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下廚給嵐繼雲做菜，倒是把永寧宮後面小廚房里的太監宮女們嚇了一跳。
清淺把他們都趕了出去，就搬了張小板凳，高興地坐在下廚房門口看著我忙活。
我連瞪她的閑心都沒有，專心對付著眼前的蔬菜，說︰「我可只管我和嵐繼雲的份兒，你晚上的飯可自己想辦法去。」
清淺在我背後裝委屈，說︰「公主，怎麼可以這樣？就讓我嘗一次也不行？」
我舉起菜刀，對著黃瓜就切了下去，說︰「嘗？可以，也就一次。」
「我可是听浮月嘮叨了好幾次了，這次終于可以嘗到了！」她高興地說。
我拿出了番茄，真不愧是宮里的番茄，連長得都那麼好看。舉刀切了下去，說︰「浮月那個丫頭一定又夸大其詞了，做兩個人的菜已經很累了，要是天天再給你做，你就來當我的主子好了。你可是真的跟暗香學壞了，居然在我面前裝委屈！當年我是為什麼會覺得你做事沉穩的啊？」
她驕傲地說︰「又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頭，要怪就怪你自己。」
「好了好了，別貧了，過來幫我刮魚鱗。」我說。
清淺走了過來，拿起菜刀就對著案板上的桂魚就剁。
我急忙拉住她，說︰「你在干什麼啊？我是叫你刮魚鱗啊！」
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說︰「不就是這麼刮嗎？」。
我拿過了她手上的菜刀，說︰「乖乖去門口坐著，不要過來了。當年你們幾個跟著張四的時候，到底是怎麼吃飯的？」
她乖乖拿了根黃瓜，走回了門口的小凳子邊，坐下，說︰「我們基本上就靠著張四帶我們去各個飯莊吃飯的，我們幾個當中沒有人會下廚。」
我撩起了袖子，操刀對魚鱗，說︰「得虧張四是個雅賊，還知道偷偷東西。要是他跟上官青似的，是個真正的大俠，我看你們四個都得餓死！對了，有件事我想不通很久了，給我解惑一下，如何？」
清淺一邊啃著黃瓜，一邊說︰「什麼事情？你說我就告訴你。」
點燃了爐灶，我說︰「上官到底幾歲啊？他跟張四斗了那麼多年，可他明明看起來比張四年輕啊。」
「那是，我又不是浮月，喜歡比自己大那麼多的男人。上官比張四年輕五歲，那年兩個人在江湖上遇到，正是上官出師的第一年。怎麼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她說。
我將油倒到鍋里，說︰「因為只有談到上官，你才會不來打擾我。」
清淺用力地啃了口黃瓜，我都替她的牙齒擔心。她說︰「公主，以後我一定不來煩你，就乖乖將你面前的食材都吃了，讓你下不了廚。」
「如果你真的那麼做，我保證你三個月就能變成暗香那樣，小心上官不要你。」我說。
她不再理我，專心對付她的黃瓜。
到最後的尖椒牛柳，卻少了尖椒。不過，話說回來，這里有沒有尖椒還是個問題。
我轉頭看著清淺，說︰「清淺，去御膳房一趟，看看那里有沒有尖椒，沒有的話就那些辣椒回來，這里居然連辣椒都沒有。」
清淺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我繼續對著桂魚下手，本來想做松鼠桂魚，卻忘了這里沒有胡椒，只能做紅燒。
剛把魚扔到鍋里，就听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我一邊將醬油倒了進去，一邊說︰「清淺，尖椒呢？拿回來沒有？」
「原來你真的會做菜，讓朕來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嵐繼雲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問道︰「你怎麼來了？這麼早，這可不像我們憂國憂民的皇帝陛下。」
他環住了我的腰，把下巴擱在了我的肩膀上，說︰「做了些什麼？讓朕看看。」
我拿了筷子，夾了塊魚往他嘴里送，說︰「幫我嘗嘗咸不咸？」
