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成殤 引子

作者 ︰

盤古開天闢地,造化出一個紛繁的人界。從此成就一個山川河流,皓月朗星的神州大地。只是盤古遁後亡魂飄走于世,一時之間無甚容身之地。由此想到這浩浩乾坤不知會有多少亡魂無處棲身,更枉論投胎轉世續人間悲喜。于是盤古使盡最後一分精元,將自己的靈魂化成另一個浩蕩天地--冥界,收攏孤魂亡魄,待時機成熟再轉投人間,以保天地萬物生衍不息。

彈指間,天地破開已數萬億載,人間從蠻荒時代邁向燦爛的文明,人們歷經殺戮、暴亂、天災、疾病等等,凡此種種痛苦總會帶來大規模的死亡。一切如當初盤古所想,亡靈涌涌不斷,他們形體消亡,只剩一縷神思,游走人間片刻,便去了不為人間知曉的另一個天地。

但冥界並非單純的魂魄收攏之地,世上的邪靈精怪,妖魅異獸,盡數被封于此。故冥界實非太平樂土,死後安息,也不過是凡人慰藉自己與故人的托詞。

當時天地被神斧破開,歷經數道電閃雷鳴,如天崩地裂之聲響徹于耳,等到烏雲撥散,地氣升騰,天地之靈氣交匯,蕩蕩然飄散于天下,經數萬載漸凝聚生靈。在能夠行走于大地的人類出現之前,這世間已有千般繽紛百種姿態的生靈被造就。

只是各種生靈命途各不相似,有的在成型前就消失殆盡,有的在生長之中因天災破滅元神,支離破碎成片片精元,無體無形,經過歲月的磨礪,精元繼續吸食天地精華,蘊靈氣于體,不斷修行歷練,終至成精。這就是妖。妖的性情不定,是福亦是禍,全在修煉與造化。

天地間也並非只有靈氣,有正必有負,兩生相克才能生生不息。正當天地靈氣盤旋于大地上空,森林里爬滿毒蟲的泥土下面、峽谷中被碩大花盤舌忝蝕的空氣里、沼澤地里散發著腐爛氣息的淤泥中……所有害怕見光和觸模靈氣的生物在自己的天地里不斷積蓄力量,肆意滋長自己被腐蝕的邪惡,所有怪異的生物是它們的始祖。當它們還存于人間,人們叫它們怪物。怪物是天生的邪靈,它們與黑暗力量有種天生的紐帶。

妖精與怪物的斗爭從未停止,每一次斗爭都是一場浩劫.經過數百年的戰爭,妖精逐漸佔了上風,消滅了大部分的怪物,參與斗爭並勝出的妖精或是吸盡怪物的能量,不斷積蓄力量,或是采取最殘忍的方法--把戰俘吃掉,成為異常強大的妖怪。妖怪已不是普通的妖精或怪物,它擁有超自然的能量,行為思考方式卻與人類一般無二,在生物等級之中屬非自然進化的高端。

妖怪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妖怪掌握了莫明的力量源後會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境地,至此妖怪已經不再是妖怪,而是魔。

這四種異界生靈最初被留在人間,它們的出現顯然超出盤古大祖的預料。令人寬慰的是在冥界出現的最初,並不是一個人也沒有。它有一群天生的守衛者,由天地之精華凝聚,得盤古神力,擁有一切大自然的力量,甚至有能力顛覆人間和冥界,就連他們的一舉一動也能影響到人間。盤古將他們置于冥界,以守四方安寧。這群守護者是十二個貌驚天人的術女,和一個天賦異稟之人,也正是此人將四異收進冥界,而十二位術女代表著冥界最高權威。盡管術女們法力超群,可四異仍然肆虐冥界,就像幾只貓對付不了成群的耗子。于是術女每一百年就會選拔一定數量的門徒,讓他們擔負起和術女一樣的責任,這些人就是冥界的術徒。

起初四異橫行,禍端百出不盡,冥界如臨大劫,但劫數向來不由人,自有消長命數。正邪力量經過數萬年的博弈,四異終現疲軟之勢,臣服于術女裙裾之下。只是雖再沒有大災難,可小悲劇仍然不斷。

「站住!可惡的家伙!把魂粹還給我!」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一手柱著劍,一手捂著胸口,冒著寒氣的瑩綠色液體不斷地從她指縫間涌出。她吃力地拖行百米後終于體力不支,癱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妖怪消失在草叢里。她最終還是支撐不住,吐出大口大口的魂液,寒氣不斷從體內渙散出來,這表示她就快灰飛煙滅了。心想自己在人間已死于非命,想不到在這里還要承受這般痛苦和屈辱死去,不禁傷懷和憤恨。

在冥界,被挖走魂粹等于永恆的消失,此後與人間也再無干系。

「弓彥,你怎麼樣?」一個身著黑緞的女子氣喘不止地跑到她身邊,看到她已經開始流魂液,忍不住驚愕地捂住嘴——這絕非一般殘忍的傷害。

「怎麼會這樣?凡月兌那個妖怪,它……它偷走了你的魂粹?」

「清藻,我快要不行了!你和術女,還有其他術徒,一定……一定要殺了凡月兌!還有,邱天……他走了,你千萬不要太難過……」弓彥絕望地閉上眼楮,一滴淚無聲地滑過,魂液已經浸濕她的白衣。

