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華 第四章 芳魂消逝

作者 ︰

「胤,不要迷茫,不彷徨,順著大道一直走下去,你就能看到金色的陽光了。」她感受著他的溫度一點點流失,心也冷了,枯了。

听到動靜的守衛前來敲門:「大人,您沒事吧?大人?」隨即兩人一組,舉著大刀,亦步亦趨的進了石屋,血腥之氣撲鼻而來,石屋里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守衛也不知道死的是血滴子還是賽斯黑。

女子在守衛進來之前吹滅蠟燭,所以已經適應了這樣的黑暗,她躲在柱子後面,將六個守衛全部放入屋子,然後從背後偷襲,手起刀落,砍落了最後面兩個守衛的頭顱,前面四人回身,齊聲道︰「賽斯黑,快出來,別裝神弄鬼!」聲音里滿是驚恐。

女子邪魅一笑,已經繞到了最前面兩人的身後,匕首順著肩膀橫穿過他們的脖子,黑暗中,他們瞪著驚恐的眼楮,死死的盯著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子。

中間兩人回身,看到同伴的尸首轟然倒在女子腳邊,而那女子的雙眼放佛熊熊燃燒的火球,在黑暗中閃著詭異妖邪之光,其中一人雙腿一軟,已是跪在了地上,求饒的話還沒出口,寒光一閃,身首異處。另一個拔腿就跑,喊道︰「殺人了!魔女殺人了!血滴子殺人了!」

這一喊整個莊子沸騰了,守衛們提了大刀長矛往湖心島的石屋趕,女子已被團團圍在中間,只見她的衣衫被鮮血浸透,匕首上兀自滴著血,面上也濺了些血污,卻恍若盛開的桃花。

「弟兄們,給我上,殺了這反賊!」守衛頭領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呲牙咧嘴,一臉凶相。他這是要替自己報仇出氣了,誰叫那女子在他脖子上劃拉了一刀呢?

哼哼,敢在老子地盤上撒野,今日叫你有來無回!頭領呲著大黃牙冷笑,刀尖指著女子。

那女子腳下用力,踢起一陣塵沙,乘眾人擋眼的功夫解決了兩個彪形大漢,手法既快且準。瞬間死了八個同伴,守衛們憤恨難當,游牧民族的野性和男人的血性被激發了出來,七八個守衛一擁而上,其他人罵粗話助戰,女子輕靈敏捷,在一群男人間躲閃穿梭,不大的功夫卸了守衛一條腿兩條胳膊,那些肢體噴著溫熱的液體兀自抽搐,連男人見了都要惡心嘔吐,她卻眉眼帶笑,媚色無邊,俏生生的踩在斷手臂上。

「妖女!拿命來!」頭領揮舞著大刀親自上陣,守衛受了鼓舞,蜂擁而上,已然殺紅了眼。任憑女子再厲害,哪里是二十幾個大男人的對手?況且她長途跋涉,氣力早已用盡,而對方也算是訓練有素的兵士,對她來說敗局已定。不消片刻,她的左臂就被砍了一刀,血肉外翻,能看見白森森的骨頭,她卻感覺不到疼痛,瞪著仇恨的雙眼,恨不能將他們碎尸萬段。小腿肚子上也被扎了一槍,女子一個趔趄,單膝跪地,眼看著森寒的大刀就要落在脖子上,她雙眼一閉,臉上竟露出釋然的微笑。

是啊,她就是找死的,還能怕死不成?胤和胤祀死了,她愛的,愛她的人都走了,留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世間,她不想也不能承受這份刻骨的相思之痛。

「胤祀,你可在奈何橋畔等我?我這就來了。」

等了半晌,大刀並沒有落在肩頭斬斷她早想放棄的生命,反而是大刀的主人肚子上插了一把刀,那刀從他身後刺入,一刀貫穿。女子緩緩抬眸,對上一張清冷暴怒的面容,那不是皇上嗎?他竟追到了這兒!

「皇上駕到!」蘇培盛唱道,他是雍正身邊第一得用的大太監,為人機敏謹慎,做事踏實牢靠。

眾人跪地接駕,山呼萬歲,女子就那樣單膝跪地,定定的望著他——那個端肅尊貴、刻薄寡恩的男人,就是他寸步不讓,逼著她親手殺死了自己丈夫和表哥,那是她一生中最親最愛的人啊!

