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傾城,穿透米色的窗簾,在室內灑下一片朦朧。
床上的伊琉苑翻了個身,揉了揉頭發,腦袋埋在被子里,似乎準備睡個回籠覺。
床邊驀然一沉,伊千若將他的被子拉了下來,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耳朵,聲音戲謔地問道︰「小子,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你可是很少在外面過夜。」
「什麼啊,我不是一直在家里睡覺麼?還有,不要吵我,我困的要命。」伊琉苑將被子拉了回去,蒙住腦袋。
「一直在家里睡覺的話……」伊千若看了看牆上的鐘,微微揚了聲音,「那麼,你已經睡了十九個小時了。」
伊琉苑猛地做起來,眼神詫異︰「你說幾點了?」
「現在是下午兩點。」伊千若答道。
伊琉苑看著他,還沒睡醒的雙眸有些懵忡。
「你剛說,我昨天晚上沒在家?」
「嗯,昨晚老爸說,過幾天女乃女乃要回國,我睡之前就想著來告訴你一聲,沒想到你不在。」
「不可能,我明明記得我是在家睡覺的。」伊琉苑低頭揉了揉腦袋,似在自言自語,「難道我夢游了?」
「夢游……也能把車開到學校?」伊千若垂眸看著他,眼底掠過一絲不明意味……
千葉戀一整天都沒出門,躺在房間里發呆,上午她那不負責任的老爸打來電話說,本來準備這個月底回來,但是凱瑟琳阿姨一定要再去羅馬尼亞小住一段時間,所以,大概要放寒假的時候才能到家,然後又嘮叨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無非是讓她好好跟千葉羽相處,不要耍小姐脾氣欺負人家等等。
傍晚,她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套著一件皺巴巴的睡衣移步到客廳,千葉羽不在,那三個吸血鬼的話,白天只會在別墅的地下室睡覺,她突然感覺肚子很餓,這才想起,她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她打開冰箱,伸進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冰箱的保鮮層里,摞了滿滿的一袋袋不明液體,雖然是白色的包裝袋,但是透過冰箱里暖黃色的燈光,還是投射出了深紅深紅的顏色。
千葉戀深吸一口氣,還是伸手,拿了一袋出來,走進浴室,望著手里有著冰涼觸感的飲料袋發呆。
她站在洗手池旁,小心翼翼地撕開了那袋子,頓時,濃稠的血液順著她白皙的手指,流落到水池中,她一顫,頓時感覺有無數蟲子在手上爬行,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感驀地涌上喉嚨……
「小姐呢?還沒起床麼?」
外面傳來了千葉羽的聲音。
千葉戀趕緊將飲料袋扔進了馬桶,沖水沖掉,再回到洗手池旁,拼命地沖刷著自己的雙手。
她將浴室的門反鎖,打開淋浴,假裝自己在里面洗澡。
她听到千葉羽在浴室前有一小會兒的停頓,但很快又離開了。
她靠在浴室的牆壁上,心口仍在「砰砰」地跳個不停,千葉羽,他怎麼會在家里的冰箱放了這麼多血袋?他不怕被佣人發現麼?那些血袋又是哪里來的?那麼多血,他們殺了人麼?
從鏡子中,她看到自己慘白的臉,瘋子樣的頭發,于是干脆放水,滑到浴缸中泡著,溫水漸漸漫過她的下巴,鼻子,額頭,直到整個人都沉浸在水下,她快要被這個家伙搞瘋了,老爸還要那麼久才回來,她真的好害怕。
想到老爸,突然有個地名浮出她的腦袋,羅馬尼亞,那個時候,老爸好像提到了這個地方,總覺得,她好像在別的地方也看過這個地名,但絕不是什麼觀光旅游大全,那麼,是哪里呢?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她正準備溜回房間,盡量避免與千葉羽的踫面,但小悅卻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這讓最近一直神經敏感的她頓時嚇得後退一步。
「有……有什麼事嗎?」。
一看是小悅,千葉戀趕緊調整好情緒,問道。
「小姐,少爺听說你一整天沒吃東西,所以親自做了甜點,小姐吃完再上去吧。」
小悅甜甜地笑著,端著甜點的手微微送上前,千葉戀下意識地後退,但還是面色溫和地說︰「不用了,我不餓(餓死也不吃那家伙做的東西),你要是喜歡,就拿去吃了吧。」
果然,小悅一臉的心花怒放,連連點頭︰「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能吃到千葉少爺親手做的甜點,她比一個月工資上漲十倍都開心。
千葉戀低嘆一聲,回了房間,心里不平,怎麼就沒有人發現這個不正常的家伙呢?怎麼發現他不正常的偏偏是自己呢?怎麼這可怕的母子就眼尖地看上他們家了呢?怎麼老爸就那麼容易沉浸美色愛情呢?怎麼……
她有太多的不平,委屈,難過,無助,害怕,她開始後悔當時沒有堅持跟母親走,也後悔留下那三個吸血鬼,無論外表看起來有多麼好,本質的東西,是永遠無法改變的吧。
「小戀在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清澈的聲音從窗邊傳來,含著淡淡的涼意,深秋的風從窗口吹進來,將白色的窗簾高高拋起,千葉羽斜靠在窗邊,看到千葉戀驚懼的眼神時也沒有動,只是站在那里,神情淡漠地看著她。
「老爸和老媽暫時回不來了。」半晌,還是他先開了口。
「嗯,我知道了。」千葉戀回答,看著他走過來的腳步,手不自己地握緊。
「接下來,會發生一些麻煩的事。」他停在她面前,澈如天空的雙眸對上她的,聲音飄忽的像不覺而過的夜風,「如果給你帶來困擾的話,我感到很抱歉。」
千葉戀頓住,千葉羽這是在,向她道歉麼?他不一向以捉弄她氣她為樂?這種奇怪的氛圍,反倒讓她不自在了,不,她跟這家伙在一起的一刻一秒都沒自在過。
「嘁,少在那里假惺惺地說什麼抱歉,你要是真感到抱歉,就拜托不要把麻煩的事帶回家來,還有,是我的老爸,你的老媽,不要喊的跟一家人似的。」
千葉戀倔強地撇過頭去,不看他,手指糾結著衣角。
「呵呵,一家人不好麼?」
千葉羽抬手,在她的腦袋上揉了揉,「其實,老媽是真心喜歡老爸的,老爸他,也對老媽……」
「不是的,老爸他只愛我媽!」
千葉戀一把拍掉他的手,大聲沖他吼道,轉身摔門而去。
千葉羽的手滯在半空,深藍的眼底閃過一瞬的哀傷,但很快又被無奈掩沒了去,望著漸漸被夜幕吞噬的天空,聲音涼涼的,「唉唉,小戀真是任性啊,晚上朝外亂跑的話,可是很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