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太醫果真沒幾天就到了,他那白花花的胡子都沾滿了沙子。
商陸見了鐘太醫就想跑,被鐘太醫一把抓住了耳朵,說︰「死小子,你居然還想跑?」
商陸苦著一張臉,說︰「師傅,您老輕點,我這耳朵還想要呢。」
「還想要耳朵?隨便寫了張紙條給我就走,你以為就夠了嗎?是我教你教得不夠好嗎?你居然連告別都不會?」鐘太醫雖然一臉的怒火中燒,可圍觀的人都知道他其實在痛心疾首。
錦知寒只得走上前去,躬身一行禮,說︰「鐘太醫,我們等你很久了。」
鐘太醫狠狠瞪了一眼商陸一眼,松開了他的耳朵,說︰「我們的事晚些說,我居然把我的一生本事交給了姓商的人,哼。錦公子,老夫奉命來協助公子整治公主殿下。」
我有些無奈地模了模額頭,想不到鐘太醫的怒火很快就轉移到了我的頭上,我只能開口說︰「鐘太醫,您冷靜點,我們還是先把脈?」
鐘太醫惱怒地看了我一眼,說︰「老夫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公主一樣的病人,明里說著好好吃藥,事實上還真是好好吃藥,結果其他的話都不記得了。老夫難道沒有說,你少花點心思,好好保養嗎?您真當我是華佗再世,什麼都可以做到啊?」
我被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求救似的看了眼錦知寒,他卻不理我。我只得看了眼正在偷笑的嵐繼雨,他看到我一臉可憐的表情,笑得更加開心了。
終于,錦知寒還是開口了,說︰「鐘太醫,先問診吧,她這身子真的很不好。」
鐘太醫終是點了點頭,走了過來,把了把脈。
一會兒之後,鐘太醫收回了自己的手,滿臉凝重地說︰「老夫也沒有把握,能恢復六成就不錯了。而且,今後繼續常年服藥,否則到了秋冬季,就真的是下不了床了。」
我閉上了眼楮,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我自己不想要一個健全的身體,是假的。可是,情勢真的是不饒人。腦子里又出現了孩子的身影,商陸說,那是個男胎。我不在乎什麼自己是不是皇後,更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太子,只要我們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暗香推了推我,說︰「小姐,你沒事吧?」
我猛地睜開了眼楮,說︰「沒事,鐘太醫,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鐘太醫看著我,沉重地說︰「公主殿下,若是您真的想要恢復身體,真的是不可能了。只能慢慢調理,一天兩幅藥。」
「那孩子呢?我還能懷孩子嗎?」。我急切地問道。腦中幻想的無言的臉,一直浮現在眼前。之前不敢問商陸,總是怕得到不好的答案,可今天一定要問了。
其他人的表情都變得很奇怪,齊齊地盯著我。
鐘太醫終是閉上了眼楮,說︰「基本上不可能了。」
我抿了抿嘴,又一次撕開了好不容易結痂的嘴唇,說︰「麻煩各位都出去一下,我想整理一下。」
鐘太醫本來還想說什麼,卻被錦知寒拉著離開了,其他人也跟著走了。
我看著大門關上,深深吐出了一口氣,努力將眼淚忍住了。
錦知寒突然推門走了進來,說︰「想哭就哭吧。」
我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舌尖嘗到了血腥味,卻還是不肯哭。
錦知寒突然走了過來,抱住了我,說︰「你哭出來吧,不要再撐著了。」
我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使勁地搖著頭,就是不肯哭,即便眼眶酸澀得難受。
錦知寒拍著我的背,說︰「你自從出來之後,還沒有哭過,你想憋死自己嗎?」。
我不想听,不想管,我只想一個人待著,我好想叫,卻怕一開口,眼淚就流了下來。
