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你,立在回廊的那一邊,我欣喜若狂,奈何著婉轉的回廊,終究無法觸及你。
往宮殿的中心深入,吵鬧也隨之靜了下來。自回房後換了衣服,路西華沒再說過什麼話,沉默的樣子像是被之前緯天的吻吸去了聲音。對于那個男人,他也沒有任何解釋。不過也罷,要他解釋干嘛。難道自己,還要窺探他的私生活麼?
「到了」經路西華引路,他們停在了一個獨立的小樓前。周圍小院淡雅別致,與整個宮殿的氣派豪華略有不同,低調中卻不失風雅。
「你娘在里面,有什麼事情,問她便是。我在外面等你。」路西華輕輕說出這一句震撼彌生的話,便轉身在院子里的小凳上坐了下來。梨花飄落,彌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親,還活著??
敲開門,眼前的人觸動了彌生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個神經。
一位端莊的女人坐在主位上,鎏金色的長發半盤半垂,眉目間盡是慈祥與關愛。一身淡紫色長裙,象牙白的披肩。揮揮手,示意自己坐下。
是母親沒錯。可是和自己之前見過的樣子,卻又有些微妙的變化。
「彌生……我的彌生,我知道,你受苦了。」
「母親……」彌生看著這個自己童年唯一愛著自己的人,忽然有些哽咽。
「彌生,這三年多,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為你祈禱,為你祝福。可是我的兒啊,我的時間不多了,今天我必須告訴你,你的身世,還有,你的使命。」聲音中慈祥里帶著一絲憂傷。
「孩子,你不僅是人類的後代,你同時也是,魔族的後代……是的,你母親我,是魔族,是當年皇族的大公主,當今魔王的親妹妹。
又一年,我曾去人間游玩。
在一片奚落的竹林中,遇見了一位金發及腰的少年,在吹奏笛子。風將他的聲音送到我耳邊,那麼美麗的聲音,我還是第一次听見。就這麼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
是呢,他就是你父親。
魔族有禁忌。皇族是不可以與人類結婚生子的。說是會遭到詛咒。
可是年少又熱戀的我,怎麼又心思顧忌這些?我不時的偷偷跑去和他幽會,最後,終于抵擋不住自己的心,嫁給了他。
魔界只當我貪戀人間游戲,卻不知我已經懷有身孕。
若被得知,我和你都將被處以極刑。
于是我隱瞞著,撒了個謊說要體察人間眾妖,而需要久留。所有人都沒有懷疑,也是,我的地位,是不允許懷疑的。
我在人間生下了你。封印了你體內魔族的力量,可你已經能看到妖魔,這時我才意識到,你體內還有除魔的力量。
這時我有了惶恐,我忽然知道了那個詛咒的意義。由于人和魔是時代敵視的,像你這樣同時擁有兩種力量的人是不應該存在的。
如果存在了。那只有一個解釋。
就是你是鑰匙。那個上古口口相傳的預言中的,鑰匙。
我從此不安起來,好在被封印力量的你,不容易被找到。
可是我的事情,卻被弟弟發現了。
我的親弟弟,父皇的三子,緯天。」
「緯天……」彌生眼楮一沉。今天早些在花園里的男子。竟然是媽媽的弟弟!他對自己……對路西華……可惡。
「他當時正在策劃一場政變。想將皇位從哥哥那里奪來。要我助他,說弱成功必將赦免我的罪過。也會保證你的安全。
于是我答應了。
他利用哥哥的兒子,也就是路西華,打開了午夜通往宮殿的城門。千名良將,無聲無息的潛入。
可是王周邊畢竟難近。那一夜,血光沖天,整個魔族都為之震撼了。帝王之位的爭奪,從來都是自相殘殺。
最後,天將破曉之際,我們終于站在了王的面前。
緯天抽出了劍。這一幕,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就在劍即將要取王的性命時,路西華忽然擋在了王面前。那一年,他才只有十四歲,只比你大一歲而已。
那個瞬間我永遠也忘不掉。
之間緯天僵硬了一瞬間。那個猶豫的眼神,凝固在空中的劍。
下一個畫面,緯天已經被路西華刺穿了胸膛,仰身倒了下去。鮮血從胸口汩汩流出,路西華渾身金光環繞,本是勝利,他眼神卻那麼悲涼。
就因為那一瞬間緯天的猶豫。我們功虧一簣。
輸了一個王朝。
緯天後來被驅逐到魔界最北的荒漠。我被封印了法力送往人間。
其實這結果,便是我想要的。只要他們不發現你。
可是三年前,有人忽然來找到了我。偽造了我的死亡,將我帶了回來。卻不說為何,也不讓我見你。
彌生,你知道麼?