「不可以!弓彥你不可以放棄!」清藻一時失了方寸,不知該如何是好。「你挺住,我把術女找來!」她朝天空打了個響指,幾束刺眼的火花從她指件間迸出,直竄向天空後猛一炸開,頓時留下漫天的星火閃耀。這是術女與術徒之間的信號,最近的術女與術徒會火速移形趕來。

「清藻,發生了什麼事?弓彥,你這是……?」星火還未燃盡,一位面容華貴、手提草籃的術女已經出現。在冥界,火花就是危險和極度緊急的信號。

「櫻術女,凡月兌挖走了弓彥的魂粹。請你馬上救她,求求你救她!」弓彥全身開始泛白,這是冥界死亡的征兆。

「凡月兌這個妖怪,它居然干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清藻,你扶好弓彥,我們回朔城。」話音剛落,三人一同消失,眨眼工夫就到了一間大殿。櫻術女打了個響指,頓時燈火通明。大殿青石鋪就,白玉為柱,四個角落分別坐落著一個大矩形水晶盒子,盒子上各擺著一只木盒。櫻術女打開其中一支木盒,盒子里面懸著一只拳頭大小、微泛出光亮的紅色,一抽一抽,隱隱跳動——是心髒。

「櫻術女,只有這個方法了嗎?」。清藻輕聲問道,眼楮注視著其中一只水晶盒里。那是邱天留下的。

櫻術女輕輕嘆了口氣,說︰「只有這個辦了。」她小心翼翼取出心髒。

「等一等!」清藻從恍惚中清醒,沖櫻術女道,「櫻術女,用邱天的心吧!」

「什麼?你確定?」術女一怔,「邱天是你的……」

「弓彥是我最珍惜的朋友。就讓邱天的心來守護弓彥吧。我會覺得是邱天在守護她。」

「你說得對,這樣我也比較安心,相信邱天的心足夠保護弓彥,幫她度過這一劫。」櫻術女點點頭,走向另一個角落的水晶盒,打開水晶盒,取出一條精致的軟鞭,確切地說是把軟劍,冒著寒冰特有的銀光。

「清藻,扶好弓彥的肩膀。」櫻術女對著軟劍念了一段咒文,劍端突然閃出一道異光,照向心髒。光越來越強,逐漸掩蓋了心髒,然後無形之中像是有股力量把心緩緩注進弓彥胸口的窟窿。過了片刻,光芒逐漸變暗,傷口慢慢愈合,最後弓彥身上的白色漸漸褪去。她看起來像是睡著了,睡得恬然安逸,似乎沒有一絲再醒來的意思。

「櫻術女,她還會醒來嗎?」。

「也許明天就醒,也許要等一千年,也許……」櫻術女不知該如何開口。「或許最後這種可能是最好的。」

「為什麼?為什麼她醒不過來才是最好的?」清藻近難以理解,眼淚忍不住落下,這和失去弓彥無異。

「因為魂粹與身體息息相關,她一旦蘇醒,魂粹也會跟著蘇醒散發能量;她要是死了,魂粹就會月兌離她身體的控制,可以被任何人利用;可是,如果她像這樣永遠地沉睡,魂粹就永遠不會被真正開啟,這樣一來,凡月兌永遠不能佔他為己有。只有這樣,冥界才會太平。」清藻點點頭,抱著弓彥淚如雨下。

「凡月兌為什麼要那麼做?我們不是已經給他一個機會了嗎?」。

「你不要忘了,他始終是個妖怪,無論好壞,他骨子里就有妖精與怪物身上的妖魅與邪惡,野性難馴。不管我們給它多少機會修煉,它仍然擺月兌不了妖怪的本性。這畜生的野心實在不一般。當初我們十二個人整整考慮了一年,要不是以為他一心向善,有曠古絕今的力量,哪至于會破例給這妖怪一次機會。現在想,這才是他的厲害之處,他果然不是一般的妖。」

「可它為什麼要挖弓彥的魂粹?弓彥她只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術徒,她的魂粹比一般人是來得強,可是蠶食一個術徒的魂粹的能量還不及吃掉一個妖怪呢,為什麼……」

「因為弓彥她根本就不是什麼普通人!」櫻術女突然打斷她的話,神情瞬間變得激動。

「弓彥不是普通人?那她是誰?為什麼凡月兌會垂涎她的魂粹?」

「這件事情太大了,整件事可以追朔到很久以前。」櫻術女似乎意識到剛才的話過于激烈,馬上平復下來,卻忍不住開始緊張。

「有多久?」

櫻術女有意避開清藻的眼楮,「久到你難以象。那是一場浩劫,整個冥界天昏地暗,我們十二個術女用了所有辦法去收拾這場災難。因為它太殘忍,這件事成了冥界不可告人的歷史。」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過什麼,可是我不明白,既然這件事是個秘密,那麼凡月兌為什麼會知道?」

「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當年所有的當事人除了我們十二個人以外,其他人都不在了,而且唯一查探過去歷史的途徑也只有我們知道。」

「會不會……會不會凡月兌它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可是它知道弓彥的魂粹有很大能量?」

「不可能。只有明白當年所發生的事才會對弓彥的魂粹了如執掌。」櫻術女逐漸冷靜下來,面色略帶沉重,「不管怎樣,魂粹還是會散發一定能量,雖然對魂粹來說只是一點點,可是日積月累,對整個冥界已經是個相當大的威脅。恐怕從今以後,冥界沒有安定的日子了。」

「櫻術女,告訴我要怎樣才能對付凡月兌?」清藻擦干眼淚。

「除非他回來,那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術徒。」

清藻望著那把軟劍,眼里閃過一絲寒冰的反光,「他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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