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妝 第十六章 燙傷

作者 ︰ 九優

今天洛夏穿的是一件桃紅色窄袖小襖,是楊妃色繡花紗裙,頭上挽著常雲髻,一支精致的喜鵲登梅簪行于其間,雖然依舊素淡,但也比前日多了一分精致。

後面追來的祁颯羽穿著一件月白嵌金線長衫,頭上也是插著一個白玉瓖翡翠匾簪,一頭黑發披散下來,零碎地灑在白衣間,紅唇一勾,極盡妖嬈。

「娘子,等等我!」糯糯的嗓音听在耳中十分舒服,果然,美男就是美男,人,食色性也。

洛夏等在一旁,看著他伸過來的手,轉而牽住,這才慢慢往祈壽軒而去。

今日因為來得比較早,除了唐氏,其他幾房的人倒還沒有來,只是讓洛夏有點驚訝的是,今天在座的竟然有祁茗意和祁颯慕。果然,祁茗意也看到了來人,眼楮一冷,便是瞪向了他們。

不過洛夏依舊是面不改色,以老夫人對自己丈夫的維護程度,她肯定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說些什麼。

「女乃女乃,二叔母。」洛夏帶著祁颯羽一起行禮,上面的兩人臉上馬上就多了一絲笑意。

「呵呵,夏兒快過來坐,今天可就是等著你們呢!」唐氏一臉和煦,把洛夏招了過去,祁颯羽自然是跟了上去,只是過去的話他們必定要路過祁茗意。此時只見她手上端著一杯熱茶,眼神也是淡淡。

洛夏臉上依舊掛著笑,只是暗暗將祁颯羽往自己的旁邊推了推,讓他盡量離祁茗意遠一點。果然,他們才剛走過來,便見祁茗意驚叫一聲,手一滑,那玉白的瓷碗便朝著她倒了過來。洛夏眼神一冷,將祁颯羽往旁邊一推,那些茶水便穩穩地倒在了她的衣袖上。因為夏天衣服穿得本來就少,那滾燙的茶水頓時將她的右手臂上燙紅了一片。洛夏連忙將衣袖放了下來,將手臂遮住。

「嫂嫂,對不起,是我一時手滑,有沒有傷著?」祁茗意蹲來,就緊張地問道。但是面對她的洛夏還是可以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絲得意。

洛夏抬頭,見老夫人和唐氏也擔憂的看了過來,她沒有去看祁颯羽,但是卻有點擔憂,怕他被面前的景象嚇到。

「我沒有關系,嚇到世子妃了。」洛夏一臉淡然,站起身來,身旁頓時拂過一絲冷梅香。她抬頭,竟然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怒意。只是轉瞬便消失不見,仿佛只是一時眼花一樣。

祁茗意之前還一臉愧疚,但是一站起身來便恢復了該有的神色。洛夏暗暗咬牙,該死的!

「沒事吧?」唐氏還是有點擔憂,因為她在隔得比較近,所以對于洛夏的小動作還是看得清楚的,那樣一杯熱茶下去,怎麼可能會沒事。

可是洛夏卻搖了搖頭,「多謝二叔母關心,我真的沒事。」

唐氏見她神色不變,嘆了口氣便沒有多說什麼。

老夫人招手讓洛夏過來,暗地里卻是瞪了祁茗意一眼,洛夏看在眼中,沒有多余表情。倒是祁颯羽這次緊巴巴的跟在洛夏的身邊。

「女乃女乃」祁颯羽淡淡的叫了句,眼神卻是在洛夏的身上。

但是老夫人見祁颯羽也會叫人了,眼中笑意加深。

「女乃女乃,我今天想帶著夫君出去一趟。」洛夏坐好後,開口道,但是手卻是略帶小心的放在扶手上。

老夫人轉過頭來,「所為何事?」

洛夏低下頭,眼中悲傷之色一閃而過,「雖然我是被大哥賣出來的,但是現在嫁人,想來也是要去看望老子娘,還望老夫人批準。」

「嘶!」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洛夏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是反觀洛夏,除了一臉悲傷,便沒有多余的表情。