每一個皇族都是擁有永恆生命的。但你看,卻沒有那麼多的皇族在世。因為每一個皇族的誕生,都是帶著一個使命的。
完成時,生命便會隨之消隕。
你我今天的見面,我便知道,我的使命馬上要結束了。只剩最後一步。來,孩子,把手給我。」
彌生安靜的听著,母親的聲調一如從前。這些故事,關于母親的,關于自己的,關于緯天和路西華的,還有王朝的叛變和鎮壓。都被母親如同訴說晚安故事一樣,流水一般的流入彌生腦海。
母親愛父親,愛到甘願打破禁忌。
緯天利用路西華,最後卻也為情失掉了到手的王位。
愛情,究竟是怎樣的力量。支配著人,誘惑著人。
伸出手,搭放在母親的手上。好溫暖。
「彌生,我會解開你封印的力量。和我的力量一起,作為最後的禮物。」
乳白色的光芒微微的在母親身上流動,顏色越來越濃,流蘇越來越快。盤旋著,匯聚在了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心。
彌生感到體內似乎有東西被慢慢打開。
一股充盈的感覺縈繞在自己周身,忽然身上有淡藍的微光閃爍,隨後漸漸濃郁,成了午夜霓虹招牌一樣的深藍色,像綢帶一樣,流轉著。自身的力量和母親的力量完美的交織在一起,乳白色漸變成藍色,這個時刻的彌生,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適和完滿。
仿佛從未意識到自己缺少了什麼,卻直到這一刻才感受到了真正的完整。
一切的結束,就像開始時那樣自然而然。
母親對自己笑了。溫暖中帶著一絲悲涼。由于自己的罪孽,兒子要背負如此沉重的命運。一滴淚,無聲的劃過了眼角。
「母親,我想問您,愛情,究竟是什麼?」
「傻孩子,愛情,就是甘願為他不顧一切。不再去追究對與錯,是與非。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心甘情願,義無反顧。」
母親一邊說著,一邊身體愈發的透明。
漸漸的消失,漸漸的淡化。直到,這房間里只剩自己。彌生低下了頭,感受著體內自己和母親的力量。
忽然一種離愁的悲哀涌上心頭,閉上眼楮,一滴眼淚滑過臉頰。
愛情,竟有此力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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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路西華感受到了彌生母親的消失。掐了手里的煙。
默默的推門進入。
眼前的彌生低垂著頭,微微的藍色光芒縈繞,流淌過黑色的發間,憂傷的如此美麗。
看著他的眼淚,路西華覺得自己仿佛也心碎了。
今天兩人日子都不怎麼好過。
「我們回去吧。」
引了路,雙雙沉默的進了各自臥室。一夜的星光,各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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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賽格家。
「我心意已決。」榮璽自醒來後听人描述了種種,彌生被搶走了,自己只知道要把他搶回來。
「硬闖魔界,你瘋了麼!」父親沙啞的聲音尖利起來。
「無論如何,我要去見他。」暗紅的眼眸閃爍在夜里。榮璽只知道,再也不想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