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我們在九月六日趕到了與玉山下,嵐繼雨本來要跟著來,卻被嵐裳攔住了。
陳玄敬在與玉山下設置了中軍大帳,用了一百人封山,又留了兩百人等著跟我較量。
我把無名的韁繩扔給一個來迎接我們的士兵,就拉著錦知寒進了大帳。
陳玄敬一臉興奮,已經穿好了盔甲,看著我們,說︰「我們馬上開始吧!」
我很沒有形象地翻了個白眼,說︰「你瘋了,我跟錦知寒剛到,你就開始。既然是比試,當然要先把規定說清楚才好。賭注是什麼,都過了一個月了,想到沒有?」
陳玄敬微微一笑,說︰「我和凌王殿下已經商量好了,若是你贏了,我就放你們兩個回龍朝。可若是我贏了,錦知寒立刻回龍朝,而公主你卻要一生一世留在臨城。」
錦知寒擋在了我的面前,說︰「這個賭注太大了,陳將軍也就是想要掙回面子而已,這麼大的賭注,我們不能接受。」
陳玄敬卻看著站在錦知寒背後的我,說︰「公主,你怎麼說?」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錦知寒,看著陳玄敬,說︰「我答應你。」
陳玄敬放聲大笑,說︰「公主不愧是女中豪杰,攻還是防?」
我拿起了陳玄敬桌子上的地圖和幾本兵書,說︰「防,與玉山的地形可一點也不適合攻。」
陳玄敬叫了個小兵來,說︰「他帶你們去見你的兵,明早開始我就準備攻山。時間一天為限,若你們在後日日出之前還沒有被我抓到,就算是你們贏。」
我笑了笑。說︰「好,就這麼定了。」
我們剛剛走出大帳,錦知寒就拉住了我。
我對著那個小兵說︰「你到邊上等我們一下,我們馬上過去。」
錦知寒拉著我走到了一邊,神情陰郁地問我︰「為什麼要答應?」
我摟住了他的脖子,說︰「不用這麼緊張。我只是不想要陳玄敬對我們起疑心。才有更大的機會逃月兌。他給的那一百人可不僅僅是為了跟我比試,也是為了看住我們。不要生氣了,你看你,眉頭都皺起來了。笑一笑。明天開始你個身嬌肉貴的公子哥就要跟著我一起打仗了,真個時候還皺著眉頭,我可是會傷心的。」
錦知寒掐住了我的臉。說︰「你不過是故意這麼說,讓我放過你。我明明確確地告訴你,你要是有什麼隱瞞我的。我一定再也不理你。」
我放開了他,輕輕地笑著,說︰「好啊,若是我有什麼隱瞞你的,你就再也不要理我。」
是的,你就再也不要理我,回到你的正常生活去。你打拼得來的產業我已經讓商陸和蕊媽媽接手了。等你回龍朝之後,就是你的了。無論你和聞人芊茜之間會怎麼樣。我相信一定會處理好的。就讓我一個人留在嵐國好了,只要我在這里,你一定能夠安全回到龍朝的。真的不用理我了,說不定真的等時間過了夠久,我想辦法逃回龍朝,可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後了。
……
我們帶著人到了與玉山東麓的平坦之處,扎下了營寨。陳玄敬也不是蠢貨,一定也知道整座與玉山,只有這里適合安營扎寨,必然會重點攻擊這里。化整為零是現在最好的方法,東打一槍,西打一槍,讓陳玄敬模不著頭腦才是上策。可我偏偏不能這樣,我要讓所有士兵都在我的眼皮底下,才能讓錦知寒能逃開。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陳玄敬的一百人在西邊山腳下,北邊卻是離知返橋最近的地方。
晚上,我把帶隊的兩個小隊長叫了過來,安排了任務下去。
錦知寒等他們都離開之後,問我︰「為什麼安排六十人等在陳玄敬上山的路上?一百人對六十人,你不是必輸無疑?」
我拿了本兵書扔給他,說︰「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有讀過兵書?就是拿兵書當成故事書來看。陳玄敬卻是個拿兵書當成聖典來看的人,他滿腦子都是我是鳳城的徒弟、之前打贏他的人,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像個普通將軍一樣攻山,他一定會用更加迂回的方式。他跟我心里都明白,這座小小的山一點都不適合守,只有攻擊才行。我是他,我就派二十人佯裝攻山,然後其他的人繞過與玉山,直接攻擊我駐扎的地方。我用六十人對二十人,然後直接佔據他的大本營,化守為攻而已。等我們攻下了他的大營,等著陳玄敬反攻,等到大營混亂的時候,我們就乘機走。知返橋對面,我已經安排好了人接應,我們很快就要解月兌了。」
錦知寒翻了兩頁,說︰「你什麼都沒有學過,怎麼就敢上次帶著兩千人跟他對陣?」
我笑了笑,說︰「我說了,你就真的知道世人是多麼愚昧了。潛龍關離沐城不過是一日的路程,中間還隔著上官青的大營。我守著潛龍關五日,日日讓人從沐城送物資過來,所以才抵抗得了那麼久。潛龍關本來就是易守難攻的地方,再加上嵐國對陳玄敬出兵頗有忌諱、軍餉不足,自然是我贏。只是,這件事只有少數人知道,才弄得全天下都覺得我神了。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根本不厲害了?」
錦知寒點了點頭,說︰「是,你運氣是不是太好了點?」
我嘆了口氣,說︰「我也這麼覺得,可這次就沒這麼好運了。」
錦知寒也跟著嘆了口氣,說︰「看老天爺吧。」
……
事情沒有我想象得那麼順利,陳玄敬真的學乖了,將所有的兵馬都留在了大營,用一百人攻山。我頭痛地找了小兵傳信給留守在東麓的那四十人,讓他們從後面包抄陳玄敬的部隊去。錦知寒一直是滿臉冰霜地騎馬跟在我的旁邊,看著戰局一言不發。等我那四十人開始包抄,整個戰局已經混亂得不行了。