唐氏眼中閃過一絲不妥,正準備上前,便見一邊的祁茗意站了起來,「笑話,你竟然還想去看望你那老子娘,他們是什麼身份,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這番跑去看那些下等人不是去丟面子嗎?」。祁茗意聲音清脆,但也很刻薄,就連看洛夏也不睜眼看。

洛夏身子一抖,下等人……呵呵!

「世子妃,雖然老子娘對我不仁,但我不能不義,他們畢竟是我的生身父母,不管怎麼樣,這孝道還是要敬的。」洛夏此言不卑不亢,倒是讓老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光彩。洛夏看到,低下了頭,斂去眼中的精光。祁颯羽則是乖乖的做在一邊,完全是個乖寶寶的樣子。

唐氏顯然對洛夏這番話很是贊同,反而是有點意見的看向祁茗意,只是這一眼,卻是讓祁茗意胸中火起,她正準備再說些什麼,卻是被對面的二哥一瞪,這話便被壓了下去。

「恩,是個孝敬的,只是羽哥兒現在的身體……」老夫人有點遲疑。

「女乃女乃,現在夫君的病確實已經有了起色,其實我此番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讓夫君去府外散散心,說不定會好一點。」洛夏當然知道老夫人心心念的都是祁颯羽。

果然,老夫人一听這話,眼中滿是驚喜之色。

「那好,你們今日就去吧,給你家里帶點禮物過去。」

「謝女乃女乃。」洛夏心中一喜,陪著老夫人說了些話,這才告退了去。

兩人一走,祁茗意便滿臉不高興地看向老夫人,「女乃女乃,那邊的人家根本連進洛陽城的資格都沒有,為什麼還讓她……」

老夫人疲倦地擺了擺手,唐氏連忙上前扶著,「這次羽哥兒娶的媳婦甚好,也是個重孝道的,意兒,平常態度好一點,這將軍府的規矩不是用來做擺設的。平陽侯府那邊是怎麼回事?你都回來好些天了……」

「女乃女乃,您難道是嫌意兒了嗎?」。祁茗意見老夫人的話,眼中雖然依舊是不滿,但還是適時地撒嬌。

老夫人伸出手模了模對方的頭,道︰「是不是在那邊遇到什麼不如意的事了?」老夫人雙眼蒙上一層渾濁,但是看向面前這個女子時卻是晶亮的。

祁茗意窩在老夫人懷中的身子一怔,然後才慢慢道︰「女乃女乃放心吧,我只是和諺麒拌了幾句嘴而已。」

「如果不是什麼大事還是早點和好的好,別到時候夫妻間生了間隙。」老夫人听她口氣輕松,再加上對晉永笙那孩子的好感,便只是勸了一句。

「慕兒,這幾日在官場上可還順利?」說完,老夫人又轉頭看向一邊的男子,只見他不動時,有種沉穩如山的氣勢。

「女乃女乃放心。」僅僅是一句話,便讓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見到了禮佛的時間,便打算起身回佛堂。

祁茗意見老夫人起身,連忙和祁颯慕起身告退。兩人出了房間,祁茗意這才湊到祁颯慕的身邊,「哥,我……」

祁颯慕抬手,制止了她接下來要說出的話,兩人這才相攜離去。

洛夏得到老夫人的允許,臉上的笑容便一直沒有停過,她在房間中收拾著藥帶給洛河的東西,這才發現旁邊還沉默地站著一個人。

一個轉身,人便到了他面前,撲鼻的冷梅香。

「夫……啊!痛!」洛夏還沒叫出來,手腕便被他抬了起來,傷口一痛,洛夏的眼中便孕育起了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以至于她沒有看到祁颯羽眼中一閃而過的寒光。

