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準備了好了洗澡水,我把她趕了出去,就忙不迭地泡了進去。
傷口都剛剛結痂,本來商陸想阻止,我讓上官青把他踢了出去。
我泡在有些發燙的水里,腦中想著發生的所有事情,我就像得了強迫癥一樣,一遍一遍地想,想到水都涼了。
清淺在敲門,說︰「小姐,你是不是該出來了。」
我看了看身上的傷口,已經泡白了,說︰「清淺,再弄點水來。」
清淺推門走了進來,說︰「小姐,你不能再泡了,傷口會發炎的!」
「清淺,去提水來!」我對著她吼道。
清淺被我吼得一驚,說︰「我去。」
又是一盆洗澡水,整個房間被水蒸氣燻得一片混沌,就像是我現在的心境。
清淺幫我換了五次水,外面已經吵成一片了。貌似是商陸想要破門而入,被上官青阻止了,暗香和清淺在爭吵,到底還應不應該給我換水。好像連嵐繼雨都來了,在叫囂著要把門踢開,還得到了商陸的聲援。
吵死了,一群混蛋,我就只是洗個澡而已。
第六盆水,從滾燙變得有些涼了,鼻子有些塞,我響亮地打了個噴嚏。
貌似這也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商陸大叫︰「我說就應該把她拖出來,這樣下去肯定要著涼。」
清淺和暗香對著商陸也大吼︰「你別吵,沒看到我們正在商量。」
上官青無奈地說︰「你們都安靜點,她听得見啊。」
我嘆了口氣,看著已經泡得通紅的皮膚,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用手撩出了些水花,玩了一會兒,說︰「清淺,再幫我換一次。」
清淺大叫道︰「您還泡?」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我有些無奈地說。
暗香也叫了起來,說︰「您換第四次的時候就那麼說了。」
門突然被推開了,我轉頭一看,進來的居然是錦知寒。
透過門縫,我看見嵐繼雨想要沖進來,卻被其他人攔住了。
錦知寒關上門,走到我邊上,就把我拉了出來,拿了件衣服,把我裹住。
我配合地裹緊了衣服,說︰「奸商,你怎麼又來了?」
錦知寒的臉色很難看,說︰「我要是再不來,你是不是要把自己淹死在洗澡水里了?」
我趕緊搖了搖頭,他的臉色告訴我,要是我不立刻回答,他一定會宰了我。
他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說︰「快點穿衣服,我在門口等你。」
我看著他出了門,乖乖穿上了清淺早就準備好的衣服,出門去見錦知寒了。
錦知寒看到我走了出來,扶著我走到了另一間房里,躺了下來,說︰「我帶了藥材給商陸,他正在煎藥。你這一身傷,怕是要養上一段時間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怎麼來了?」我好奇地問道。
錦知寒長嘆了一聲,說︰「你什麼時候真的能好好照顧自己啊?」
我本又想咬嘴唇,可想到嘴唇上的傷還沒有好,終是忍住了,說︰「連這次你也要怪我?可是,即便是我真的出了什麼事,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他模了模我的額頭,說︰「看來沒有高燒,你剛進冷宮那會兒,你哥哥就差人來找我了。說是讓我想辦法打听打听消息,誰叫你一個人把持了所有龍朝在嵐國的消息,愣是什麼都不肯讓他知道。這次他知道你被弄進天牢,整個人都瘋了,要不是你嫂子這次懷上了孩子,來的肯定不是我,絕對是你那位最護短的哥哥。」
錦知寒的手指涼涼的,靠在我有些發熱的額頭上,弄得我好舒服,我有意無意地貼了過去,說︰「那我真應該感謝嫂子有喜了。可這還是不對,你怎麼會來,你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定定地看著我,略帶嘲諷地說︰「你真的不明白?」
我往被子里鑽了鑽,說︰「可是你來干什麼啊?只是為了送藥材來?」
「我那好好的‘听香樓’被你們折騰成這樣,我總是要來看看的。官府那邊我已經打點好了,你還要不要那家鋪面?」他問我。
我想了想,說︰「要,當然要。難得你這個奸商肯送點東西給我,我豈有不要的道理?」
錦知寒終是笑了笑,說︰「暗香是不能出面了,清淺和上官青也不行,難道你準備自己來?不怕被那些朝廷大臣們認出來?」
我眯了眯眼楮,說︰「我就是要他們知道,我還在。幫我弄個牌匾如何?」
他點了點頭,問︰「什麼字?你要開什麼店?」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吐了出來,說︰「無言閣,我要開酒樓。」
「無言閣?無言獨上西樓?好名字。」錦知寒說。
