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敬把我們送到了知返橋前,就停了。
哥哥也沒有跟他多寒暄,直接命令車隊往前走。
陳玄敬卻突然攔住了我的馬車,說︰「公主殿下,我很期待與您的交手。我雖然沒有機會和鳳城交手,可公主身為鳳城的徒弟,想來是不會差的。」
我坐在車上,透過車窗看著他,說︰「陳大人,有的時候,和平才是福。」
陳玄敬大笑出聲,說︰「男人在世,都是要開創出一番事業的。公主畢竟是女人,不懂。」
我嘆了口氣,說︰「陳大人,我開始替你可惜了,你沒有踫上我師父,真的很可惜。你和他看世界的角度很像,可不同的是,我師父不會隨意挑起戰爭,你會。就像你說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當我們應該相遇的時候,我們會重復的。」
陳玄敬驅馬讓開了路,說︰「公主殿下,可一定要活到那個時候。」
……
錦知寒又上了我的馬車,一臉無奈地看著我。
我合上了讓浮月拿來的兵書,說︰「到底怎麼了,你居然會露出無奈的表情?」
錦知寒托著下巴,說︰「跟茜茜吵了一架,頭痛得很,過來躲躲。」
「雖然自從到了龍朝境內,大家都跑到外面騎馬去了,車里就剩下了我一個,可我這里也算不上是躲清靜的好地方吧。」我被他說得也無奈了,說︰「到底因為什麼吵架?」
錦知寒重重嘆了口氣,說︰「還不是那天,我們在車里私下聊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她怎麼了,對我陰陽怪氣的。」
我翻了翻白眼,說︰「錦大公子,您老趕緊從我的馬車上下去,否則你的小妻子會更陰陽怪氣了。」
錦知寒一挑眉,說︰「你的意思是,她吃味了?」
我點點頭,說︰「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原因?」
「不對啊。」他皺了眉頭,說︰「明明之前都沒有事情的,怎麼現在會突然吃味了呢?」
我也不知道該說他聰明還是笨,是不是男人到了這種時候都會變得遲鈍。為了讓他以後不要老是爬上我的馬車,也不要讓我失去茜茜這個朋友,說︰「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她已經忍了很久了,現在發火也很正常啊。你就多哄哄她,不要跟我太親近了,你們兩個之間的關系應該可以緩和很多。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到底你們兩個說了什麼之後,她才變得那麼奇怪的?」
錦知寒想了想,說︰「是我在問了她,學醫術會不會累之後。」
我又一次翻了翻白眼,說︰「你想表達的意思是,你不希望她繼續學醫術吧?」
錦知寒一愣,說︰「我好像是說了這個意思。」
我拿起兵書往他身上砸去,說︰「蠢男人,你居然這麼跟她說,就算你不是很支持她學,你也不能當著她的面說啊。連我都看得出,她最喜歡的就是藥材和醫術,你那麼跟她說,她當然會生氣。也不是我說你,難道你真的不懂,還是腦子出問題了。」
錦知寒面無表情了一小會兒,就在我以為他呆掉了的時候,他說︰「那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她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天天那麼累下去,若是出事了怎麼辦?」
我又想拿出書砸他,卻發現身邊沒有書了,說︰「你擔心她你可以直說,她會注意的。你們兩個是要做夫妻的人,有什麼話就攤開來說,不要藏者掖著。無論是婚姻還是感情,基礎都是交流和信任。我拜托你們,好好聊聊,等聊完了再說。」
錦知寒立刻準備下馬車。
我卻攔住了他,說︰「奸商,我好奇地問一句,如果是我堅持朝政,你會攔著我嗎?」。
錦知寒笑了笑,說︰「不會,因為那樣就不是你了。」
我看著錦知寒下了馬車,心里卻是暖暖的。他剛剛不經意的一句話,給了我一個很好的理由,讓我忘記嵐繼雲。我為了嵐繼雲改變了很多,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人。雖然我對朝政無感,可現在看下來,打理朝政卻是我最擅長的事情。不能說不想結果影衛在嵐國所有的事務,我甚至也想看看,若是我和嵐繼雲交手,我們兩個之間誰會贏。可最後,我放棄了,因為這些都會阻礙我們之間的一切,就像我說的,交流和信任是婚姻和感情的基礎,而我做的事情是完全不能讓他知道的。到底是讓愛情改變我們,還是讓我們在愛情中堅守自己?我也不知道,只是上一次我改變了自己,而我敗了。
錦知寒說得對,我改變了,我就不是原來的我了。既然別人喜歡的是原來那個我,我又為什麼要自欺欺人地去為了所謂的感情來改變呢?這個世界上,恐怕真的是錦知寒最懂我了。
就在我漫無邊際地想著些什麼的時候,浮月走了進來,說︰「小姐,我們到曄城了。」
舅舅已經在城門外等著了,我看到舅舅的臉,就有想躲的沖動。
浮月拉住了我的手,說︰「小姐,不要逃,太上皇已經等你很久了。」
我頭皮發麻地被浮月拉下了馬車,張四立刻推了馬車過來,我被他們兩個按在了輪椅上,直直到了舅舅面前。
舅舅負手站在我面前,對哥哥說︰「除了張四和浮月,其他人都回宮去。安熠,那些大臣在宣德殿里等你了,你們快走。」
我咬著嘴唇看著他們都離開了,居然好幾個在偷笑,弄得我想撞牆。
