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馬疾奔在山路中,馬蹄聲在山林中回蕩著。風在寧櫻耳邊嗖嗖掠過,路邊的兩排樹木,轉眼間已消失在身後。
司徒清不發一言,渾身卻散發著一股怒火,看著他緊抿的嘴唇,寧櫻沒有出聲發問,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司徒清這樣的態度,原來,他也會生氣。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司徒清扯住繩子,讓黑馬停止了奔跑。
寧櫻听到一陣響亮的流水聲,她抬頭一看,一條瀑布從山頂傾瀉而下,仿佛美麗的白色綢緞。那飛瀑注入一個碧青的水潭中,騰起一片迷迷蒙蒙的水霧。
在這個深谷之中,竟然藏匿著一片如此怡人的風景。
司徒清跨步下馬,他踱步走到瀑布前,凝視著那流動著的瀑布水簾,仍是沉默不語。
寧櫻拽住馬繩也下了馬,向司徒清走去。
「為什麼要避開我?」听到寧櫻來到身後,司徒清終于說話了。
「我……」寧櫻從沒像現在這樣,找不到合適的措詞來解釋,「我不適合……」
「不要再找借口!」司徒清打斷的寧櫻的話,他回過頭來,「你可以對我說你根本不在意我,對著我的眼楮說!」
寧櫻對上司徒清的眼神,他的眼里像是盛著慍怒,又像是帶著一點痛楚。她的嘴唇嚅動著,還是說不出話來。原來,他對自己是動了真情。
見寧櫻如此神態,司徒清的語氣緩和了不少︰「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你就不會送草老虎給我,也不會在夜深時分還來關心我的鞭傷。」
他嘆了一口氣︰「是因為我臉上的黑斑嗎?」。
寧櫻搖搖頭︰「不是。」雖然你臉上有黑斑,但是我喜歡你的善良和你的溫柔體貼。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她在心中對自己說︰寧櫻,你要撐住,理智!記得理智一點!
「哎喲!看你們倆在這談情說愛,真是羨慕死我這個旁人了。」一把嬌媚的女聲從樹上傳來。
寧櫻二人向樹上望去,是一個長著丹鳳眼的女子,她臉上抹著胭脂,兩片嘴唇像櫻桃一樣鮮紅,身上穿一件極薄的紗衣,里面的抹胸若隱若現。她的紗衣是綠色的,所以她偎在粗壯的樹枝上,也不易有人察覺。
綠衣女子從樹上輕飄下地,她向司徒清拋了一個媚眼︰「王爺,好難才查探到你喜歡來這里的消息,我在這里等你等了好久,等得人家都煩死了!」
司徒清不為所動,他輕皺眉頭︰「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寧櫻腦子飛快地運轉,心中打了一個激靈,她問綠衣女子︰「你是追魂堂的人吧?」
「哎呀!」綠衣女子嬌笑著對寧櫻說︰「這位姑娘真是冰雪聰明,難怪王爺這麼喜歡你。」
她柳腰微微擺動著,向司徒清走前幾步︰「唉!听說王爺你很難對付,讓我們死了十幾個弟兄!看來是要讓我玉媚姐出動才行。」
玉媚姐說著手向腰間一扯,扯出一條彩色的絲帶︰「上次是有人幫你,這次我看你怎麼躲過我的索命帶?」
她臉上的笑意忽地消失不見,彩絲帶像劍一樣向司徒清掃去。
「慢著!」司徒清飛身躲開彩絲帶的襲擊︰「你們追魂堂要的只是我的命!這位姑娘,就讓她先離開吧。」
玉媚姐把彩絲帶收回︰「王爺真是重情之人。好,我答應你!」
不由寧櫻說話,司徒清將寧櫻抱上追月身上,一拍馬腳︰「追月,去吧!」
追月揚起前蹄,的的地向來時的小路奔去。
寧櫻雙手緊緊抓住馬繩,身子歪歪斜斜地坐在馬上,她向後望去,司徒清的身影已被密林遮住,追月亦已漸漸奔離瀑布谷。
寧櫻用生澀的馬技駕馭著追月,心情越來越沉重,十分擔心司徒清的安危。
「他的武功這麼高強,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她在心中安慰自己。
正想著司徒清的問題,一團綠影從身邊掠過,是玉媚姐!她用手捂著胸口,凌步飛走在樹上,很快地消失在寧櫻眼前。
寧櫻急忙策馬回頭,司徒清不是這麼快就被殺了吧?