他咽下了魚肉，說︰「你的手藝居然真的不錯！稍微再加一點糖，就差不多了。」
我依言加了點糖，說︰「我可是給我那個親愛的師父當了五年的煮飯婆，我從來對虐待自己的胃沒有興趣。好了好了，你都忙了一天了，去房間里等著，馬上就好了。」
他站到了一邊，說︰「就讓朕在這里看著多好。」
我笑了笑，繼續做菜了。
清淺終于把尖椒拿了回來，最後一道菜也完成了。
四菜一湯，紅燒桂魚、涼拌黃瓜、尖椒牛柳、清炒芥藍和番茄雞蛋湯。
嵐繼雲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我看著他的吃相，笑著說︰「慢點，沒人跟你強。要是被你手下的那些人看到，誰還會相信你是那個望之儼然即之也溫的陛下？」
他喝了口湯，說︰「治大國如烹小鮮，你真是將這句話表現到了極致。」
「謝謝夸獎，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也開始吃了起來。
他問︰「明天可以點菜不？」
「只要不是太難的菜，都沒問題。」我說。
他想了想，說︰「明天想吃蝦和雞肉，具體的你決定吧。」
我點了點頭。
很快一桌子菜就都吃光了，嵐繼雲滿足地擦了擦嘴，說︰「吃得好飽，跟朕去消消食？」
我瞪了他一眼，說︰「你慢慢去吧，我可還得給清淺做點宵夜去。本來準備在上菜前給她留點的，誰曉得你居然在旁邊一直盯著，我也就忘了。」
他笑了笑，說︰「那朕可是出去走一圈了，你好好下廚。」
我不理他，就進了廚房，做了碗蛋炒飯。
當我走進清淺房間的時候，她正在看著信，見到我進來，就把信收了起來。
我把蛋炒飯放到了她的桌上，說︰「給你單獨做的，連嵐繼雲都沒有嘗過。」
清淺嘆了口氣，說︰「原來你還記得有我呢？」
我將筷子塞進了她手里，說︰「快點嘗嘗，剛出鍋的。」
她夾了一筷子，說︰「公主，你真的不去當廚子可惜了。」
「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我問道。
清淺深深嘆了口氣，說︰「公主，您說什麼事情都不管的，所以我什麼都不能說。現在只要你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
我站了起來，說︰「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這是我選擇的路，就算再艱難我都會走下去。
……
第二天，我蒸了盤豆沙包端到了毓秀殿去找嵐裳。
嵐裳一臉驚訝地看著豆沙包，說︰「昨天皇弟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原來居然是真的。」
我看到她的手伸向豆沙包，立刻打開了她的手，說︰「慢點，我剛進門的時候，讓暮雨去請苒盈了，等她來了再吃。」
嵐裳幽怨地盯著我，說︰「你什麼時候跟她關系這麼好了？我都嫉妒了。」
我給她倒了杯茶，說︰「這宮里，就我們三個年齡相仿的女人，能坐在一起聊天不是挺好？她也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夸張，等你真的了解她就好了。」
沒一會兒，顧苒盈就來了，還是端莊得讓人流口水。
她給我們行禮，說︰「給娘娘請安，給公主請安。」
我趕緊把她扶了起來，說︰「好了，就我們三個，不用這麼多禮了。我帶了豆沙包回來，快過來嘗嘗。」
嵐裳幽幽地說︰「苒盈不來，一一都不讓我動筷子。」
我只得說︰「快點動筷子，要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
本來也沒幾個，很快就被消滅光了。
嵐裳喝了口茶，說︰「一一，我以後去永寧宮吃飯吧。這宮里的御膳吃了這麼多年，我都膩了，都沒有你做得好吃。」
顧苒盈笑著說︰「那倒是的，真挺好吃的。」