舅舅突然笑了起來,卻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種,說︰「白一,我是你的舅舅,我是你現在唯一的長輩。你瞞著我嫁人真的也就算了,反正嵐繼雲那個小子,老子也看不上。可你在嵐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一點都不告訴我們,你是真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仿佛看到舅舅頭上冒出了一堆火花,說︰「舅舅,我錯了,你冷靜點。」
「冷靜?你讓老子我怎麼冷靜啊?」舅舅朝我大叫。
我模了模有些發痛的耳朵,說︰「舅舅,這里是城門口,到處都是人,你稍微注意一點。」
舅舅深吸了一口氣,說︰「沒關系,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好好討論這些事情,現在我們回宮吧。」
我疑惑地說︰「舅舅,什麼是有的是機會,你不是跟舅母到處游玩嗎?」。
舅舅冷笑了一下,說︰「你還不知道吧,我們也讓你感受一下什麼是被人蒙在骨子里的感受。安熠已經帶著菁菁和孩子出去玩了,短時間之內是不會回曄城了。」
我笑了起來,說︰「舅舅,你在開玩笑,哥哥那麼離不開朝堂的人,怎麼會去玩呢?」
舅舅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直直地看著我。
我咽了下口水,說︰「舅舅,你的意思說,哥哥把朝政扔給了我,自己出去玩了?」
舅舅點了點頭,說︰「你哥哥也在朝堂上忙了很多年了,是應該讓他休息一下了。再說,菁菁剛剛生了孩子,老是讓她蒙在皇宮里有什麼好的,好不如出去玩玩。我也不會管朝上的事情的,你知道我沒什麼興趣,之後所有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尚祁遠已經搬了最近一個月堆積的奏章在臨風殿等著你了,今天開始你就要開始好好工作了。否則,嵐國那些宵小還沒有打過來,我們就要崩潰了。」
我拉住了舅舅的衣擺,說︰「舅舅,我現在是病人啊,你們怎麼這樣?」
舅舅看著我,說︰「這就是懲罰,你瞞著我們這麼久,做點事情有什麼不對?張四,浮月,你們趕緊送她回去,我還要去見與安呢。」
我就那麼被張四和浮月送回了臨風殿,果然尚祁遠已經等候多時了。
尚祁遠對我行了參拜大禮,說︰「公主殿下,我們開始批閱奏章吧,兵部請款,吏部新上來了好幾個官員需要任命,禮部準備明年開春的科舉試題要過目……」
我急忙阻止了他,說︰「丞相大人,我都近五年沒有管過朝堂的事情了,你就這麼全部丟給我,我怎麼做啊?」
尚祁遠笑了笑,說︰「公主殿下,臣當然不能就將奏章丟給您了,影衛那里所有關于這些奏章的資料也都給您準備好了,希望公主在明日早朝之前批閱完。」
我頹然地坐在輪椅上,看著那一堆奏章,說︰「尚祁遠,你是報復哥哥為了我跑到了嵐國和我之前對你的各種歷練,是吧?」
尚祁遠很直白地說︰「沒錯,而且,臣幫陛下已經打理了近兩個月了,臣也累了,這些事還是交給公主比較好。」
不等我再說什麼,尚祁遠徑自就走了。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在一邊偷笑的浮月說︰「別笑了,立刻給我弄點什麼吃的和喝的,我要立刻開始看這堆東西,老天保佑我不要累死。」
我花費了近兩個時辰,我終于看得處理得差不多了,只有兵部的事情需要明天上朝好好討論一下,兵部的請款一點都不簡單。是上官青上的折子,他認為是到了防範嵐國的時候了。
浮月端了熱茶走了進來,說︰「小姐,去歇歇吧,你累了一天了。」
我長舒一口氣,說︰「浮月,朝堂里現在有什麼事情是我一定要知道的?」
浮月搖了搖頭,說︰「除了這些資料,應該就沒有什麼了。無論是陛下,還是丞相大人,都把朝堂上下打理得很好,我朝內部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那就先這樣吧,明天早上我去上朝,把層數最少的朝服拿出來。對了,浮月,你跟張四還準備離開嗎?」。我問道。
浮月把茶放到了我的手上,說︰「我跟張四會留下很長一段時間,小姐,我們又要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了。」
我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撥雲見日劇場四
明勤舟好不容易結束了苦難的旅程,回到了自己的府第。
由于明家現在的沒落,他買了間小府第,夾在曄城太守的府第和工部員外郎的府第中間。
管家一見到明勤舟,就送上了一封信,說是前兩日有人扔進府第的。
明勤舟打開信,看了一眼,手就抖了起來。
原來是王晛留下了,通篇都是「你大爺的」。王晛責怪他,居然花費了那麼久才回到曄城,她都去押送第二趟鏢了。王晛說,她再過一個多月就會回曄城,讓他好好等著。
明勤舟把信揉成了一團,往牆邊扔去。
光是想到王晛就頭痛,何況還要面對她?
……
已經離開曄城的王晛正在路上哼著小調,想著很快她就可以回去見明勤舟了。
王晛身邊的鏢師模了模自己已經掉了一地雞皮疙瘩的胳膊,說︰「小姐,你能不能笑得正常一點,看得太人了。」
王晛笑得更加開心,說︰「你們不都是嫌棄本小姐嫁不出去?現在有了人選,你們就等著喝喜酒吧!」
那個鏢師暗暗翻了翻白眼,想到之前被小姐嚇走的那些男人,不禁為這個男人捏了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