我騎馬到了錦知寒的邊上,說︰「跟著我。現在,立刻往北邊走。」
錦知寒點點頭,一甩馬鞭,就跟著我往北邊跑。
我不知道陳玄敬會花多長時間發現,所以,必須盡快。
到了離知返橋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我停了下來。錦知寒也不解地停了下來。
我翻身下馬,他也跟著下了馬。
我笑著看著他,抱住了他,用袖子輕輕在他的臉上一抹。扶住了他將要摔倒在地的身體。
錦知寒狠狠瞪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抱住了他的頭,輕輕吻上了他的嘴唇。眼淚慢慢流了下來,說︰「陳玄敬的兵馬,馬上就追上來了。我要在這里攔住他們。你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能無聲無息地下毒嗎?我都是把毒下在衣服上的,讓他們不知不覺就被我毒倒了,這次當然也是。跟我那師叔學的毒,你是短時間內解不開的,就不要瞪著我了。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如果我有什麼攔著你,你就不會理我了。什麼都不要管了。回龍朝去,回到關心你的人的身邊去。商陸和蕊媽媽在你府里等著你。等你回去重振錦家。幫我把無言的靈位帶回去,告訴哥哥他們,不要管我了。」
我慢慢把他扶到了無言的背上,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繩子,把他綁在了馬背上。用力一拍,無言看了我一眼,飛快地跑了出去。我听到了身後陳玄敬帶著大隊人馬跑過來的聲音,可我的眼楮卻追隨著無言。馬很快跑過了知返橋,被人攔住了,錦知寒被人扶下了馬。似乎有人幫他解了毒,錦知寒掙扎著要跑過來,卻被人死死按住了。
兩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笑了笑,說︰「別吵,我認輸了,我跟你回去。」
陳玄敬悠悠地說︰「為什麼不跟他一起走?」
我看著錦知寒被人拖走,听到了他大叫著我的名字,叫得我心都痛了,卻還是笑著說︰「若我走了,你便是拼死也會取了我們兩人的性命的。留下我就夠了,不是嗎?嵐繼雨和嵐裳怎麼說,想要怎麼處置我?」
陳玄敬嘆了口氣,說︰「宮里傳話來,讓公主到太廟去陪先皇。」
「陪嵐繼雲啊?看來你們真的都覺得我負了他啊?」我說︰「為什麼所有人都不能理解我心里的苦呢?他都死了那麼久了,居然還讓我不得安生。喂,嵐繼雲,你听得見嗎?你的這些姐姐、弟弟、臣子一個個都為你叫不平呢!我是愛過他,可不代表我現在還愛著他。所以,我是寧死都不會去的。」
我捂住了嘴,血液慢慢流了出來,我卻還是笑著。
陳玄敬跳下馬,扶住我,說︰「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抓住了他的胳膊,說︰「我從來不覺得我是矯情的人,可骨子里的我,真的很小女人。讓我一個人待在看不見錦知寒的地方,慢慢變老,還不如讓我現在就死去算了。你行行好,把我的尸體送回去,好不好?」
陳玄敬笑了起來,說︰「好,我答應你,一定把你的尸首送回去。」
我慢慢閉上了眼楮,慢慢倒在了陳玄敬的身上,想起了很久以前,我不在這個時代的時候,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生前的一幕幕慢慢從我眼前滑過,我想要抓住些什麼,卻什麼也抓不到。我似乎听到了嵐繼雨和嵐裳的聲音,還有人抓著我的胳膊,不停地搖晃,可我什麼都不想管了。就讓我自私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已經很累了,做白氏的太子累,做定親王累,做嵐國皇後累,做定國公主更累。我也好想和錦知寒在一起,他說,有什麼都有他陪著我。那樣的生活好美,美得我知道真的不可能實現。
你听,是不是又听到了錦知寒的聲音?他的心很痛吧。如果說對不起有用,我一定天天說,可真的沒有用啊。小說里,我最討厭的男主和女主,就是那種說是為了對方好,就狠狠把對方推開的人。可到頭來,我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真是諷刺。
好累啊,我真的要睡了……
疏條交映劇場二十五
婚禮當天,尚祁遠坐上了接他進宮的馬車,看著張四一臉猶豫的表情,說︰「喜服拿來吧,我不會逃的。」
張四苦笑著拿出了喜服,遞給他,說︰「真的什麼事情都瞞不了你,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
尚祁遠點點頭,說︰「行了,給我點地方,讓我換衣服。」
張四只能到外面陪著車夫趕車,無奈地留尚祁遠一個人在馬車里。
……
另一邊進行得可沒有這麼順利,疏影一听暗香和浮月的話,立刻就要下車走。
浮月沒有辦法,真的下了迷藥給她,讓她乖乖地換衣服。
看著昏迷的疏影,暗香無奈地說︰「真被公主說對了,等到了宮里可怎麼得了?」
浮月又給疏影加了些藥,說︰「我封住了她的武功,只能指望皇後娘娘能夠治得了她了。」
他們兩人對視一眼,只能齊齊嘆氣,疏影真的是太倔強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