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粉黛 第三十三章 衙門

作者 ︰

九月二十日卯時,守在客棧門口的捕快已經累得睜不開眼楮。

突然,兩個姑娘走到了他們的面前。一個穿著天青色的紗裙,頭發只用一只木簪簡單地盤在腦後,一臉的和藹可親。另一個穿著青衫,一臉的俏皮可愛。兩個女子一個比一個長得好看,那兩個捕快都差點以為自己見到了天仙。

浮月走到我身前,對著那兩個捕快甜甜一笑,說︰「听說兩位官爺在等玄字一號的客人,我們小姐就是,不知有什麼可以幫兩位的?」

其中一個捕快擦了擦自己的口水,說︰「我們老爺是要找兩位公子,不知兩位姑娘是?」

浮月笑得更甜了,說︰「我家小姐第一次出門,穿女裝當然有所不便,當然是女扮男裝了。不知官爺找我家小姐有什麼事情?」

另一個捕快瞪了瞪剛剛開口的同伴,說︰「既然如此,兩位跟我們走一趟吧,我們家老爺在衙門里候著呢。」

我和浮月跟著他們一步步朝衙門走去,雖然浮月表面上笑得開心,和兩個捕快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談,只有我看得到她掩藏在袖子里緊握的拳頭里藏著的毒藥。

一路上很多人用很神奇的眼光在盯著我們,有浮月在前面分散兩個捕快的注意力,我可以充分觀察周圍人的反應。他們的反應可以稱之為見怪不怪,好像經常有人被捕快帶去衙門一樣。

有個孩子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對他娘說︰「又是遇到山賊的人嗎?」。

那位母親立刻捂住了那個孩子的嘴,把他帶到了一邊。

又?山賊?很有趣的組合,不知道那位岳太守能給我什麼解釋。

其實,進衙門也分兩種,一種是到衙門中受審或者告狀,另一種就是被請進後衙喝茶,我和浮月就是後一種。

浮月先拿起了杯子,聞了一下,不露痕跡地點了點頭,我這才和她放心地喝了口茶。

第一個走進後衙來見我們的,居然不是太守,而是昨天帶人進客棧抓人的那個捕快,從另外兩個捕快對他的恭敬程度上來看,bingo,捕頭大人到了。

他首先做了一個自我介紹︰「小人姓肖,名破天,是本城的捕頭。不知小姐到我濟城所謂何事?」

我笑了笑,說︰「肖捕頭,久仰久仰。小女子從家里出來,本是想來看看這名動天下的濟城菊花,卻不想自己的管家卻被扣在了府衙里,昨日還有捕快闖進客棧說要抓人。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了呢?」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說︰「這位小姐,話就不是這麼說的了。本捕頭昨日是抓到了一個可能是給山賊通風報信的人,竟不知他是小姐的管家,那小姐究竟來自何處呢?再者說,本捕頭昨日去抓人的時候,小姐自稱是客棧那掌櫃的的佷女,本捕頭尚未追究小姐的不告之罪,小姐又怎能怪本捕頭抓人呢?」

我哈哈大笑,說︰「肖捕頭真是聰明人,可是這一套在我身上沒有用。我是誰?我算是錦家人,那客棧老板算是本小姐的長輩,晚輩見長輩,稱一聲叔叔有什麼不對?倒是肖捕頭,說我的管家私通山賊,不知可有提審,可有證詞,可有畫押?」

肖破天的臉色變了一變,說︰「不知是錦小姐到來,卻是肖某的疏忽了,肖某立刻將小姐的管家請來,也自當擺酒一桌,給小姐賠罪。」

我冷哼了一聲,說︰「給我賠罪,你也有這本事?叫你們大老爺出來見我,若是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真不打算離開這衙門了。」

另外兩個捕快拿起了刀,浮月也站到了我的身邊。

肖破天沒有動,我就更不會動,不就是比定力嗎?