衣袖順著白皙光滑的手腕滑了下來,上面一大片紫紅便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中。

洛夏的眼中瞬間滑過一絲心虛,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站在她面前沒有任何表情的祁颯羽讓她有種莫名的害怕。瑟縮了一下,她抽了抽,想將自己的手腕給抽出來。

但是,一切都是徒勞。

似乎感覺到她的害怕,祁颯羽表情一變,兩眼便已經泛起紅。

滴答……

兩滴清淚落在了洛夏的手臂上,落在了她的傷口上,沿著她的手臂慢慢朝著她的衣服中滑去,沿途留下一絲銀光。洛夏不可置信地抬頭,待看到那滿含疼惜的目光時,身體竟是一顫。

那澄澈祥和的目光,此時因為她的原因而泛起了淚水。

洛夏心中一疼,酸痛的感覺讓她的心揪得生疼,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抹去了他眼中的淚,這才安慰道︰「我真的沒事,只是被燙了一下而已,你看,其實不嚴重的,只是因為我皮膚比較白,真的……你看……唔!」還沒說完,她便被對方抱了個滿懷,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今天的祁颯羽有點奇怪,但是又莫名地讓人安心。

「娘子,我們出發吧。」悶悶的聲音在她的脖頸間傳出,洛夏知道她心里難受,便將收拾好的東西拿在了手上,兩人相攜朝著府外走去。

馬車早就已經等在了府外,綠真站在馬車前,有點興奮又有點焦急地左顧右盼。待看到洛夏和祁颯羽兩人的身影,這才松了一口氣。

「少女乃女乃!」綠真飛奔過來,洛夏倒是打趣道︰「瞧你高興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今日是你要去回門呢!」

「夫人就會排揎奴婢。」綠真一個不依,臉上微紅。

洛夏發現自己是越發的喜歡逗弄面前這個小丫鬟了,以前把她從後院帶出來還真是沒錯。

趕車的是個年輕的小廝,叫小李子,只見他趕忙從旁邊拿出了一個小木凳,兩人便踩著進到了馬車中。

馬車里面鋪了厚厚的濃毯,中間是一個小茶幾,上面還擺放一些點心,其中有她最喜歡的桂花糕。

「綠真,你真懂我的心。」洛夏高興地喚了一聲,便將那桂花糕放進了口中,任那香甜的感覺慢慢軟化。她還拿起了一塊喂到祁颯羽的口中,「夫君,你快嘗嘗,府里廚子做的桂花糕味道真好。」

祁颯羽看著面前金黃的糕點,喉嚨咕嚕了一下,最後還是張開嘴,將那糕點含在了嘴里,香甜的感覺頓時沖斥了他的口腔。

「怎麼樣?夫君,好吃吧!」洛夏還處于興奮中,自然沒有看到祁颯羽的臉色,只見他點了點頭,眼中才加深了笑意。

那是一種可以和別人分享自己喜歡東西的喜悅。

見她這個樣子,祁颯羽本來還糾結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他轉身從馬車一個角落的櫃中拿一個精致的圓盒,洛夏好奇的看過去,「夫君,這是什麼東西?」祁颯羽把盒子打開,白色的乳狀膏藥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一下子連糕點的香氣也蓋了去。見洛夏還怔怔地看著他的膏藥,祁颯羽眼楮一眯就將她的手臂拽了過來,掀開她的衣袖,這才小心的將指頭上粘著藥膏小心地涂抹在她的手臂上。嘶!一股清涼的感覺從手臂處蔓延開來,洛夏抬頭看著對面的人,只見他雙眼含著委屈就這樣默默地幫她抹著膏藥。不知為何,心跳突然停止了一拍一般。綠真在旁邊高興地看著自家姑爺和夫人相處的場景,雖然少爺在智力上有缺陷,但是卻也慢慢好了起來,還學會了疼人,也不枉夫人這麼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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