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成殤 第六節 蘇醒

作者 ︰

很多時候許多事情會一起發生,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好事伴隨著壞事發生。從睡醒到現在的二十個小時里邱梓因差點被殺死而受到驚嚇三次,雖然這里的女人不論大小都秀色可餐,但在性命岌岌可危的情況下實在沒時間思**。

不過……老天爺有時候還是很懂得撫慰人的,都說轉角最刺激,轉角有驚喜。

「她該不會是目皿他們抓來的妖精吧?要不然這麼漂亮?」

邱梓之所以承認眼前這位女子的美麗,不是因為她有什麼驚世無比的面容,而是邱梓一見到她,心里的恐懼居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在邱梓看來能夠帶給他安全感的女人就是美麗的,比如媽媽。而眼前這個立在水晶棺里熟睡的女人是第二個邱梓心里的「守護女神」,兼養眼保姆。

她就那麼把頭倚在肩膀上,面朝著邱梓,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仿佛在俏皮地對他說︰你終于來了。

邱梓記得他高中的某位化學老師說,在生理學上,人與人之間會有一種生命圈,當陌生的男女在不經意的一剎那四目相對,彼此之間會產生生命圈,如果生命圈產生交集,那麼這對男女就會一見鐘情。邱梓在遐想他們之間的生命圈是不是相交了,要不然他怎麼會感到胸口起伏不定,不僅如此,他甚至能感應到她的心髒也正在劇烈跳動。

當一切都無法以常理來解釋時,緣分好像是最巧妙也最應急的答案。凡月兌發跡是命運的安排,魂粹落入他手中或許也是一種緣分,當然,緣分絕不可能只發生在妖怪身上,造物主給我們這個世界不是讓邪惡用緣分來毀滅我們的,譬如兩顆心髒的不期而遇,這應該是上天安排的又一場緣分吧,惡的力量不能獨領風騷,在一切無法收場之前需要有人出來制造可以使之與惡抗衡的力量。

這種力量的發生顯然需要一些征兆和前戲。

朔城有一個用來收集天地凝露的草湖,湖水可以用來救治魂粹破損的人,普通生靈服用後可成精,妖精妖怪則能用來增加修為,所以湖水是不能隨便采集的,平時由一種叫尾鶴的生靈看守,共十二只。據說這十二只尾鶴有冥界上下無法替代的靈力,就連術女也無法侵犯。如今草湖上空的尾鶴仰天長嘯,不住地繞湖飛,撒下漫天的羽毛。

冥界也有一年四季,此時最常見的櫻茗花反季節開放,落英飄滿空氣,像粉色的羽毛,飄渺搖曳在空中,緩緩落下,滲進地里;大地爬滿了雪白的縴羽花,綻放片刻就像雪般瞬間融化,化作裊裊白煙,繚繞在冥界上空;溫暖的朔城頃刻間飄起鵝絨大雪,幽幽然間覆蓋了一切,像是一場悼念,又似一個儀式。

沒有山崩地裂的激蕩,也沒有天地俱灰的震懾,但是這場無聲落息給了天殿所有人一種空洞的恐懼,只有在一人看來是場美麗的緣分。

邱梓半張著嘴,目睹棺里的女人一點一點地睜開眼楮,看著她慢慢蘇醒,這個場景又令他想起了某部電影里某個被尊為聖女之流的女人被巫師喚醒的畫面,多半時候這個女的會扭得很好看,臉上帶著如夢初醒的朦朧,身上裙擺飄飄,長發拂過臉頰……總之是幻如夢境,可是——

「啪——」水晶棺門碎了,邱梓花了好幾分鐘才相信那是被那個女人一只手指戳碎的,而且是輕輕戳碎的。邱梓盯著滿地的碎片,原來所謂的安全感全源于自于她近乎夸張的力氣!邱梓心里大呼世風日下,連陰間也亂套了。

那個女的似乎自己也很驚訝,她看看手指,又看看地面的玻璃屑子,嘴巴一直圍成一個圈,一臉的難以置信。半晌,才注意到站在眼前的邱梓。

兩個人帶著一樣的神情不約而同地打量對方。因為已經睡了一千年,所以對邱天的容貌已經有些模糊,並沒有馬上認出邱梓,但她還是覺得似曾相識,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已熟悉對方。

說到時間,她搖搖頭,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怕是有上千年。想不到當初一場事故,讓她一睡不醒。

四徒殿內。

經過白術女的努力,十二位術女總算停止了爭斗,可剛平息了不久,突如其來的劇變就再次打破了平靜。

「怎麼回事?怎麼在這個時候下雪了?」櫻術女看著窗外。

「目皿,你去看看怎麼回事。」白術女說道。

「術女,外面長了很多白花。而且越長越多,像火一樣蔓延。」

「你說什麼?」目皿第一次听到術女說話發抖,十二位術女剎那間臉色全變了。

「那些花,」白術女接著問,「是不是又融化成煙了?」

目皿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所有術女都倒吸了一口氣。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廖術女不敢相信。

「冷靜一點,不管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我們必須相信,弓彥已經醒了,我們必須馬上處理當下的危機。」

「術女,我在附近遇見一個很奇怪的人,他和我撒謊說他叫邱天!」在天殿里追著邱梓跑的小姑娘跑了進來,雖然發動了一些人搜索,但仍不見蹤影。

所有人嘩然,這才發現邱梓已經不見了。只怪剛才術女幾乎要起內訌開始斗法了,這麼緊張的場面誰會去關心一個活人。

「術徒晉務司,馬上去那里,他一定在那里!」白術女篤定的說。

「是!」一群漂亮的男女齊刷刷地跑出了門口。

那里。

邱梓隱隱覺得自己在冥界的壞運氣快到頭了,壞到不能再壞,好事就會來臨。

在弓彥看來,眼前這個打扮不倫不類的後生是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因為她只要一對著他就會心跳穩健到讓她清晰認識到自己是真的活過來了,而且強健有力,健康無比。

