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冬天,南方某個大都市。白清秋坐在玻璃窗前的竹椅上,點燃了一顆煙,眼前的視線漸漸地被吐出的煙圈所模糊。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沉靜的讓人窒息。誰也不知道在她沉默的背後,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屈辱與對男人的憤恨!可是她的美貌卻注定了她不可能平凡的度過一生!
里啪啦, 里啪啦外面傳來一陣鞭炮聲,小仔仔跑過來對她說,外婆︰「外面是什麼聲音,好響哦,仔仔要看看。這時保姆手里拎著菜籃子從外面回來,說道︰旁邊那家結婚,新娘子真是俊俏,噢!恨不得多看幾眼哦。
「新娘子真是俊俏,恨不得多看幾眼哦」保姆的這句話,忽然讓白清秋的思緒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那個冬天,她大婚的那天。因為,那天同樣有人這麼贊許過她。
眼前的煙霧,慢慢的,慢慢的,在白清秋的眼里變成了一眼望不到邊的皚皚白雪。
那是一九八零年的冬天,在東北一個著名的江畔,有個叫牡丹鎮的地方,鎮子的北邊,有個當時在中國首屈一指的林場。叫做海洋林場,林場的場長隨志廣,在那個年代,在那個山高皇帝遠的小鎮上,是個遠近聞名的土財主。
一九八零年,白清秋二十歲,生的模樣那叫一個美。且不說她是,膚如凝脂,吹彈可破,如絲綢之光滑,蘆葦之柔韌。也不說她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單單說她眼波一轉,就足矣勝辰星。
可白清秋,她是個孤兒,至今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親是誰,是鎮上你一位老婆婆去拾柴火,在雪地里,听到了微軟的嬰兒啼哭,過去一看還有一絲氣息,疼惜地撫撫她的小臉蛋兒,將她抱了回家。把自己陪嫁的玉手鐲賣給了鎮上的大戶人家,才換了幾斤小米和雞蛋,把溫熱的小米湯喂到了她的嘴里,好久,她才緩了過來
要知道,那是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餓死人的事情也是時而的會發生。冷不丁的家里多出了這麼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婆婆家掌櫃的白老漢吸著汗煙,沉默了良久說道。養著吧,娃兒怪可憐的。大不了我多給人出出勞勁。
老白家一家七口人,膝下有五個兒子,也沒正經起什麼名字,就按順序叫白大壯,白二壯,白三壯,白四壯,白五壯。唯獨沒有女兒,所以,老兩口和五個兒子全都視這個撿來的女娃兒眼珠子似的。白老漢給女娃兒取名白清秋,家里人就喚作小妹。老婆婆就是有一個隻果也得留給小妹吃,有一個雞蛋也要蒸雞蛋羹親自喂小妹,在婆婆一家人的呵護下,小妹長大了,愈發的出落的亭亭玉立
光陰似箭,流光易逝,轉眼二十年過去了。雖然是在國家經濟困難的時期。可是,老白家五個年輕的壯小伙,力氣是使不完的,家里的衣食還算無憂。小妹就在這樣的環境下,在養父養母,在五個哥哥的疼愛呵護下,長成了大姑娘。出落的愈發水靈了。
一九七九年冬日的某一天,也是一個玲瓏剔透,雪花紛飛,銀裝素裹的日子。媽媽。鎮上海洋林場招國營工人,俺為俺小妹報上名了。大壯穿著白大媽為他做的大棉襖從外面興沖沖的跑了回來。在那個年代,要是誰有個國營的單位,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啊。白婆婆這個樂呵啊。心里美滋滋的說,要是你小妹這輩子有個國營工作,媽就是去那邊也閉眼了。
白清秋順利通過了考核,成為了海洋林場的一名正式的伐木工人。上班的第一天,白婆婆特地為小妹烙的蔥油餅。小妹穿著新買的紅色的呢子大衣,去海洋林場報到。
這邊白清秋人還沒到林場呢,那邊林場里就已經傳開了,說有個特美的俊妞要來這上班了。那些小老虎一樣的東北彪形大漢,一個個都按耐不住似的,白話兒的眉飛色舞。哎,哥們,听說了嗎,場里新招來了三十個女工,有個叫白清秋的,長的那叫一個帶勁兒。俺要娶她做老婆,一個臉黑的矮個子站在桌子上大喊。頓時,整個場部讓這幫爺們小伙們鬧得都要炸開了鍋。
這時,一個身高一米八零,身材魁梧,頭發油黑 亮,梳著大背頭,披著一件深灰色毛呢大衣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叫隨志廣,現年五十歲,是海洋林場的場長。隋場長有著一雙眼楮非常的犀利,讓人看到就會生出幾分畏懼。這時,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隨場長來了,所有人立刻都鴉雀無聲。安靜的坐好等著新老工人開場會。此刻,隋志廣正準備點名。