由于心情焦慮,寧櫻差點從馬上跌下,她干脆微趴子,抱著追月的脖子,任它前行。
追月是一匹有靈性的馬,它沿著舊路向瀑布谷奔去。
穿過密林,寧櫻看見司徒清靜靜地躺在碧潭邊的草地上,寧櫻下了馬,連奔帶跑地趕到司徒清身邊。
司徒清神情安靜,雙目閉攏,身體一動也不動。
寧櫻腳一軟跪坐在草地上,她伸出顫動的手指放在司徒清的鼻子下,他已經沒有了氣息。
寧櫻只覺得心扯成了一團,心為什麼這麼痛,原來自己對他的喜歡不是一點點,是很多很多!
司徒清對寧櫻的體貼情景一幕幕地在她腦子中重演,她將頭靠在司徒清的胸前︰「司徒清,你不要死!我不想你死!」
她的眼淚漱漱流下,潤濕了司徒清胸口的衣服︰「我喜歡你!」
「你終于說出你的真心話了。」是熟悉的磁性聲音,寧櫻猛地抬起身子,司徒清張開了眼楮,神情喜悅地看著她。
天哪!司徒清是會氣功的人,她怎麼沒想到?看來墜入情網的人,智商是會偶發性退步的。
寧櫻生氣地說︰「你是狐狸降世的吧,這麼狡猾!」
司徒清撐起身子坐好,笑著說︰「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只有這樣我才能逼出你的真心話。」
寧櫻還想再責怪他幾句,可是,心情已被他還未死的狂喜淹沒。
她看看四周︰「玉媚姐不會再來了吧?」
「她已經為我所傷,回去可能要一段時間療傷,沒有這麼快來。」司徒清伸手幫寧櫻拭去臉上殘留著的淚水,他此刻心情十分愉快,就像藍天的白雲一樣飄逸自在。
「姿兒,你可不可以走開一下,我想到碧水潭里洗澡,剛才和玉媚姐打斗時流了不少汗,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司徒清指指自己額頭的汗水。
寧櫻爽快地點頭,她走到碧潭邊的一塊大石頭後面︰「行了,你洗吧!」
听到司徒清在潭中劃動潭水的聲音,寧櫻的臉色微紅,她將身體倚在大石頭上,抬頭望向天空。
視線從參天大樹的枝隙間穿過,天空一片澄藍,有幾朵白雲飄浮在空中,圓圓的就像幾朵小蘑菇一樣。
那瀑布四濺的飛沫,碎碎點點撲到寧櫻臉上,帶來一股清涼之氣,讓人精神為之一爽。
「姿兒,你出來!」听到司徒清的叫喚,寧櫻從大石頭後走出碧潭邊。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位俊美的白衣男子,他如白玉一樹,栽種在青山綠水之中,風吹動著他的衣裾,讓他的恣態倍顯風度翩翩。
寧櫻凝神細看,那熟悉的劍眉,熟悉的鼻子,還有他前襟那片被自己的淚水打濕的痕跡,他正是司徒清!
只是,他臉上的黑斑已經消失不見!
一股怒火驀地燃燒在寧櫻的心中,她沒有說話,轉身向來時的山路走去。
「姿兒,等等我!」司徒清在背後叫道。
寧櫻側身回頭,冷冷地說︰「這位公子,你是何人?我不認識你!」
司徒清收住了臉上的笑意,向寧櫻問道︰「姿兒,你生氣了嗎?」。
「是的!我生氣了!我現在非常地生氣!」寧櫻氣憤地說︰「王爺,你這麼喜歡玩,你找別人陪你玩去,小女子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
「其實,我當初和你一樣,對我們的親事是十分的抗拒!」司徒清走到寧櫻面前。
寧櫻听到他的話,停下了腳步。她想听听司徒清是怎樣解釋。
「我們的親事其實是政權親事,你爹爹位居丞相多年,手握蜀國一半政權。我父王為了防止你爹爹有異心,才讓我們訂親。當我收到父王旨意要回來和你成親,我就用師父的藥水將我的半邊臉涂黑,希望能將你嚇退。」司徒清的聲調十分平靜,「這一點,我們倆是想到一塊去了。」
寧櫻想起自己為了退掉親事,也曾扮得花枝招展出現在他面前,她心中的怒火消退了不少,安靜地看著司徒清。
司徒清對上寧櫻的視線,眼神十分柔和︰「可是,我只見了你兩次,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寧櫻閃了閃眼楮,將頭低下來。
司徒清繼續說︰「我和自己打了一個賭,看是不是我的樣子這般丑陋,你還是會喜歡上我?在今天早上我出門追趕你之前,我曾經想用藥水把臉上的黑斑洗去,最後還是沒有這麼做,我感覺得到,你是喜歡我的。」
听了司徒清的解釋,仿如一道清清的溪水從寧櫻的心頭潺潺流過,十分舒暢。
她臉色微紅地說︰「好啦!你賭贏了!」
一圈甜蜜的笑紋升上司徒清的臉龐,輕輕蕩漾。
須臾,他的表情又變得很認真︰「我什麼都跟你坦白說了,現在,輪到你來說,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