。」

我笑了笑,舉起酒杯,說︰「一願世清平。」

他也笑了笑,舉起他的酒杯,說︰「二願生強健。」

我們對視一眼,兩個酒杯在空中一踫,一起說道︰「三願臨白頭,數與君相見。」

與之錦知寒,其實到現在卻有了些知己的味道。他從來不會問我為什麼,只會問我需要什麼,有這樣一個知己在,當浮人生一大白。

好酒,好句,好人!

我站起來,對他也是一揖,說︰「知寒,珍重。」

他也站了起來,對我回禮,說︰「一,一路保重。拿著‘鳳翔’,各地錦家的產業都會幫你的。」

我再次一揖,說︰「多謝。」說完,我就離開了。對于他,我從來不用多說什麼。

上了馬車,我听到他吟了一句詩︰「西出陽關無故人。」

……

馬車又往前前行了一陣子,張四問道︰「去哪里?」

我問道︰「尚祁遠去了哪里?」

「公子不妨猜猜看。」張四和我打趣道。

我笑了笑,說︰「看來是一個你認為我猜不到的地方,他去了樊城,對不對?」

張四還沒有說什麼,浮月卻開了口︰「真的是什麼都瞞不過公子,那公子,我們是不是也去樊城?」

「不了,跟著尚祁遠有什麼意思?他是去還債的,我們又不用。去濟城吧,听說那里的菊花開得正好。在濟城休整一下,就去見我師父吧,這麼久沒拜會師父,也要被他罵作不孝了。你們還沒有見過我師父吧?到時候,不要被他弄得太狼狽啊。」我說。

浮月接著說︰「公子,嵐國今日送來的信,你看不看?」

哦,那封信啊?倒是今日凌晨送進了臨風殿,我倒是一直忙著整理行裝沒有看。

「浮月,遞進來吧,我來看看。」我說。

接過浮月地進來的信,帶著些許好奇打開信封,讀了起來。

一一,吾妻︰

八月一別,已有一月,不知卿可安好?

知卿將離曄城,不知雲可有機會于嵐國見卿一面?

卿身體畏寒,嵐國溫暖,來此一游也是極好的。

罷了,卿自有想法,雲又何苦多言呢?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西無窮極。

盼卿回信。

繼雲

我從行裝中拿出了紙筆,寫下了一句話,對著外面駕車的人,說︰「浮月,讓人幫我送封信給嵐繼雲。」

浮月接過我遞過去的紙,說︰「公子,怎麼只有這麼一點?我還以為你會多寫一些呢。」

「浮月,你一天到晚想些什麼呢?一句話就夠了。」我說。

張四突然插了一句︰「寫了些什麼啊?」

「呵呵,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啊!」我說。

*************************************************************

張四逃妻劇場六

張四和浮月一起駕車的一路上並不平靜。

到離濟城外五里左右的地方,他們遇到了傳說中的山賊。

張四看到那些拿著大砍刀的山賊很無奈,而浮月卻顯得很興奮。

車里的白一在听到了「此路是我開,此樹由我栽」後,說了一句話︰「你們別鬧得太厲害了。」

浮月對張四說︰「我們比比誰打到的多怎麼樣?輸的人給贏的人洗一個月衣服怎麼樣?」

張四點了點頭。

圍在馬車邊上的山賊看到車上的滿臉不在乎,被激怒了,舉刀砍了過來。

張四騰身出去,一轉眼打倒了三個。

浮月卻滿臉不在乎地坐在車上,閑閑地數著數。數到十的時候,她用力灑了把白色的粉末到山賊中間,頓時倒了一片。

張四也被濺得一身白,他立刻跳回車上,對浮月大喊︰「你使詐!解藥拿來!」

浮月微微一笑,說︰「又沒有說不可以使毒!再者說了,就那麼點迷藥,傷不了你的,你沒看到他們只是昏過去了嗎?」。

張四又狠狠瞪了她一眼,撢了撢身上的灰塵,繼續駕車。

白一掀開車簾看了看,說︰「張四,你先走一步,到濟城府衙去,讓府衙派兵來,將那些山賊都帶回去。浮月,你也不要跟張四計較了,這次是你不對,這次賭約作廢,下次重新比過吧。」

張四只得運氣輕功朝濟城方向趕去。

浮月不滿地說︰「公子,你為什麼幫他啊?」

白一笑了笑,說︰「你呀,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他是個男人,你那麼下他的面子,不就是把他越推越遠嗎?反正他這次輸了,你又何必一定要跟他計較賭約呢?他以後不會不理你了,最起碼他也要扳回一城,不是嗎?」。

浮月這才開心地笑了起來,說︰「還是公子聰明。」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江山粉黛最新章節 | 江山粉黛全文閱讀 | 江山粉黛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