嘎吱一下,那個老式的,厚重的場部會議室大門被推開,一身紅衣的白清秋出現在那個會議室的門口。頓時,在看到白清秋的那一剎,隋志廣的眼楮呆住了。整個會議室也發出了嘖嘖的稱贊聲。
林場的工作是勞累的,女人做這份工作尤其辛苦,白清秋在林場工作的第一天,手就磨起了好幾個水泡,回到家,讓白婆婆好生心疼。
在林場工作滿一個月了,領了第一個月的薪水,白清秋高高興興的為養父買了一瓶上好的白酒,老父親,大半輩子了,也舍不得喝上一口好酒,干活實在累了,就周一口散裝的劣質白酒,一口下去,嗆得直流眼淚。為養母買了一條深藍色毛料褲子,這是老太太這輩子穿的最高級的布料了。為五個哥哥,還有大嫂二嫂也各自買了小禮物。這天晚上,老白家一家人喜滋滋的圍坐在炕邊包餃子。
白婆婆在炕邊一邊揉面一邊跟白老漢嘮著嗑,那面團在她手里,捏來揉去的,不一會兒,就跟變魔術似的,變成了一個個雪白雪白的大饅頭。白老漢,坐在地上那個老式的,月兌落了大片漆,蹭的油光 亮的實木椅子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馬上年底了,咱家老三跟後院老董家姑娘大燕子也好了好幾年了,給他們張羅張羅,把這婚結了得了。這時,三壯跟大燕從外面采購年貨回來了。大燕是個爽快利落的姑娘,見白婆婆在蒸饅頭,一個箭步就飛了過來,說說笑笑間,饅頭就全部擺在鍋里蒸上了。
大燕啊,大娘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不嫌棄咱家窮,可是不過彩禮,著實是說不過去的,咱家這些年事著實多,你大哥二哥娶媳婦,你五弟從小發燒,得這個腦膜炎,一直在維持治療,前段時間,你四弟又讓人家給打傷了,要不,咱家也不至于說,連個三百塊的彩禮都拿不出來。大娘也不怪你爹媽反對。我對不起你啊。孩子!說著白婆婆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淌。白老漢一聲聲的嘆息著,三壯也坐在牆角,默默的看著大燕。
白清秋,此刻推門而入,其實她已經站在門口听了半天了,她說,爸媽,三哥,大燕姐,你們不要愁,我上班賺錢,給三哥娶媳婦,三壯說,小妹,你一個月才幾十塊錢,哥哥我不能連累你,要不是我這腿從小上山打松子摔斷了,也不能說,一個二十好幾的大男人,整天的坐在家里無所事事。
哎呀三哥,說什麼呢,你的腿是為了我摔壞的,要不是我非要吃松子,三哥也不可能頂著那樣的大風去後山,骨頭都斷了三哥當時你就沒覺得疼嗎,愣是從後山一下下的蹦回來的,背上背著的那筐松子,居然還是滿滿的。說著,白清秋哽咽了。
第二天早上,在車間工作的白清秋,怎麼也沒有心思了干活了,腦子里滿滿的就是,三哥一蹦一蹦的背著一筐松子回家的樣子。三哥的腿是為了自己摔壞的,現在落下了殘疾,是一輩子的事,大燕姐不嫌棄三哥腿不好,三哥現在也老大不小的了,我不能因為三百元的彩禮錢,就讓大燕姐的父母在中間攔著,何況人家一個好好的大姑娘,跟我三哥這樣一個腿腳不好的人,在不過點彩禮,我都不忍心。小白,有心事啊,跟大姐說說,看你怎麼悶悶不樂的。哦,謝謝祝姐關心,我哎這不馬上就年底了嘛,我三哥他想趕在年前結婚,可是我們家最近出了這麼多事,實在拿不出這三百塊的彩禮錢。真是不知道怎麼辦好了。祝大姐說,不行去場部會計那問問,先預祝一年的工資五百元。把這婚事先辦了。白清秋,鼓了好大的勇氣,為了三哥,也是為了養父母,敲開了會計室的大門。頓時,一股煙氣,直沖鼻子,差點嗆白清秋一個跟頭。定眼一看,會計,辦公室主任,保衛科長等人在賭博。會計看了白清秋一眼說,小白啊,有事嗎,白清秋說,李會計您能出來一下嗎。李會計手里捏著一把撲克牌,挺著個大肚子不耐煩的從辦公室里面走了出來。有事你快說。李哥,我三哥下個月要結婚,我想問場里預知五百塊的工資,李會計,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煙頭仍在地上,在煙頭上踩了一腳說道,這事必須得有隋場長簽字。好了好了,我忙著呢。回到了車間,祝大姐看他悶悶不樂的回來了,說,會計不同意嗎,是不是要你去找場長啊,說著走到白清秋的身邊,拉起她的手說,咱車間李曉華要借錢給她爸爸做手術,就是我幫她問的場長,大姐也幫你問問去,邊說邊模著白清秋的手說,哈哈這細皮女敕肉的小手。哎呦我說小白啊,場長同意了,讓你下班去他辦公室取條子,明天到會計那領錢就是啦!晚上下班了,場里的工友陸陸續續的都走了,白清秋自己在冷冷的車間呆呆的坐著,她不敢去場長辦公室,不敢看場長那色迷迷的眼楮,但這邊一想到三哥那怯怯的眼神,大燕姐的善良賢惠,養父母這大半生的辛酸,白清秋像場長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