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說吧,」莫帥接過空的茶盞,他的服務代價可不菲,「剛才去哪兒了?」
「什麼?」薇雪暫時還沒覺悟到,因為壞情緒依舊沒有好轉,脾氣也絲毫沒有收斂,「那關你什麼事?」
莫帥被挑戰得差點從七皇子的座位上滑下來︰「不關我的事,那為什麼點我的穴?」
「我點到你了嗎?」。薇雪腦殼堅硬地反撲,自己沒什麼惡意的。
「找死是不是?」莫帥終于找回了身份。原意是打算震懾她,不過聲音從嘴里出來後基因突變,成了寵溺的腔調,這可是連他自己都萬萬沒想到的。
鮮于薇雪撲閃了兩下冰雪般聰慧的雙眼,總算認清自己日後還需仰仗對方,只得換了口氣、以委婉的口吻商量道︰「我的七少爺,饒了雪兒吧,我們來日方長,有事明天再說,好不好?」
薇雪絲毫沒察覺到自己性命堪憂。
有那麼三秒鐘,莫帥被她無害地感化了。
可惜也就那麼三秒鐘,「不說實話對吧!」
「沒事干嘛跟我過不去?」薇雪這才覺得事態不對勁,于是嘟噥了兩聲,不情不願地跪到地上,一抬眼,還是一張仙子臉︰「雪兒魯莽,但憑七少爺責罰。」
莫帥滿月復疑慮,對著這張無辜聖潔外加不服氣的臉,緊憋在喉嚨里的那一套說辭找不到閘門啟動機關,自己就這樣被玩弄于股掌之間地打發了?
還是自己什麼時候變得無理取鬧了?
最後他愣住了,起初拿什麼判定雪兒是漢奸的?
薇雪雙膝吃痛,可在沒有成效前還是得跪著。莫帥緊盯著她,微弱的燭光下,眼前的女孩更加美得像個奇跡,秀發不梳鬟髻,只一根發帶約束,耳際一溜麻花細辮,時常只簪一枝鮮花點綴而已,眼下連花也跑丟了,卻更顯得眉眼清澈,純情動人。身上配飾全無,只帶著辰胤賞賜的紅寶石耳墜,映襯得膚色猶如帶露的嬌花,連最低調的蘭草綠夏衣,都掩藏不住那雪蓮花般無瑕精靈的容貌,神韻優雅不羈如同野天鵝,束約玲瓏的小腰身卻約不住那無邊的風情,即便跪都跪得滿地流光溢彩,讓人煩惱盡去,只剩憐愛歡喜。
莫帥懷疑自己真的喝醉了,因為沒法正常思考問題。
這丫頭外表絕色無雙,而內在卻柔順嬌弱,涉世未深,更不知人心險惡,雖然輕功精絕,其它也不過半吊子,總之強加審訊弄不好屈打成招,而且萬一再受驚嚇……
心頭不由得一緊。
這邊薇雪納悶極了,模不到莫帥的思路到底在哪條軌跡,偶爾勾魂地抬眼瞄一記,只見莫帥若有所思的樣子,仿佛又在考慮哪樁國事家事天下事?
這個男銀,年紀不大,心計不少!
不過……倒真不愧美男一個呀!
去了折上巾,只留烏黑的束發垂至腰際,唇紅齒白,一對蘭花眸子熠熠照人——這雙眼楮讓人過目不忘,初看的確相當秀美,可看清楚了卻會明白它們是很難應付的——五官端正堪稱俊秀,一襲青藍間色瓖金銀線纏枝圓領如意滾邊長袍,腰間系著雙麒麟玉佩,更平添了貴公子的氣度神采,只是今晚怎麼打量都缺乏平易近人的溫和,也許是角度問題!
「起來吧!」半晌,莫帥決定暫時收手,先靜觀其變吧。
「多謝七少爺。」特赦後的薇雪少不了一陣氣短胸悶,暗罵了一句︰神經!
極想打哈欠,可是莫帥走到門口,又側過身來不動了。薇雪一時呆呆地等著那個人從這扇門里出去,就可以把忍了半天的哈欠悠閑散漫地打個舒坦了。
「快點!」莫帥稍嫌不耐地催促道。相濡以沫了這些天,這丫頭還是一副邊緣狀態。
就那兩個字,硬生生地把薇雪那個半生不熟的屈膝禮和「公子請慢走」逼回肚子里,並且又被一路「帶」回了莫帥的房間。
莫帥又倒了杯水,頤指氣使地道︰「把它喝了。」
「不要了。」薇雪大不敬地連看都不看,很想知道他今晚究竟在搞什麼鬼。
「你今天趕路挺辛苦的!」莫帥淡淡地,老謀深算地把茶水擱到桌上。
薇雪的嘴角抽了一記,從莫帥的臉上一時探討不出什麼有價值的喜怒哀樂來,那張帥臉緊致得像人皮面具,唯有那雙「聰慧過人」的眼楮是活生生的,里面盛滿了譏諷。
喝下這盞清清涼涼的菊花茶後,她有種被看穿了的感覺。
「幫我寬衣。」莫帥又坐到那張八步大床上了,沒得商量地望著薇雪。
暗自嘆息一聲「命苦」,薇雪也不得不從。
「今晚就在這里值夜吧。」莫帥指了指八步床內的楠木座椅,「我喝多了。」
薇雪的小心髒頓時被一種名叫「憤怒」的氣體在胸腔里擠得扭曲變形,漂亮的眼楮里有一種名叫「生氣」的光芒忽明忽滅,這下,總算是徹底領悟「忍字頭上一把刀」的具體含義了。
「知道了。」
莫帥微微一笑,喝下那「菊花茶」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薇雪放下小景山水繡簾,一坐到楠木座椅上,瞌睡就井噴了——再不睡,黃褐斑就不請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