我模了模已經平坦的肚子,說︰「這是我第一個孩子的名字,他叫白無言。」
錦知寒伸手遮住了我的眼楮,說︰「不要露出這樣的眼神,實在太悲傷了。」
我拉開了他的手,說︰「你知道嗎?人在遇到極為悲傷的時候,會經過五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叫做否認,這個階段我很快就經過了。嵐繼雲找人給我下了藥,當時我一直在否認,可以總也騙不了自己。第二階段是憤怒,顧兆桐和葛森帶著人到了天牢里,對我用刑。我開始憤怒,我開始憎惡他們所有的人。可到了第三階段,當我失去了孩子,又被那些男人侮辱,我開始對自己說,無論是誰能救我都好,哪怕是神佛。事情永遠不會盡如人意,下來是沮喪,沮喪到恨不得能自己殺了自己。但劉舒犧牲了性命來救我,我卻是真真不能辜負了他。到了最後,我就接受了,既然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我就只能忍受所有的一切。我活下來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復仇,我要把那些人的臉皮都扒下來。」
錦知寒握住我的手,說︰「不要再說了,若是我早來一陣子,你根本不需要在天牢里待那麼久。」
我看著他沾滿塵埃的衣服,說不感動是假的,他是知道我出了事,就星夜兼程趕來了的。我是何德何能,才能讓錦知寒這樣一個男子喜歡上啊?可是,我的心在哪里,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實還是在嵐繼雲那里。想要我真正死心,只有再次見到嵐繼雲,知道他在前幾日的事情中參與多少,我才真的能死心。如果他真的不知道,我還是會覺得他在手下留情,依然放不下。就算知道自己放不下又如何,我真的控制不了。
錦知寒使勁彈了彈我的額頭,說︰「你還沒放下嵐繼雲嗎?」。
我吃痛地瞪了他一眼,又只得點了點頭。
他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說︰「知道你短時間之內是不會放棄,可沒想到到了現在你居然還在這里痴心妄想。算了,你的那個鑽牛角金的死性子,自己好好想想。我去叫清淺來給你上藥了,等一下端上來的藥給我好好喝下去。還有,商陸跟我說了,你居然跟他說只要保你一年無憂,現在有我在這里看著,你休想。他們不敢強迫你,我可敢。鐘太醫過兩天就到,你總得讓他看看,就算虧損再大,也總是有辦法的。」
他作勢要走,我急忙拉住他,說︰「我不甘心啊!難道你要我在這里躺上一輩子,還不知道究竟他參與了多少,甚至不能為我失去的孩子討回公道嗎?」。
錦知寒的臉色很冷,說︰「如果你死了,你就算為你的孩子討回公道又能怎麼樣?」
我慢慢松開了他,說︰「難道我可以安心躺下去嗎?我只要一閉上眼楮就想到那些事情。」
「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清淺他們怎麼都不肯對我說。」錦知寒皺著眉說。
我苦笑了一下,說︰「原來你還不知道啊,可是我不想說啊。」
他把我從床上拉了起來,就像很久以前嵐繼雲做的那樣,說︰「你以為可以瞞上一輩子嗎?先告訴我,我來考慮考慮怎麼跟你哥哥說。」
「我都忘了,是哥哥把你找來的,我都瞞了他這麼久了。去找清淺吧,我實在是說不出口。我總覺得,你知道之後,就會像外面的人一樣,用憐憫的眼神盯著我,讓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人。錦知寒,你就一定要知道嗎?」。我有些哀求地說著。
錦知寒嘆了口氣,說︰「就不能讓我來嗎?我也有本事幫你報仇,雖然用的方式和你不一樣。」
我使勁搖了搖頭,說︰「你若是出手,就是顛覆了整個嵐國的經濟了。你才花了這麼短的時間,就在嵐國立足,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是你哥哥的支持,他給了我太多的支持,否則我怎麼可能用那麼便宜的價格佔據整個嵐國的市場。你哥哥他真的是一個很有遠見的皇帝,嵐繼雲收的那些稅款都是龍朝國庫出的。好像你哥哥早就已經看透,覺得龍朝和嵐國總是避免不了要發生沖突的。就是要避免你夾在兩國之間難做,總是得給你找點保障的,我的那些店鋪成了最簡單的方法。」他感慨地說︰「你真是有個了不得的哥哥,他真的是帝王之才。當年也是我看走了眼,以為他最多是個守城之君,沒想到他居然是個絕世明君。還是你厲害,找到了這塊璞玉啊。」
想到我那個哥哥,我就是有再多的苦難,也會有些開心的,還有那個我沒有出世的小佷子。我努力扯了扯嘴角,卻還是笑不出來,說︰「奸商,放手。我退一步,我答應慢慢調理身體,但你不能阻止我報仇。」