「行了，你們兩個別夸了，我都要驕傲了。我趕著回去給陛下做晚膳，你們兩個好好聊聊，是真的了解對方的那種聊天。等明天我過來的時候，要是你們兩個還沒說開，我就再也不帶東西來給你們吃。」我說。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今天嵐繼雲要吃蝦和雞，可偏偏我不敢殺雞，只得找了清淺幫忙。
清淺一邊拔著雞毛，一邊說︰「公主，你怎麼會不敢殺雞？」
我把砂鍋拿了出來，說︰「原來都是師父干的。我以前被雞啄過不止一次，早就不敢了。」
「原來還有你不敢的事情？」清淺感慨地說。
兩人一時無語，直到又是一桌子菜做好了。
我特地盛了碗雞湯，遞給清淺，說︰「這雞湯也算了你一份，喝喝看。」
清淺細細品了一口，說︰「火候不錯，本來我還挺多心事的，喝了這湯，舒服多了。」
「說這麼多，不就是還想多吃點？這里的菜偏甜，是不是想吃北方菜了？」我說。
她點了點頭，說︰「是也不是，我那里有很多事情要煩，也真是想吃點北方菜了。」
我嘆了口氣，說︰「我明天道北方菜給你，這里的羊肉不是很好，牛肉也是一般，到時候你不要嫌棄就好。」
清淺笑了笑，這可是她今天第一次笑，說︰「公主，嵐繼雲陛下真的是有福才能娶到你這樣的妻子啊。」
我點了點他她的頭，說︰「別多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
晚上，嵐繼雲吃得很是開心，尤其是一品汽鍋雞，他喝了三碗。
我開心地說︰「每天看你吃得這麼開心，我都想頓頓都做了。」
他搖了搖頭，說︰「要是你頓頓都做，久而久之就沒意思了，一天一頓朕就滿足了。你還會什麼是朕不知道的啊？」
我想了想，說︰「女紅算不算？」
嵐繼雲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說︰「你會女紅？」
我輕輕踹了他一腳，說︰「真的會呢，不過衣服之類的不會，像繡個荷包之類的沒有問題。」
「什麼時候做一個給朕？」他問道。
我說︰「過一陣子吧，最近只有做菜的興致。」
青鳥異國劇場十四
清淺看著公主天天做菜有些眼紅，便也想自己試著做些什麼，以後也好在上官青面前顯擺顯擺。
當她毀了第三個鍋之後，白一笑著將她轟出了廚房，說︰「你要禍害就去御膳房禍害去，不要來永寧宮的廚房里了。你也算是武功方面的通才了，怎麼就是不會弄鍋鏟呢？」
清淺哭喪著臉，說︰「公主，只要你隨便教一道菜就好。」
白一笑了笑，說︰「教你道點心，可以不用鍋鏟的，這次你再做不好，就不好怪我了。」
清淺趕緊用力地點了點頭。
白一想了想，說︰「教你做紅豆餅吧。‘紅豆生南國’的紅豆，最適合你們相思的人了。」
在白一的指揮下，清淺有些慌亂地開始和面和 皮。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直到做紅豆沙的時候。
白一拿出了自己前幾日剩下的一些紅豆沙，準備讓清淺用。
可清淺不答應，說一定要自己做的才好。
白一也不知道應該哭好，還是笑好，說︰「這紅豆沙做起來費時費力，你真的要學？」
清淺說︰「好不容易一道菜，我做到現在還沒有出錯，我絕對要自己動手。」
白一終是將紅豆沙的做法告訴了她。
第二日，等白一起床去小廚房的時候，卻發現清淺死死地盯著燜在鍋里的紅豆。
看著清淺布滿血絲的雙眼，白一說︰「你不會是在這里盯了一整夜吧？」
清淺笑了笑，說︰「是啊，下面要怎麼做？」
「你可真算是用心了，你先學些基本的點心吧，等你真的準備好好學的時候，我就把所有我會的菜都交給你。到時候，等上官離不開你的菜的時候，你就不用再擔心了。」白一打趣著說。
清淺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說︰「公主，我們慢慢來，昨日是我太性急了。下面怎麼做？」
白一走了過去，慢慢教她攪拌紅豆。
滿室充滿了溫暖的陽光，就像是清淺的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