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裴欣在角落里面哭泣,展逸昇突然覺得心里面有什麼東西堵著很不舒服——他自然是知道她們大體的位置,因為他派了兩個人分別監視著秦菲和裴欣。走到了裴欣的身前,展逸昇停下腳步。裴欣哭得傷心,並沒有注意到展逸昇的到來。
展逸昇彎子伸出一只手臂,這一幕讓他想到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那時的她也是這樣無助。伸出的手落在那顫抖的後背上,展逸昇輕輕撫著,溫柔安慰道︰「想哭的時候像這樣大聲哭就好了,不要勉強自己不出聲。當眼淚干涸的時候,笑容自然便會展開。」
知道來人是誰,裴欣抬頭看向他。滿臉的淚水,哭紅的雙眼,鼻頭也是紅紅的,這樣狼狽的她自己是見過第幾次了呢?為什麼她即使這樣狼狽,卻還是擁有能輕易吸引人的美呢?展逸昇越來越清楚自己的哥哥為什麼會喜歡她,因為她擁有這樣一張惹人生憐的容顏。
沒有預料中的放聲大哭,裴欣強裝堅強,擦了擦眼淚後問道︰「你怎麼回來?」
「去找你的時候看到你們被人帶到這里了。」展逸昇回答,「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里。」
「沒什麼事情。」裴欣仍然掩飾著自己內心的脆弱。
「是那張照片的事情吧?」
裴欣沒有回答,繼續用手背抹去臉頰上殘留的淚痕。
「事情總會過去的。」展逸昇站得挺直的身子再次伸出一只手,試圖拉起蹲在地上的人。裴欣握住了伸向自己的手,看著因為逆著光而看不清那張臉,裴欣眨了眨眼楮,依舊看不清光暈中那張臉上的表情,等到自己接著他手臂的力量站起身子,裴欣再次看到了那抹讓自己溫暖的微笑。
不知哪里來的勇氣,裴欣想奮力抓住那抹溫暖,于是開了口︰「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嗎?」。
展逸昇听到這句話,開心笑了笑,將臉龐靠近裴欣的耳朵溫柔說出︰「當然可以。」說完便將裴欣圈進自己的懷中緊緊擁抱著,裴欣也回以緊緊的擁抱,這是她最後的溫暖,她不可以輕易放棄。淚水再次流出,這次的淚到底是什麼滋味,恐怕也裴欣也無法說清。
秦菲和裴欣兩個人從此再也沒有交集,這就是展逸昇所希望的。裴欣的世界中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復仇之路自然會平坦很多。
校園里面的樹葉掉了滿地,冷風吹過那還堅持留戀在樹梢上的黃葉,那黃葉也慢慢飄落下來,天氣越來越冷了,估計冬天是不遠了。校園里已經有人將自己武裝起來,估計是不懂「春捂秋凍」的道理。然而秦菲卻沒有穿很多衣服,上身只穿著一件並不擋風的針織衫,一條普通的牛仔褲,她也受了不少。自從和裴欣分開,秦菲被媽媽接回家照顧了幾天,身體是痊愈了,可是心卻空了一塊,仿佛再也開心不起來。原來的她遇到天氣變冷時會先穿上一堆保暖的衣服,再監督裴欣穿上,現在的她卻沒有心思再去照顧自己。秦菲正在校園里的一個石凳上坐著發呆,在那里吹冷風吹了很久。雖然報紙上是刊登了那張照片非事實的說明,但是還是學校里還是有不少人是不相信的。學校里的閑言碎語雖然少了不少,但並沒有完全消失,對于這樣一個同性戀嫌疑人,同學們自然不會去主動接近她,就連以前混的很熟的社團和學生會里面的那些人也只是在觀望而已。哪里都不想呆,秦菲只能找一個人少又清靜的地方消磨時間。
一件溫暖的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上面還殘留著外套主人的體溫,被凍得有些麻木的秦菲突然有種很溫暖的感覺。她轉頭看向來人,「是你?」
「喻言,還記得我嗎?」。喻言先報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沒有指望秦菲對他還有清晰的印象。自從秦菲和裴欣分開,展逸昇便沒有再叫喻言去監督秦菲,但是喻言還是主動來找她,他知道自己有點喜歡這個女生。
「你真的不在意我是個同性戀?」秦菲故作輕松,「還是你另有目的。」
喻言冷笑一聲,「你真得確定你是個同性戀?不是雙性戀嗎?」。
「雙性戀?」秦菲狐疑看著喻言,那張年輕好看的臉這次是徹底記在了自己的腦中。
「是啊,據我所知你沒有跟男生交往過,怎麼知道你對男生沒有感覺呢?」喻言說得異常輕松,輕松坐在石椅上,翹起二郎腿像個叛逆的孩子,其實他就是個叛逆的孩子,「啊,椅子好涼!」
「你怎麼會知道我沒交過男朋友?」
