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成殤 第一節 一千年以後

作者 ︰

邱梓打了個哈欠,下午的陽光懶洋洋地照在身上。當初考慮到坐窗戶邊可以一到下午就進行「光合作用」而美美地偷蒙一覺,于是就著這點便宜,邱梓和三個女生硬踫硬,一個一個攻克,佔到這個「福地」。

「邱梓,請你回答一下這個問題。」教授清了清嗓子,邀他作答。在大庭廣眾之下因偷睡而被邀作答是件很丟臉的事,可邱梓畢竟睡了一年,應付這種局面,實在不用大費周章。

「老師,你明明看見我剛睡醒,剛才的內容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我沒听進去啦。」

「所以呢?」教授強忍小火苗,這臭小子從沒給過面子。

「所以嘛,何必這麼義無返顧堅定不移地相信學生是個睡覺也能听課的天才呢?」教授瞪大金魚眼,台下一陣附和和歡呼。大學校園里怎麼能讓老師抓住機會訓話抓把柄,趁此機會好好挫挫這個四十單身老處女的銳氣。

「你……你怎麼說話呢!」女教授扶了扶境鏡框,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原本是想好好為難他一番,讓他在窘境中認個錯,但沒想到他坦白地這麼直接,而且沒有半點承認錯誤的意思,不但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拐著彎罵人。

「老師,別生氣,這樣容易長皺紋,于婚姻狀況不利。您放心,為了不礙您的眼惹您生氣,我馬上出去。不能耽誤您的愛徒好好學習!」說完把包一甩,昂首挺胸就出去了。

這位單身女教授已經開始長皺紋了,而且一直都沒有嫁出去,邱梓剛才那番話正中紅心,點到了她的痛處。又是睡覺又是頂撞她,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睡覺當著這麼多人頂撞她,簡直就是想活活嘔死人,但是沒有辦法,鑒于這所學府思想自由,兼容並包的校訓,學生可以隨時從不感興趣的課堂中退場,于是教授只好作罷,反正每次的小測他總能輕松奪魁。

邱梓睡完覺精神抖擻,見晴空萬里,鳥語花香,身體舒展,心曠神怡,不去泡妞豈不可惜?

邱梓早已瑣定好目標,那個讓全校男生前赴後繼的校花。校花正在打羽毛球,穿著一身白色運動服,但仍難掩柔美的身形。邱梓目不轉楮的盯著球嘀咕︰「過來!」

或許他這種行為很荒謬,可事實上讓事物按他的意願活動似乎是他的特異功能,他經常在不經意間發現許多小事情會按照他的意願發展。邱梓曾思考過概率的問題,但實在有太多的瞬間,機緣巧合之下,就是那麼剛好,按照邱梓預想的進程演變。

「啊——好痛!」邱梓捂著額頭夸張地叫著。

「邱梓,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美女一路小跑到他身邊,臉紅氣喘,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迷人和可愛。

「當然有事!你知不知道你打中了我的中關穴耶,搞不好會導致全身麻痹和腦供血不足!壞了壞了,還是去醫院做個檢查比較放心。」隨便編一個穴位再扯上一大堆要人命的癥狀,用詞嚴重,語氣嚴肅,三兩下就把對方呼得支支吾吾。

「中關穴?沒听過。很要緊嗎?那……那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我下午沒課。」看來此女屬單純系,沒有見過禽獸之流,不知校園也險惡。邱梓費了好大的勁才沒讓自己喜形于色,平靜且略帶寬容地說︰「算了,醫院我一個人去就行。現在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礙,不過額頭還是有點疼。」接著裝。

「那我可以做點什麼嗎?不如我請你吃飯,你看行不行?」邱梓眨眨眼楮,眼里閃過一絲竊喜。

「晚上七點,校門對面咖啡館,不見不散!我去醫院。」趁她還來不及改變主意,邱梓立馬走為上策。

他模模光滑的額頭,根本就沒有受傷。挨一個小球換來晚上和校花姐姐的二人世界,怎麼想都很實惠。因為太過得意,想著晚上的約會,連走路也分心,結果撞上了人,不過還好,是熟人。只是撞上這號熟人,結果似乎更糟。

「胡燁,怎麼是你?你不是應該去上課的嗎?」。邱梓撞上的是人稱「胡子」,女生愛叫他「小葉子」的一個瘦瘦小小的女乃油小生。說實在,邱梓更願意遇見那個刁鑽的教授,而不是這塊糯米糕。

不管在何時何地遇見他,這小子總能扯上一大堆的關于神鬼傳說的種種理論,任何人對那套听上去很有科學依據但實際上毫無考證的理論都佩服得五體投地,但就是沒有一個人相信。

不過可憐的小葉子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他在學校里顯示了所有人都未能所及的毅力和堅強,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宣傳他最新得出的研究成果。有好幾次他被人當作邪教組織者送進局子或是被當成精神病患者送進療養院。但這小子天生命好,局里有二叔是領導,療養院里有三姑做醫師,他們很清楚這孩子只是有些迷戀神創論,並非有惡意或精神有問題。所以所以每次他前腳進局子或療養院後腳就出來了。

可是他並沒有吸取教訓,依然狂熱地執迷于星宿、佔卜和他所謂的「天命神創」,最後導致了與他同寢室的幾個哥兒們一個接一個離他而去,剩他一個人獨守空房。邱梓就是其中之一。當初胡燁每天會絮絮叨叨到深夜,直到睡著。有一回邱梓實在忍受不了耳膜之苦,硬是把他強行從床上拖下來丟進洗手間關了一晚上。要不是洗手間隔音效果好,他準會把那小子直接從四樓陽台扔下去。

