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成殤 第七節 凡脫

作者 ︰

「啪——」一群人殺氣騰騰地破門而入。

安靜的房間,滿地的水晶碎片。

除了他們,沒有別人。

「怎麼回事?」

「邱天不在這里嗎?」。

「弓彥怎麼也不見了?」

「會不會出事了?」所有人對二人的不知所蹤都一籌莫展,片刻後術女也趕到了這里。

「出什麼事了?」櫻術女看著一地的碎片。

「術女,弓彥不見了!而且邱天也不在這里。」

「他不是不在這里,他是跑了。」白術女看著窗外,「現在我開始相信他是邱天了。」

「這麼說,你是誤打誤撞進了冥界的?」弓彥一邊說一邊牽好洞晶——她的寵物,也是她的坐騎。這畜生一千年不見,已經和她有些生疏了,有點不太听話。「怪不得我聞著味道有點不對。」

「你們冥界的人都屬狗嗎?一聞就能分辨出死活。」這一帶風景不錯,風光秀麗,芳草萋萋,地上開滿了一撮一撮的紫光藍的花朵,女敕黃色的花蕊嬌俏可人,清香四溢。

至于這只叫洞晶的畜生看起來十分溫順親和,皮毛也十足柔軟,坐在它背上很舒服自在。可是邱梓心里還是有些不痛快。

他莫名其妙地進了陰間,被一群會特異功能的人通緝,闖了一堆禍,得罪了冥界最有權勢最強大的人,還是女人。所以即使和弓彥坐在同一種交通工具上一路飽覽風光,邱梓還是難以掩飾內心的不快。

「冥界的人對陽氣十分敏感,只要你說話一大聲,或是拖氣過長,一般人都能聞出來。術徒要更敏感一點。我們這些人里面數目皿的鼻子最好,他通常只要光嗅一個人的體息就能感覺出來了,這一點,連術女也比不上。」

「怪不得當初我還沒說話他就知道我活著了。」

「雖然你還活著,不過,我還是可以確定你就是邱天。」

「為什麼?」

「因為心跳。」

「什麼?」邱梓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我是說,因為你的出現,我有了心跳——我想是這樣的。當初因為一場事故,我的魂粹沒有了。在冥界,魂粹就等于凡人的心髒。我想,大概是術女為了給我續命,才會把你留在冥界的心髒放入我的體內。」

「我的心是靈丹妙藥嗎?一點排斥反應也沒有嗎?」。

「你是冥界四大術徒之首,天賦異稟,你們四個的心髒足以頂一只驚世大妖怪的萬年法力。你的心髒當然是靈丹妙藥,而且實在很補身子,花了我一千年的時間和我融為一體。這一千年大概就是適應期吧!還有,我現在功力倍增,長了一身的力氣,這全是你的功勞。」

「可是,心髒不應該是肉身的一部分嗎?怎麼還能留在冥界給人續命?」

「心髒是集人神思意志之物,可以蓄精元,通陰陽。普通人的凡胎自然是留在人間歸于塵土,但四大術徒的心髒一點不可馬虎,術女會施法拿到他們的心髒。」

「人一金貴待遇就是不一樣。可是我也很金貴啊,為什麼這里每個人都在追殺我?」

「在冥界,活著就是一文不值。你死了就值了!」弓彥雙眼發光地說道,看得邱梓打寒顫。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找魂粹。」弓彥抓緊韁繩,「坐好!」說完洞晶開始在草地上奔跑,原本憨實溫順的樣子變成近乎瘋狂地飛奔,四肢逐漸離開地面,最後——

「啊——我恐高啊——!」邱梓夸張地驚吼讓弓彥深覺刺耳。

「你有點出息好不好!這是洞晶平時飛行的最低高度,只有100米!」

「你以為我想!人家有陰影嘛!」

「閉上眼楮!系好安全帶!」

「哪來的安全帶啊?」邱梓絕望地抓著弓彥。

……

經過大概一刻鐘的飛行,兩個人加一只畜生終于著陸。

「你不至于吧!」弓彥跳下洞晶,繞好韁繩,甚為同情地看了一眼在一邊狂嘔大吐的邱梓。

「我……我平時坐飛機之前磕兩粒暈車藥還得閉著眼楮完成旅行才不會吐,更何況人家是勻速平穩飛行,咳!哪像你,比飛行表演還精彩!既然飛這麼高,那就確定好飛行路線嘛,直著走不就行了!真是!」