「咳咳,全學校都知道好不好?」喻言可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曾調查並跟蹤過她。
秦菲再次恢復自己那張面無表情繼續發呆的臉,大大的眼楮也半收斂著,顯得毫無生氣,粉紅的嘴唇也微微嘟起,嘴巴撅著,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她現在正在想著︰如果大家還在懷疑我,那同樣也會懷疑欣欣了。
從未有過悸動的喻言卻失了控,看著那張漂亮可愛的臉龐,他有種想吻她的沖動,于是便順從了自己的感覺,朝秦菲的唇吻了過去。貼上那軟軟冰涼的唇,仿佛有種兩個人連電了的感覺,心如小鹿亂撞。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喻言的唇迅速離開了秦菲那軟軟的唇,看著秦菲由于驚嚇而瞪大的雙眼,喻言連忙起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孩,喻言起身逃跑,嘴里還在呢喃︰「你到底在干什麼?」
第一次和男生有這樣親密的接觸,秦菲吃驚地同時也感覺到了加速的心跳聲,那是和裴欣在一起時從未有過的。和裴欣在一起,總是那樣平靜祥和,只是呆呆看著裴欣,秦菲都會覺得幸福,而現在一個並不熟悉的人會帶給自己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秦菲倍感疑惑。
「難道我是雙性戀?」秦菲從震驚中清醒,有點不可思議地問自己。
裴欣和展逸昇的關系,就在兩人的擁抱中確認。但是裴欣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開心,因為這個男朋友是在自己失去自己唯一好友時不得不抓住的。她不想承認自己有些許的卑鄙,但是她的跳心確實為展逸昇加速過,自己也因為展逸昇而緊張過,裴欣知道自己是喜歡展逸昇的,但究竟喜歡他多少,裴欣沒有勇氣去弄清,她怕自己沒有資格去抓住一個真心喜歡自己的人。
某天午休時間,裴欣和展逸昇約好在學校餐廳吃午飯。裴欣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已經交了男朋友,特別是不想讓秦菲知道,她還在擔心秦菲會因此傷心,所以她跟展逸昇的交往可能是所有戀人中最低調的。展逸昇並不了解裴欣心中所想,他在計較裴欣不將兩人的戀情公諸于眾,也在猜測裴欣是不是還在尋找更好的人。
「喲,這不是同人女之一嗎?怎麼,受不了人們的唾棄分手了?」一個裴欣並沒有見過的男生挑釁。裴欣剛打完飯端著餐盤坐下,旁邊便傳來讓自己很不開心的諷刺聲音。裴欣並沒有理他,自己開始吃自己的飯菜。
「 啷!」那個男生站起身來將裴欣的餐盤打翻在地,引起眾多人的關注。展逸昇剛剛去了衛生間,先讓裴欣先去打飯,所以沒有及時出現。
「怎麼!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敢拒絕老子的追求,還沒有人這樣不把老子放在眼中的。」那個人身材不錯,長得也一表人才的,只是脾氣很差勁,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追求」二字,裴欣也猜出是怎麼一回事了,肯定是以前秦菲幫自己趕走的追求者之一吧,剛想還口說些什麼,卻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背影在自己面前。
「喂,一個大男人欺負女生,你又有什麼了不起的!」是卜一凡的聲音,他也在這個學校里面。
「是個同性戀就早說,害得大家都知道我喜歡上個同性戀,真tm讓人惡心!」男人爆著粗口,剛想靠近裴欣,便被卜一凡一拳打倒在地上。
「沒看過報紙嗎?她不是同性戀!你也根本不配喜歡她!」卜一凡生氣的樣子,倒是迷倒了不少在餐廳吃飯的女生們。
「你不會也喜歡她吧?醒醒吧!她不過是個變態同性戀!」男生試圖掙扎起身,但被卜一凡踩在腳下,只能憤憤罵著。
「她才不是同性戀,她是我女朋友!」展逸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看到被驚嚇到的裴欣,還听到那讓人生氣的叫罵聲,展逸昇不顧一切來到裴欣身邊,握緊裴欣的一只手,十指緊握著將手舉起,在眾人面前宣布著︰「裴欣是我女朋友,她從來都不是同性戀!」
卜一凡回頭看著緊握雙手的兩個人,突然覺得心的一個地方塌陷了,他的初戀,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