錦知寒對著我的後背就是一拳,我一下子張開了嘴。他把自己的手腕伸進了我的嘴里,我一時沒注意,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忍著痛,說︰「不要再咬你那個千瘡百孔的嘴唇了,要咬就咬我吧。」
我松開了手,吸了兩口氣,終于還是哭了出來。
錦知寒深深嘆了口氣,撫模著我的背。
……
等我好不容易哭累了,錦知寒扶著我回到了床上,幫我掖好被角,說︰「我去找鐘太醫聊聊,你先睡會兒。」
我拉住了他的手,說︰「再陪我說一會兒話,我不想現在一個人。」
他坐到了我的邊上,說︰「在想孩子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說︰「我怎麼可能不想?」
他模了模我的額頭,將碎發攏到了一邊,說︰「鐘太醫只是說基本不可能,卻沒有說完全不可能。我們先把你的身體調理好,再考慮孩子的問題好不好?」
「可是我連孩子都不會再有了,難道會再有其他的男人願意娶我嗎?」。我苦笑著說︰「還要符合我其他的要求,一輩子只能有我一個,不能有其他的女人。是個男人都不會答應吧?」
錦知寒突然笑了,說︰「如果有男人願意呢?」
我搖了搖頭,說︰「我也不願意。等到激情過後,還剩下什麼?等到十年之後,二十年之後,等我們兩個發現只有對方可以依靠,連孩子都沒有,他就會怪我了。我是不是還是應該去找嵐繼雲,至少他還有個孩子,我知道他對其他的那些妃子都沒有興趣。」
錦知寒本有些燦爛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可他卻堅持地不放下嘴角,說︰「你真的還沒有放下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頭痛地吼道。
他抓住了我的手,說︰「冷靜點,你難道真的要孤獨終老?」
我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說︰「孤獨終老,真的是個好詞,也許我就真的一輩子這樣過算了。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一個人活著也挺不錯。」
錦知寒愣愣地看著自己已經空了的手,什麼都沒有說。
我轉過身,蜷縮在被子里,睡去了。
錦知寒輕嘆了一下,推門出去了。
……
錦知寒走到門外,看到鐘太醫在等著他,走了過去,說︰「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鐘太醫的臉色非常不好,說︰「情況很嚴重,她的身體虧損得太厲害,我不知道保不保得了十年。」
「十年?只有是十年?」錦知寒沉痛地說︰「難道一點別的辦法沒有?」
鐘太醫拍了拍錦知寒的肩膀,說︰「她這都是心病,若是她真的看開了,或許還真的有轉圜的余地。可她現在這個樣子,連我都知道她放不開,放不開那個孩子和嵐繼雲。」
錦知寒抬頭看了看天,說︰「我現在是明白她說的,想哭的時候看看天了,我現在就這個感受。我要幫她,不能讓她再這樣下去了。」
鐘太醫想到了他剛進屋子看到的那張白一的臉,讓他的心中一痛。才僅僅是半年,怎麼可以消瘦成這樣,整張臉只剩下一雙眼楮出奇得有神,就像是很多年前,他見到的那些服用阿芙蓉的那些人一樣。這是龍朝為最偉大的女子啊?怎麼可以變成這樣,那個叫嵐繼雲的混蛋真該千刀萬剮。他能說什麼,他能做什麼,他不知道,只能繼續幫她調理身體。
錦知寒深吸一口氣,看著鐘太醫,說︰「煩勞鐘太醫多費心了,我帶了很多藥材來,應該夠用。我必須去見見嵐繼雨了,我也該展示一下自己真正的實力了。」
他剛收完這句話,嵐繼雨就從角落里走了出來,說︰「我听了很久了,要做什麼?只要不是危害嵐國的,你想怎麼做我都幫你。」
錦知寒向他伸出了手,兩人第一次沒有爭吵,而是將雙手握在了一起。
鐘太醫適時地離開了,留下了他們兩個。
嵐繼雨說︰「你到底想怎麼做?顧家畢竟在嵐國已經根深蒂固了,很難出手。」