「稟……稟皇上,這……這女子,不僅殺了賽斯黑,還殺了八名弟兄,傷了三人!」那守衛不知是懾于天子威儀還是被如此血腥的場面給嚇到了,說話有些口吃。

「混賬!連個女子都擺不平,朕要你們何用?」雍正一腳踢翻了說話的侍衛,厲聲喝道︰「來人,將這伙飯桶發配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

守衛們稀里糊涂被帶了下去,始終沒明白弟兄們拼了性命,怎麼換來這樣一個結局。

「將她帶下去,朕有話要問!」雍正冷聲吩咐,這話是說著大家听的,並沒有真心關她的意思。向給蘇培盛使個眼色,蘇培盛立馬下去找郎中,心里嘆息︰這位爺對誰都是一分試探九分戒備,唯獨對八福晉是九分真心一分提防。

「不必了!我這就走了,皇上……保重!」恨他嗎?恨!可是他到底對自己是寬容的,況且政治立場政治手段上沒有對錯,只有輸贏。

「是你毒死了阿奇那,又殺了賽斯黑?」他背對著她,絲毫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是!雖然在這場皇位角逐中他們失敗了,但他們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不該受盡屈辱而死!」她的聲音慢慢低下去,他終于有所察覺,一轉身,她的胸口赫然插著一把匕首。

他面色一白,撲過去摟住她,大聲控訴︰「木雅,你真狠心!你從來給我的都是冷冰冰的背影,現在你竟然要給我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你寧願為了那個虛無縹緲、不確定不可知的來生流干自己的血,也不願陪著我真真切切、實實在在的享受這潑天富貴、指點大清萬里河山。

難道他就那麼好?讓你寧願選擇在來世與他相聚也不願今生和我相守?他是失敗者,是我的手下敗將!我跺跺腳就能將他踩進塵埃里,連他的妻子此刻都躺在我的臂彎里……你為什麼還要惦著他?」

女子微微一笑,如四月和煦的春風︰「不,四阿哥,皇上,在我心里他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是最最優秀的男人,是最能夠托付終生的郎君,是我的愛人,我的丈夫!

皇上,在每一個女人的心里總有那麼一個十全十美、生死相隨的男人,不管他是瘸是傻、是貧是福、是貴是賤……你在某個女人心中也是這樣的男人。

皇上,你對我的執著並不是因為你愛我,而是因為你恨胤祀!你嫉妒甚至羨慕他所擁有所珍愛的一切。」

四阿哥紅著眼楮咆哮︰「不!不是這樣的!你閉嘴!你給朕閉嘴!」

女子虛弱的微笑︰「不,我要說,我想讓你看清自己的心,不再自欺,不再自苦。你選擇毀滅你所嫉妒、羨慕的一切,而你之所以要佔有我,不是因為你愛我而是因為你知道胤愛我。他最愛的不是他自己,不是江山社稷,而是郭絡羅木雅這個一無是處的傻女人。你只是想踐踏他作為一個驕傲的人、一個男人的尊嚴,以便徹底的打垮他摧毀他。」

她吐出一口血,濺滿了他光彩奪目的明黃龍袍。

他搖著她的肩,聲音顫抖,瞳孔里是掩飾不住的恐懼,兩行淚沿著他的面頰滑落,滴滴答答像秋雨落在她突然潮紅的玉面上︰木雅,木雅,你不要死……朕不允許你死……」

女子緩過一口氣,無比清明的道︰「四阿哥,我怕冷,怕孤單,怕蟲子,我喜歡清新的空氣,燦爛的野花,廣闊的天地,請你,求你,選一個溫暖漂亮的地方讓我和胤祀一起隨風歸去……」

雍正歇斯底里的吼道︰「不,你休想和他在一起!我為你擔了那麼多的嗟嘆煩惱,你卻心心念念的只有他,那我算什麼?我不求來世只要今生,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要留你在我身邊!你死了,只能入我的妃園寢,乖乖的等著我!來人,封郭絡羅木雅為老貴人,葬入泰陵妃園寢。」

不知道有沒有听清雍正帝對她身後事的安排,八福晉郭絡羅木雅臉帶歡快幸福的微笑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四阿哥見她笑的安詳靜謐,竟以為這個固執可惡的小女人終于聰明可愛了一會,決定舍棄阿奇那,歡歡喜喜的接受了自己的安排。他幾乎帶著雀躍的心情將耳朵貼在她微微張合的唇邊,隨即降下雷霆之怒,處死所有在場太監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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