終于,還是肖破天沒有忍住,抱拳說道︰「大老爺近日身體不適,已經臥床有兩月。還請小姐不要為難老爺,不要為難肖某。」

我又喝了一口茶,說︰「我給你肖捕頭一個面子,立刻把我的人帶來。」

肖破天一听我松口,立刻差人把張四帶了來。

張四一見到我,立刻抱著我的大腿,涕淚橫流地說道︰「小姐,你終于來了,老奴以為一輩子再也見不到小姐了。」他借機把各種液體擦到了我的衣服上,逼得我暗暗踢了他一腳。

我站起來,笑著對肖破天說︰「肖捕頭,告辭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的。」說完,我帶著浮月和張四離開了。

我們迅速回到了客棧,進了房間。

我對張四說道︰「你在里面這麼久,他們有沒有問過你什麼?」

張四搖了搖頭,說︰「沒有,他們只是關著我。我要求見太守,可是沒有人肯理我。有一個在牢里的老人勸我說,他從來沒有見過太守,讓我死了這條心,好好待著。」

「從來沒有見過?」浮月大吃一驚。

我敲了敲桌子,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原來鼠其實不是鼠,蛇才是真的蛇。張四,你累不累?我有一件事要你們兩個立刻去辦。」

張四壞笑著說︰「在牢里早就睡夠了,要讓我進大牢,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

「今日我們去敲敲那個傳說中的鳴冤鼓如何?」我笑著問道。

……

午時,正是吃飯的時候。在家家戶戶都在飯桌前坐下的時候,衙門口那個數月未響過的鳴冤鼓被人敲響了。很多老百姓抱著飯碗就沖出了家門,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居然敲鼓。

那個被擺放得很高的鼓,我自然是敲不到的。我看了眼一臉壞笑的張四,他一個縱身飛到鼓前,短促而有力地敲了起來。

不一會兒,衙門大門打開,沖出來了一堆捕快。

肖破天一臉菜色地看著我們,說︰「不知小姐擊鼓為何?」

我以手點唇,笑著說︰「我告官。我一告濟城太守岳泰玩忽職守,二告濟城捕頭肖破天知法犯法,三告濟城衙門以權謀私,捕快假扮山賊行凶。」

一眾捕快立刻亮出了刀子。

我大笑著說︰「肖捕頭,看看這衙門口的百姓,如果你不讓你們大老爺出來受理,怕是這濟城的老百姓也是不會答應的。」

肖破天的臉色變得鐵青,他攔住了想要沖上前的捕快,說︰「錦小姐,您應該知道,依照律例,民告官須杖責八十吧?」

浮月突然拉住我,說︰「讓我說吧,我忍不住了。」

我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浮月走到了肖破天的面前,說︰「我家小姐算是錦家的人,卻不姓錦。錦家家主算是我家小姐的兄長,也沒有什麼血緣關系。就憑你,真的還不配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去找你們家老爺出來吧,給你一刻鐘如何?一刻鐘里不出來,我保證你這輩子就不用想從大牢里走出來了。」

肖破天握緊的拳頭松了松,又緊了緊,說︰「肖某立刻去請大老爺。」

濟城的衙門在關閉了數月之後,再次向百姓打開。基本沒有露過面的太守大人也終于坐在了堂上。

岳泰和我想象中的有些出入,清瘦得有些撐不起官服,看來他上任以來的三個月不好過啊。

一小段時間內,肖破天弄得還是有模有樣的,穿著官服的太守,分站兩列的捕快。

我笑吟吟地站在堂上打量著,轉頭對張四說︰「這也算是衙門一日游了。」

張四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要嚴肅些。

岳泰一拍驚堂木,說︰「堂下所站何人?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我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實在是和那些電視里的太像了。

張四踢了我一小下,我急忙忍住了,說︰「岳大人近日有沒有收到朝廷的公文?說是要小心從曄城出發的三人?」

岳泰的眼楮突然放出了光彩,而肖破天則一臉疑惑地盯著我。

我拍了拍手,說︰「我們慢慢來解釋這些問題,當然,還是從山賊的問題開始。其實城外的山賊算不上窮凶極惡,也就是每隔幾個月打打秋風,也從不傷人性命,或許這也是一直沒有引起朝廷注意的原因。不過,那些山賊還是有些膽大了,居然在離曄城這麼近的地方,當然還是會引來來往行人的不滿。當然,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惹來官司,就沒有報官;而那些報官的,就像我這位管家,就被很愉快地請進大牢長住,連審訊都沒有。說到這里,其他人最多是以為官賊勾結,還不會想到原來捕快就是山賊,可是這就說道你們蠢的地方了。你們打劫就打劫,雖然換了衣服,不想讓人認出來,可是,你們就沒有想過刀和馬的問題嗎?居然用朝廷官制的刀,而且一般的山賊可能騎那麼好的馬嗎?不可能啊。好,下面你肯定要問我,證據在哪里?當然,我已經找到了。」