「恩……」邱梓意識到再沒有個人說話他倆會凝視到海枯石爛,「我……我姓邱。」這一句一定是實話,「你……姓貴?不是!你貴姓?」邱梓擦擦額頭的汗。

「我叫弓彥,是天殿的術徒。你是誰?」弓彥揉揉眼楮,清醒了一下頭腦,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足足睡了一千年。

「我……我是上面的人。」雖然沒見她拿了什麼測慌儀,可邱梓還是力求句句屬實,至少不能撒謊。

「上面?」弓彥心想,他一定剛死不久,才會說自己從上面來,「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噢,我昨天剛來。」說到時間,邱梓看看表,還是七點!他回憶起自己剛醒時看的時間,也是七點,但按道理應該是晚上,可那時是大白天。邱梓仔細看了看表,原來表早就停了。

「在冥界只有一個鐘是走動的。你昨天才進冥界?以前來過嗎?是第一次吧?怪不得看上去什麼也不懂。」

「那麼你呢?」

「我?」弓彥撿起一片碎片,瑞芒山的水晶已經毫無光澤了,看來已經過了不下十個世紀。「一千年了,我想我來這兒已經一千多年了。」

邱梓暗嘆,「你一個冥界術徒?怎麼會睡在這里?」

「我……」弓彥她一時之間有些時空錯亂之感。她手撐著額頭,眉頭緊鎖,開始逐漸恢復記憶,整理思緒,打開離她沉睡之前最後的一段記憶。

「站住!可惡的家伙!把魂粹還給我!」弓彥一手柱著劍,一手捂著胸口冒著寒氣的瑩綠色液體不斷地從她指縫間涌出。她終于體力不支,癱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妖怪消失在草叢里。她最終還是支撐不住,吐出大口大口的魂液,寒氣從體內渙散出來,她就快灰飛煙滅了。

「弓彥,你怎麼樣?」清藻氣喘不止地跑到她身邊,看到她已經開始流魂液,忍不住驚愕地捂住嘴,眼里滿是眼淚。

「怎麼會這樣?凡月兌那個妖怪,它……它偷走了你的魂粹?」

「清藻,我看……我快要不行了。你和術女還有其他術徒,一定……一定要殺了凡月兌!還有,邱天……走了,你千萬不要太難過啊……」弓彥絕望地閉上眼楮,一滴淚無聲地滑過,魂液已經浸濕她的白衣……

「邱天走了。」……「邱天走了。」……「邱天走了。」……

邱梓奇怪地盯著這個奇怪的女人,剛才明明還好好的,怎麼臉一轉,就變得呆呆傻傻,連眼珠也不轉了。

「邱天?」弓彥順著剛才的回憶,再次打量起邱梓,「你是邱天?你就是邱天?你回來了?」她一臉高興地跑到邱梓身邊,「你真的回來了?太好了!你……怎麼穿成這樣?清藻不喜歡這樣的打扮,你知道的。」雖然當初進冥界後沒過多久邱天就走了,但她總能從清藻那兒听到很多關于邱天的事情,看到許多清藻為他畫的畫像,還有百姓立的石刻,所以她對邱天一點也不感到陌生。

「清早?」邱梓對她好不容易出現的笑容有點不知所措。

「對啊。你不記得了嗎?冥界盛傳你們是對璧人。」

「哦,記……記不得了……」邱梓差點撒謊。在陰間有個女朋友是好事,但就目前情形看他們是人鬼殊途,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在陰間上演人鬼情未了。

「你不記得了?等等,你剛剛說你是上面的人,一副頭一次進冥界的樣子,你到底是不是邱天?」

「我……」

「我知道你是,你一定在等待時機鏟除凡月兌,對不對?」弓彥對邱梓似乎毫無戒心,她听了太多關于邱天的傳說,對他的智慧深信不疑。

邱梓一時有些跟不上,還來不及反應「清早」,又莫名冒出個凡月兌,他覺得頭好痛。

「其實我……」忽然間窗外響起一陣尖銳刺耳的鳴叫,震破了屋里所有的器皿,連水晶棺也搖搖欲墜,這聲巨響似乎充滿了整個冥界,帶著淒厲的絕望和哀怨,但更多的是驚悚。緊接著又是一陣刺眼無比的綠光,透過窗子和門縫從外邊射進來。兩個人下意識地用手遮住眼楮,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被灼傷雙眼。過了一會兒,兩人都感到光已經退去,才慢慢把手放下。

「我的魂粹……醒了?」弓彥凝重地望著窗外遠方幾處還殘留幾縷綠光的角落,看著他們慢慢消失殆盡。邱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她一臉玩完了的表情,知道一定大事不妙。

「嘿,你還好吧?」邱梓在她面前晃晃手,「出什麼事了?」

良久,弓彥一臉蒼白無力地說︰「我闖禍了。」

听到「闖禍」這個詞,邱梓忍不住有種犯罪感,好像闖禍的那個是他不是弓彥。

「快點!他可能還在那里!」

「一定不要讓他跑了!」邱梓又隱隱听到了熟悉的呼喊。

又是追捕!邱梓懊喪地跺跺腳,知道這次在劫難逃。

「怎麼了?」

「弓……弓彥小姐,請問我在你心目中處在一個什麼位置?」這麼強大的女人,他決定冒個險。

「啊?」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為我做些什麼?」

「我……我可以做我做得到的,你究竟想說什麼?」弓彥覺得氛圍甚為詭異。

邱梓吞了吞口水,抓住弓彥的肩膀,既深情又嚴重,異常艱難地擠出一句話︰「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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