他總算是點了點頭,說︰「有想好怎麼辦沒?」
「從顧家開始吧,我不要顧家那些人的命,我要顧家倒!」我堅定地說。
錦知寒慢慢扶我躺回床上,幫我掖好被角,說︰「好了,最起碼先躺上一個月,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你負責好好吃,好好喝就好了。」
我終于還是笑了出來,說︰「奸商,有你在這里真好。」
「總算知道我是為你好了,那就好好听話。真不知道之前你哥哥他們有多麼寵你,才把你弄成這麼個別扭的性子。」他也笑了。
青鳥異國劇場末篇
清淺本來想把婚期推遲,白一現在身體不好,連听香樓也還被官府扣著。再怎麼看都不是個好時期。
可偏偏上官青意外地堅持,說︰「你開什麼玩笑,要是再不成親,我看我們又要拖上七八九十年了!不就是小姐身體不好嗎?她都不介意,你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听香樓還沒解封,不是還有這個小院嗎?你不要想再找借口來了,現在錦大公子來了,我們要人有人,要東西有東西。」
清淺有些無奈地朝其他人看去,他們一個個都回過頭,不理她。
她看著上官青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只得答應。
成親當日,因為前些日子的陰霾,大家都鬧得很很開。
錦知寒和嵐繼雲在白一的兩邊坐下,一邊給她夾著菜,一邊跟她說話。
暗香不停地嚼著點心,她旁邊還坐著個移動的黑色冰山,想到他的身份,清淺就又是一陣頭痛。
清淺和上官青的拜堂很簡單,剛拜完堂,他們就出來跟其他人一起喝酒。
暗香有些感動,連咽點心都不顧上,就哭了出來。她邊上那個冰山,中還是破冰了,拿出自己的手絹,幫她擦著眼淚。
白一笑著調笑著清淺,弄得她本就涂滿了胭脂的臉,變得更紅。
上官青難得笑得很開心,和青鳥兩個人喝得開心。
清淺被白一弄得實在是太激動了,說︰「小姐,你少說兩句了啊!」
「都是新娘子了,居然還是這麼害羞,晚上你可怎麼辦啊?」白一有些無奈地說。
嵐繼雨被她的話弄得嗆到了,說︰「你也是個女人耶,稍微注意一點。」
錦知寒又夾了些青菜,放到白一的碗里,說︰「你還不知道她嗎?她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來,一啊,你少吃點米飯,多吃點菜。」
清淺郁悶地靠在了上官青的身上,說︰「到底今天是我們成親,還是他們玩鬧?」
上官青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他們那些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然我們現在就進新房?」
清淺又是一驚,說︰「你要離小姐遠一點,你真的被帶壞了!」
青鳥有些醉了,說︰「將軍夫人,我們將軍其實挺壞的,就是你還沒發現而已。」
上官青對著青鳥就是一腳,直把他踢下了桌子。
清淺抓著他的手,說︰「我們離這些醉鬼遠點,去後面走一圈,好不好?」
上官青瞥了眼酒桌上的這些人,拉著清淺的手就走了。
他們走到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只有棵孤零零的梅樹在那里,而且也沒有開幾只花。
上官青拉著清淺的手,說︰「那些人太吵了,要不然我們在這里說說話,等到了晚上直接進房?」
清淺斜了他一眼,說︰「你怎麼今天竟想著進房?你確定你還是上官青,不是被哪個色鬼附體了?」
上官青有些無奈地說︰「我也不想啊,昨天青鳥跑到我那里,對著我就是一通的補充知識,我今天的腦子里都不太對了。」
清淺想想也是,說︰「行了行了,不說了,我們溜進房間里去算了,免得被那些人看到又煩了。」
上官青忙不迭地點點頭,兩人運起輕功就走了。
暗香趴在酒桌上,無奈地說︰「為什麼這次又是小姐賭贏了?」
「誰叫你們這麼笨,跟小姐打賭?」青鳥笑著說︰「昨天小姐逼著我去將軍那里,說了一晚上的成親的事情,不就是為了今天逼他們早些去洞房。」
錦知寒高興地說︰「有空你們多賭幾次,不要老是賭像他們什麼時候進新房這些事,不如賭賭看剩下的暗香什麼時候成親比較好。我坐莊,要下注的趕緊。」
暗香糾結地看了他一眼,抓著冰山就走了。
白一趴在桌子上,說︰「就剩下我們三個了,好無聊。」
她邊上的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你還覺得無聊,不是玩得挺開心的,連成親的人都不放過,真是不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