「我這不是睡了一千年嗎,一千年,連祖墳都搬家了,更別提冥界的格局了。這麼個大翻天,我總得花一些時間找吧。」

「那你現在找到了嗎?」。

「找到了。」弓彥看著滿地的蘆葦。

「找到了?這麼快!哎你要找什麼?魂粹啊?在哪?」邱梓一听魂粹覺得很新鮮,不知道長什麼樣子。

「在這。」

「在這?」邱梓環顧四周,「哪兒?」

「我當初被挖走魂粹的地方。」

「你……」

「噓!」弓彥閉上眼楮,「別說話。我在听魂粹的動靜。」

蒼茫的蘆葦地,被風吹起一片片蘆葦浪,風在耳邊掠過呼呼做響,飄起縷縷耳發。弓彥靜止不動,風灌滿了袖口,白色的薄紗揚揚蕩起,飄起一頭的長發。邱梓抿了抿嘴,他覺得弓彥現在的樣子很神聖。

弓彥把記憶倒退到一千年前,那個和今天一樣風和日麗的傍晚。美麗得不真實的男子。弓彥知道,那就是凡月兌的真身。

「弓彥。你來了。」他展開縴羽花般的笑容,雖然很美,但如雪般蒼白寒冷。

「你找我有什麼事?」弓彥別過頭,躲過他的笑臉。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凡月兌似乎是為了配合弓彥的白色,特地穿了一件白色窄袖梅花底長袍,一副書卷氣。

「那我走了。」弓彥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別走!」他伸出一只手攔住弓彥。

「你什麼時候這麼閑?術女不是為你安排了一整天的修行嗎?你還是快點回去吧,別白白糟蹋了這種連術徒都沒有的機會和待遇。」弓彥仍然沒有正視他。

「你就這麼打心底里看不起我嗎?就因為我是個妖怪?就因為我沒有你們尊貴你都不吝看我一眼?還是,你根本就不敢看我?你在怕什麼?」一絲狡黠的笑,像把剪刀刺進弓彥心里,輕輕劃開一道,剖開里面的一切。他彎下腰,摘下一朵白舌。

「你知道嗎,」弓彥抬起頭,看著他,「你說你沒有我們尊貴,可你看上去,比天殿任何一個人都尊貴。」說完要離開。

「我可以把它當成是你對我的贊美嗎?我的……」凡月兌咬咬嘴唇,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你知道的,自從你在鳳姬山生還,破例被天殿收攬,自此在冥界上下就沒有一個人看不起你,百姓甚至試著對妖怪改觀。真正看不起你的,是你的心。凡月兌內學。」弓彥回過頭,「還有,一個修行者,要做到清心寡欲,還是少笑的好。你的笑,太過招搖了。」

「我的笑只為你打開。」凡月兌走到弓彥身邊,在她耳畔輕聲道,「你知道的。公主。」

「請你自重!」弓彥大聲說道,「美麗的菌總是布滿了毒,你一樣,我也一樣。冥界的大戒一旦被破,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刻我們是否還存在。現在我們已經不是敵人,不要把對方變成自己的毒藥。所以我們,」弓彥輕輕將他推開,「還是保持距離的好,免得兩敗俱傷。」

「這麼說,」凡月兌發出一聲輕笑,「你這是拒絕我了?」手里的白舌瞬間變成粉末。

「在冥界,沒有接受和拒絕。」

凡月兌在弓彥面前張開手掌,花末在掌心被風逐漸吹散,落進她的眼楮。她覺得生疼,閉上眼楮按揉。

「就因為我是一棵有毒的菌,讓你連好听點的拒絕也不屑與我說嗎?你不也是株帶巨毒仙草嗎,高潔美麗,價值連成,卻巨毒無比。」弓彥能听到他牙關緊咬發出的聲音,他身上有一股龍硯草的味道。

「別傻了,你知道過去在那些女人眼里你是什麼嗎?你知道我為了你花了多少時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你什麼都不懂。本來想和你彌補當年的遺憾,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我自做多情了。既然你什麼都不明白,那就好好睡一覺吧!」花末被盡數吹散。

「你要干什麼?」弓彥感到視線更模糊了。

「我們要暫時分開了,我的公主!」

「啊——」在弓彥睜開眼楮之前,胸口已經出現了一個大窟窿,綠色的魂液濺濕了白舌花,頓時滿地像開了一朵朵女敕綠色的花苞,像張猙獰的笑臉。弓彥感到臉上熱熱的,她太痛了,那是鑽心的痛!在她倒下之前,凡月兌早已遠去……

「你沙子進眼楮了嗎?」。弓彥把思緒拉回來,邱梓站在眼前問道。

弓彥又一次覺得臉上熱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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