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成殤 第九節 洞晶

作者 ︰

「我不是怕。」邱梓叼著蘆葦第十二遍對自己說道,「他是妖,我是人,怎麼斗?凡事都要講實際情況好不好,你們女人就那麼點見識嗎?……」邱梓腦子里想著弓彥,不停地和那個假想對話。

「你們個個說我是邱天,說我的責任重如泰山,你們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突然間從陽間掉下來被莫名其妙當成陰間警察,打打小妖對付叼民也就算了,現在還要我和一個連術女都束手無策對付不了的大魔頭單挑。拜托,我是人,不是神!你們要把我當神拜沒關系,但請你們不要把我當擋劍牌,我是肉做的,也會疼……」委屈感蔓延的結果是邱梓覺得天殿上下所有人都站在他面前,對弓彥的埋怨變成了對所有人的苦情控訴。

「更關鍵的是我到底是不是邱天還是個未知數。沒錯,所以這件事到目前為止我沒有任何責任!」邱梓篤定地想。

他不是害怕承擔責任,而是知道一旦理請了這件事與他存在責任關系那麼他就會選擇承擔,盡管這不是他想要的,可他不願違背自己的原則。而現在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所以他殷切地希望這件事和他沒有任何關系,換句話說,他希望邱天這個名字在他家祖譜上從未出現過。

「阿洞,現在我身邊只剩下你了,你能理解我嗎?要是你懂我,就點點你的頭。」這只憨態可掬的瑞獸用了半柱香的時間把頭從左邊移到右邊,然後有用了三分之二柱香的時間把身體轉了180度,拿對著邱梓,潛台詞是︰「去死吧你!」

邱梓這樣認為的原因是洞晶在趁其不備的時候已經把體內各種渾污濁氣通過離他三十公分的沒有任何預兆地傳進了他的鼻腔。

「算你狠!」說完縱身倒下,眼前一片白茫茫。

邱梓的父親從小告訴邱梓,真正的救世主不會以伸張正義、欺惡揚善的方式來滿足自己的英雄虛榮感。他不斷告訴邱梓在做一件事之前要認清自己的目的,如果僅為了單純的英雄主義,還是三思而後行為妙。

邱梓產生了些許誤解,他混淆了虛榮心和使命感,以為父親只是不要讓他因為英雄主義白白送命,所以在以後的成長中,邱梓遇事更多地選擇了冷眼旁觀。從某種程度上說,他不是個正義感十足的男人,關于這一點他承認自己不是行動派。

事實上,邱梓的父親也為他當初的教育方式有些後悔。

邱梓有一個叔叔,是邱父的ど弟,據說這個叔叔還未成年就命喪刀下,因為錯誤地低估了壞人的實力,把自己置身于相當危險的情況中,結果還沒出個聲就被撂倒並喪了命。

邱梓在幼時表現出對惡勢力的鮮明態度讓邱父想到了那個正義感十足的弟弟,這讓他有些擔憂並產生了杜絕這種悲劇再次發生的念頭,于是他用另一種方式教育了孩子。

但是令他有些無奈的是,邱梓會錯了意,在之後的成長中,邱梓顯然做到了三思,卻看不到後行,事後連一點感想也沒有回饋給父親。

當然,正義感不足與沒有正義感畢竟是兩碼事,邱梓並沒有父親想的那麼冷漠和涼薄,很多事情他之所以沒有去做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去改變什麼了,他似乎總是出現在情況最糟糕的時候,而保護自己是他一貫堅持的原則——有價值才值得去犧牲。

邱梓明白自己的內心始終包藏著一種特殊的感情,包了一層又一層,只有在不經意間才會微微發出一點光和熱,溫熱拂人。他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會來把這份感情的繃帶解開,讓他回歸最初的自己。

不是邱天。

不是弓彥。

叫洞晶。

洞晶是弓彥當年被收為術徒時術女送她的禮物。她們認為只有弓彥可以駕馭洞晶,也只有洞晶可以匹配弓彥。

當初冥界初建,到處都像大爆炸般充滿著毀滅,所有東西都散發著不可征服的野性。十二個術女分頭整理冥界,把冥界分成了四大界域,中間設朔城作為冥界危急時刻最後的布防地。每個界域由三位術女專門負責管轄看護,而一旦出現事宜所有術女就會集聚朔城天殿議事。

從地下到高空,從最北端的玄水河到最南端的朱沙崖,術女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分頭整治,最後到了朱沙崖,那是一群山峰,雖說那時還未將四異收到冥界,可這群山卻像極了為四異準備的棲息地,從里到外透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唳氣和陰邪,方圓數百里,從寒冷的冰川到噴著烈焰的火山,包括陰森的叢林。它無疑是術女最大的難題。

術女們將朱沙崖劃分為十二個區域,由十二個人分頭處理。白術女選了最難制服的火岩山,毋庸置疑是十二個區域中最危險的地方。這些零零碎碎的石頭和不住向外噴發的岩漿的確沒有白術女想象中的那麼好對付,它們不斷向白術女撲來,企圖將她淹沒,然後被白術女重重地摔在地上,凍結成普通的石頭。可一切還只是個開始,源源不斷的山體開始將白術女圍住,試圖將她包圍。白術女開始有些招架不住,這些邪惡的山體里透著最危險的古老的法力,難以穿透。她準備向同伴發出信號,但是來不及了,上空最後一處空隙也被山體遮住了!

一瞬間天地之間日月無光。

也許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

好在一切還來得及。

一聲巨響劃破岩石,如鐘鳴般洪亮,像一把尖銳的利箭穿破岩石,劃破天空的黑暗,就像在一個陰暗角落里開出了絕美而高潔的奇粑,驅散了所有黑暗,帶著驕傲和勝利的美麗傲然于世。

也許這又是另一種緣分吧。

白術女一眼就認定了洞晶是冥界的吉祥物,帶著亂世中獨有的靈氣出淤泥而不染,用一聲鳴響趕走了所有黑暗。

火岩山毫無疑問地被洞晶征服了,並且被賦予新的用途——它的岩石被運回朔城打造成了朔城的城牆。作為最古老的石頭,在冥界上下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在安全性上抵過它。而洞晶也沒有懸念地被帶回了朔城,成了人人供拜的瑞獸。

洞晶作為真正通透人性的生靈,懂得在主人迷茫無助的時候給予正確的牽引,這只憨憨的畜生恍若一個通透過去與未來的隱士,默不作聲地將一切昭然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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