自從那次事件以後邱梓就對胡燁抱有愧疚感,這層愧疚感使邱梓稍稍不敢對他的「宣傳」有所抗拒,所以為了避免暴力事件再次發生,邱梓總是能閃就閃,能躲就躲。

「小邱!你來得正好!太好了,我有最新發現!不,是我師父的發現。」小葉子有個師父,這事人人都知道,他肚子里一半以上的學術來自他師父,但沒有人清楚他師父是誰,除了胡燁誰也沒人見過他本人。師徒倆玩神秘,誰也不讓告訴。

「是嗎?」。邱梓立刻露出犯困的表情,心不在焉地應付。

「是啊!」胡燁壓低聲音,「告訴你哦,每月新月的晚上,朝東南的天邊凝視一股若隱若現的星帶連續十秒,你就能打通人間和鬼界的通道。我可沒和別人說,夠意思吧!」

「是嗎?這麼神奇啊!你對我真是太好了!」邱梓說完便想開溜,沒想被胡燁一把拽住。

「還有,不是所有人都能打通的,這之間關乎個人氣場與鬼界是否相投。另外,你必須找一個風水寶地,平常的地方是行不通的。記住,這個地方必須靜中帶旺,依山傍水,靈氣逼人……」一見他露出開嘴欲不攏之勢,邱梓果斷地捂住他的嘴。

「是嗎?原來還有這樣的要求啊!那我這就去找個風水寶地試試好了,說不定真能撞上鬼呢!」說畢急轉身,一溜煙跑了,剩下胡燁一個人在原地興奮。

「他這麼快就把我的話付諸行動了!太好了,終于有人願意相信我了!」胡燁振臂一呼,頓時信心倍增,準備為自己小小慶祝一番。

邱梓甩掉胡燁後感到有些百無聊賴,醫院自然是不會去的,于是決定去圖書館溫會兒書。邱梓雖然喜歡玩鬧,但從沒把讀書擱置,也從不掩飾他對課業的用心。他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永遠裝作玩世不恭到處宣布沒有溫習然後背地里死命猛攻獎學金一次不落的偽君子。

邱梓每次去圖書館都坐同一個角落的桌子,時間一長,那里倒像是他的專座了。他每次去那邊上總是有一個女生在瞌睡,偶爾邱梓把她吵醒,她會把臉稍稍從手臂里移出來露出一只或半只布滿血絲的眼楮,然後把臉埋回去接著睡。

對邱梓來說,和女生相處無非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死纏濫打,死咬他不放,另一種是和他發生石破天驚的爭吵,無論結果怎樣,對象永遠都是面容姣好。所以作為一個滿眼血絲不見天日的瞌睡貓,能安靜地呆在他身邊大半年並絲毫不被嫌棄,用邱梓的話說就是個「奇跡」。這個奇跡雖然其貌不揚,但永遠安靜睡覺不擾人,倒是很合乎邱梓心意。

時間走得很快,邱梓溫完功課,捋了一便當天的課程,忍不住搖搖頭——這群教授一天里吐的口水加在一起還沒不及他一個下午的成果。

天色很快就暗,邱梓不覺得餓,他決定先找個地方好好構思一下一小時以後的約會。邱梓挑了塊清淨的小花壇,這種時候大多數人都去吃飯了,戴著啤酒瓶的書呆子和熱戀中的男男女女也告別此地轉移陣地了,一片小小天地只屬于他一人。邱梓身子一伸,就往草地上躺,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起胡燁的「風水寶地」。

靜中帶旺,這個地方挺安靜,但還是斷斷續續有人來,算是中了吧;依山傍水,邊上就是個小池塘,還有從外地買進的假山,一樣不缺;靈氣逼人,s大的花花草草全是請專業人士設計修剪的,再加上他本人一身「靈氣」,別說是逼人,怕是連鬼也招架不住。邱梓饒有興致地想,這不就是個風水寶地麼?小胡子可真能扯。

「邱梓,你在這里干什麼?」邱梓沒有坐起身,只是把頭朝後仰了仰,看到一個倒站的身材臃腫的女人,不年輕,四十上下——這位女教授今天似乎無處不在。但邱梓沒有站起身的意思,依舊躺著,從容不迫的說︰「沒干什麼,賞月。」

「賞月?可今天是初一,你開什麼玩笑?」

「沒有月亮才有意境嘛,這樣不是很讓人回味嗎老師?」邱梓知道無論他怎麼瞎扯這個老姑娘都不會干涉他的私事,那就扯得好听點好了。

「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她才懶得干涉這個听課率不及百分之十的學生,況且今晚還有一個六人晚宴要參加,一定不能遲到。

說到初一,邱梓想起了胡燁說的新月和那個什麼鬼界,他無趣地抬頭看了看天邊東南一隅,只是寥寥幾顆稀疏的星星,忽明忽暗,沒什麼特別。算了,小胡子怪可憐的,就將就十秒好了。邱梓心不在焉地數著數,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數時間還是在數星星,等到數得差不多了,眼皮也開始沉了。

今天似乎很累,他斷斷續續地盤思著約會計劃,那個校花似乎對他不無興趣雲雲。沒過多久腦袋一松,眼皮一垂,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恍惚間,似乎有種地表下沉的感覺,身體變得輕飄飄的。但邱梓本能地認為那只是在做夢,也不顧地表升了還是沉了,只覺得困乏,接著酣眠。他不知道此刻胡燁的話正在一步步應驗,啪——什麼東西打開了,好長好長的回音,像條通道,而他就這麼鬼使神差地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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