衙門外走進來一個普通百姓,當然是我事先派進去的影衛,拿來了各種偽裝用的衣服和假發。

肖破天剛想開頭狡辯,又被我打斷,說︰「這是我派人從你們這些捕快的房間里翻到的,當然,你可以說不是你的。可是,我有很多人證,都是從大牢里帶出來的,他們很高興可以指認那些打劫他們的人。還有就是……」

浮月壓抑不住激動,跳出來,說︰「你們真的腦子不清醒,居然還把贓物帶在身上。左邊第三個捕快手上的戒指,右邊第五個捕快腰間的玉佩。」

我輕咳一聲,打斷了浮月,暗暗搖了搖頭。

肖破天突然說︰「這些都是岳泰指使的,我們只是被迫的。」

我看了眼岳泰,他眼中剛剛出現的亮光又暗了下去,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又不敢。

「時間剛剛好,張四,讓人進來吧。」我轉頭對張四說。

張四走出衙門,到人群中扶著一位老婦人走了進來。

岳泰激動地站了起來,說︰「娘!」

我豎起了食指,在肖破天面前晃了晃,說︰「你,拿人家的老母親威脅人家,還說人家指使你,你真是個壞孩子。」

肖破天突然拔出自己的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說︰「立刻讓我走。」

我笑得更開心了,說︰「本來你最多就是做幾年牢,可要是我受傷了,就是誅連九族的問題了。張四,制住其他人。」

突然,神兵天降,除了肖破天之外的捕快都被影衛的人制服了。

我直直看入肖破天的眼楮,說︰「我管這個叫‘將軍’,不過,估計你不下象棋的。放棄吧,你輸給我不冤枉的。不過,其他輸給我的人,我會說他們運氣不好,你卻不一樣。你是自作自受,明明是捕快卻做起了山賊的勾當,朝廷為有你這樣的官員而感到羞恥。你最大的敗筆就是動了我的人,我很護短的,所以,你死定了。」

肖破天終是放下了手中的刀,說︰「你究竟是誰?」

我拍了拍手,說︰「你不配知道。將所有捕快壓入大牢,廢了他們的武功,至于新捕快的招募就交給岳太守了。不過,在那之前,岳太守,你上任三月居然可以讓濟城亂成這個樣子,我給你個選擇。要不然立刻打包回家,要不然,你就一輩子待在濟城太守這個位置上。當然,如果你做出一點違法亂紀的事情,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你怎麼選擇呢?」

岳泰一下子跪到了我的面前,說︰「下官選第二種,下官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起來吧,你是個聰明人,不泄露我的身份。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吏部那里我已經派人去信了,以後濟城的一切就交給你了。」

「好了好了,衙門一日游結束了,我們回客棧吧,我累了。」我帶著張四和浮月離開了,剩下的那位岳太守一定能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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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四逃妻劇場八

張四經常想起浮月在牢里跟他說的話,浮月真的長大了,其他人都看出來,只有自己還當她是一個孩子。

時間是黃昏,地點依舊是濟城封菊客棧。

張四走進了浮月住的客房,她正在收拾行裝。

張四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在考慮你在大牢里跟我說的話。」

浮月回頭撇了他一眼,說︰「那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決定告訴你所有的事情。」張四說︰「我是明毅同父異母的哥哥,十三歲的時候離家出走,然後在江湖上闖蕩了幾年,遇到了你們幾個。我原來叫明兮,路漫漫秋修遠兮的兮。」張四有些自暴自棄地說。

浮月看著他,說︰「為什麼告訴我?」

張四盯著她的眼楮,說︰「你就當我逃累了,放棄了。」

浮月皮笑肉不笑地說︰「逃累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追累了。張四,或者明兮,我真的累了,如果你對我有一點點的真心,請你告訴我。」

張四垂下了眼瞼,說︰「給我點時間,只要幾天,讓我想想。」

浮月慘笑了一聲,說︰「又要幾天,我給你,十天,應該夠了吧?現在請你出去,幫我把門關上。」

張四點了點頭,走出房間,把門關上,深深嘆了口氣,而故意忽略了房中傳來的些許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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