錦知寒停了停,說︰「從葛森開始,我要讓他體會到什麼是人間地獄!你是嵐國的凌王,我要你的幫忙,一切關于葛森的事情。」
嵐繼雨點了點頭,說︰「一步步來,我也總算可以為我那個可憐的母妃報仇了。葛森七歲進宮,一進宮就到了現在的太後身邊,據說還在**的勾心斗角中救了她好幾次。然後,就成了太後的心月復,他仗著太後的寵幸在宮中橫行霸道也有些年頭了,只是做得一直不過分,也就沒有人診治他。他的雙親現在還在,都被他安置在了城東的一座府邸中,還有很多人伺候著,他也經常去見父母。據說,他父母給他買了個妻子,那個妻子就很可憐了,經常被他和他的父母責難。」
錦知寒冷笑了一下,說︰「葛森不就是個太監嗎?太監最害怕的是什麼,就是怕別人說他不是男人,要不然他父母也不會給他弄個妻子回來了。要是我猜得不錯,他父母的鄰居們還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吧?告訴他們,告訴所有的人,一個太監在宮里貪了一堆錢,在城里買了府邸給了他的父母,還買了個老婆。再告訴宮里的人,讓宮里的人動手查,我就真的不相信他真的什麼錯處都沒有。而最後一擊,我要來,我會讓他接受一筆他不會拒絕的錢,讓他真正的學到什麼是被周圍所有的人背棄,然後淒慘地死去。」
嵐繼雨模了模自己的手臂,說︰「下次,你記得提醒我,千萬不要惹怒你。」
錦知寒再次冷笑了一下,說︰「我們之間可不會一直像現在這麼和平,你以為我真的猜不到你干了些什麼事情,只是你的罪過和那些人比起來,實在是太小了。你記得,嵐繼雨,只要我在一天,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再次對白一不利。你也要記得,現在你做的這些事情,都是你欠她的,欠了債是要還的!」
暗香浮動劇場一
暗香從沒有想過她會做出這麼出格的事情。原來,她最多只是把自己吃胖,不管曄城那里的命令,可這次她真的出格了,她放了那個刺殺小姐的刺客。
事情是從那次刺殺開始,小姐把那個刺客交給她看管,可那個刺客嘴太硬,怎麼都撬不開。還是手下的人有辦法,說︰「來硬的不行,就來點軟的嘛。」
暗香一想,還真是個好主意,就給那個刺客下了藥,封住了他的武功,帶著他住進了听香樓。
那個刺客的嘴太嚴,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說,沒有辦法,暗香就稱呼他是「冰山」。誰叫他整天冷著臉,什麼事情都不干,就是怨恨地盯著暗香的臉。
清淺在暗香房里看到那個刺客的時候,尖叫出聲,說︰「你瘋了,居然讓他出來?」
暗香模了模自己被震痛的耳朵,說︰「我也沒辦法,他就是什麼話都不說。我都讓人來檢查他是不是啞巴了,總不至于總是關著吧,還不如放在身邊呢。」
听到這里,冰山狠狠地瞪了眼暗香,轉過了頭去。
暗香有些無奈地模了模頭,說︰「都說過,他就是個冰山了。」
「難道你忘了我們的想法,我們要讓他說出到底是誰指使他來刺殺的啊?」清淺有些氣急敗壞地說。
暗香拉著清淺的手,坐了下來,說︰「慢慢來,總是有辦法的。」
「十天!只有十天,現在都過去了四天了!」清淺惱怒了,怎麼現在的人都那麼不靠譜。
暗香拍了拍她的手,說︰「一定有辦法的。」
……
好不容易把清淺送走了,暗香走到了冰山邊上,不爽地啃著白糖糕,說︰「都是你的錯,害我被清淺罵,都這麼久了,你居然一句話不說,也不怕口臭。」
冰山還是不看他,就是盯著牆發呆。
暗香也火了,戳了戳他的臉,說︰「你就不會說句話嗎?再這樣,以後我就在你的飯里下啞藥,你就真的不要說話了。」
可是,冰山還是不肯理她,暗香真的是抑郁了,對著白糖糕又是一大口。
照這樣的趨勢下去,暗香的體重一定會在短時間之內飆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同情她那張可憐的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