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已將它的最後一點霞光收起,天空開始呈現一片灰黑色。
寧櫻一勺一勺地喝著瓷盅里的湯水。「這是定驚湯水,喝了對身體有好處,你要把它喝完才好。」柳夫人在一旁哆哆嗦嗦地說著。
寧櫻點點頭。湯水里面的中藥成分太多,甜潤中混雜著濃濃的藥味,並不是那麼好喝。
湯水里不會也有人下了毒吧?寧櫻心里閃過一個念頭。對上柳夫人的目光,里面的關切之情,令她頓時否定了剛才的想法。
一場馬車事故讓寧櫻覺得身邊危機四伏,草木皆兵。
「小姐,早知道我陪你一起去就好了。」听過高風講述今天的意外後,讓銀月心有余悸。
「你去還不是一樣要出事。」是有人今天早上在馬車上做了手腳,寧櫻心說。
退朝的柳青木听說女兒又差點出事,匆匆忙忙地趕過來。
柳青木對車夫很不滿,責備他太粗心大意,令人將他杖打二百下,但被寧櫻勸住了。
那個車夫年紀將近半百,如果被杖打二百,怕是身體不能承受。寧櫻幫車夫說了許多好話,柳青木才收回杖打令,只是將他遣退回家鄉了事。
車夫臨走時,對寧櫻感激地叩了一個響頭。
將近五月,荷苑中的荷花更是恣意盛放,花瓣上的點點桃紅讓荷花的清秀中夾雜了一絲嫵媚。
寧櫻叫了幾個家丁來到荷苑,將圍著荷花池的竹籬全部拆去。
她對柳青木夫婦說竹籬妨礙了她賞荷,並且難以采摘荷花。柳青木夫婦雖然擔心,但他倆對女兒一向是疼愛有加,只好答應了她的要求。
寧櫻采摘了幾支荷花,用一管竹簡裝滿水,將荷花插入竹簡中放在房間的圓桌上。
只一簡荷花,將房間映襯得雅致許多,還有一陣微香繚繞,連銀月看了也連連贊嘆。
這天,寧櫻喚銀月采摘了許多荷葉,放在陽光下反復晾曬,直到曬成干癟癟的葉塊。
「小姐,你要把它用來放在絲帶繡靠墊里嗎?」銀月從來不知道中草藥也可以放在繡包里,還拿來做靠墊,小姐的女紅活讓她大開眼界。
「有的要把它碾碎放靠墊里,還有幾張干荷葉我要拿來作其他用。」寧櫻說。
銀月沒有再問下去。小姐做事似乎總有她自己的理由。
寧櫻命銀月將廚娘帶來荷苑,把干荷葉交給她︰「李娘,你將一只鮮雞斬成雞塊後,用調料腌好,加一些枸杞子,再放入荷葉包好,用溫火蒸熟它。今晚用膳時,我希望可以吃上這道菜。」
廚娘听後心存疑問,用荷葉來做菜?簡直是前所未聞!
看來小姐醒後不但失了憶,連腦子也壞了!
小姐是相爺夫人的掌上明珠,得罪不起,她應過後,取了干荷葉回到廚房,照著寧櫻的說法,捋起袖子忙了起來。
管她呢!反正煮出來不好吃又不關她事,是小姐吩咐她這樣做的。
晚膳時候,柳青木夫婦和寧櫻圍坐在膳堂的圓桌上,等待丫鬟將菜一碟碟地端上來。
宮保雞丁、紅燒魚、素炒白菜……最後一道菜,將柳青木夫婦的目光吸引住了。
瓷碟上用干葉子包著不知什麼東西,正散發著裊裊蒸汽。
「這是什麼菜?」柳青木夫婦異口同聲地說。
見柳青木喚廚娘來詢問,寧櫻主動說︰「爹,是女兒吩咐廚娘做的這道菜。女兒從書上看過,干荷葉是有這種用處的。」
寧櫻說著打開荷葉,一陣別樣的香味馬上飄散開來。
柳青木夫婦遲疑地各自用筷子夾了一塊雞肉放入口中。一口咬下去,清香甘甜,味道完全不同以前的雞肉,沒有絲毫的油膩感。
「姿兒,你是從哪本書上看到這種荷葉蒸雞的做法?」柳青木欣賞地問。
「爹,我記不大清楚了。有些事我只是記一半,忘一半。」寧櫻說。
其實她是從新版本的菜譜大全上看到的。
匆匆趕來的廚娘,看見相爺和夫人對荷葉蒸雞贊不絕口,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原來小姐胡蠻亂搞的做法,也撞對了相爺和夫人的口味,小姐的運氣真是好啊……
是夜,下了一場雨,雨點急切地敲打在嵌著瓦片的屋頂上,嘀嘀答答,響成一首悅耳的樂曲。
寧櫻推開窗,望著窗外傾灑而下的雨水,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終于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