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江山在手美男我有 第二五章 圍城內外

作者 ︰

這一夜對于顧梅妝來說格外漫長。倒不是因為耳邊蟲鳴聒噪,也不是因為林間睡得不舒服,事實上她早已習慣,而是因為——一種她也無法說清道明的感覺。這種感覺,就仿佛身在峭壁的棧道上,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一個不留神就可能跌入深淵萬劫不復。

可是,她卻有些隱秘地喜歡這種感覺,像是罌粟一般,欲罷不能。

顧梅妝睜著眼捱了半夜,輾轉難眠。身旁不遠處,嚴默和沈訣的呼吸都平穩溫和,和著此起彼伏的蟲鳴,讓顧梅妝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海洋之中,她只能隨著波浪漸漸沉溺下去。

顧梅妝不禁輕輕轉過頭,看向嚴默。半夜里月亮出來了,月光灑在他正對著自己的臉上,給他瓖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使有些過于冷硬的面部線條都溫柔了許多。

他真好看呀。顧梅妝不禁這樣想著,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時候。那是在客棧狹窄的門廊里,他輕輕側過身子靠在牆上,讓她先過。那時候她以為他不過是個僕人,哪里知道面具下竟然有一張這樣完美的臉。

許是月光太過溫柔,顧梅妝按耐不住,輕輕起身來,躡手躡腳走近他,俯去,懷著忐忑的心情,輕輕在他臉上印上一吻。她第一次知道,原來除了娘和師父以外,竟還有人會讓她覺得如此親切和安心。

顧梅妝呆呆地注視著他,不禁伸出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臉,眼神幾近痴嗔。月光如水,漫天漫地灑下來,輕輕包裹著她和身旁熟睡的男子。許久,顧梅妝慢慢起身來走回去躺下,嘴角的笑容怎麼也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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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嚴默最先醒來,見顧梅妝糖在離他不遠的草地上,睡容安詳,長長的睫毛輕輕蓋在眼瞼上,一張白瓷般的臉精致無儔。他看了半晌,忍不住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卻立即驚覺,忙收了笑。

身為少主,自小就生活在常人難以想象的危險之中,他早已養成了淺寐的習慣。昨夜顧梅妝走過來的時候,腳步聲就已經驚醒了他。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當那個瘦瘦小小的女子伸手撫上他臉頰時,他竟有一點舍不得她走開。

嚴默收回心神,看了看四周,沒有什麼異樣,于是收拾好火堆,叫醒沈訣和顧梅妝,道︰「我們該走了。」

「哦。」顧梅妝顯然是沒睡醒,迷迷糊糊地答應了一聲,半晌才爬起來。

三人走出樹林,馬車顯然是不能用了,嚴默辨明了方向,決定先往西走,然後向北繞過駐營,好進得城去。

一路有驚無險,到得城門口,那守衛只盤問了沈訣幾句,沈訣將昨夜那套話又拿出來說了一遍,幸好此時風洄城雖然守衛森嚴,但多半是為防止城內饑民出逃反水,對城外來客相對寬松一些,沈訣言之鑿鑿,表情也十分真切,倒真瞞了過去,帶著嚴默和顧梅妝進了城。

「我們要去哪里?」一直等到三人匯入了大街上的人流,顧梅妝才低聲問道。

「大叔,你的方案可有眉目了?」嚴默問道。

沈訣思索片刻,道︰「目前有些想法,只是有待驗證。」

「那我們還是先找個客棧住下吧,這段日子以來擔驚受怕東奔西逃,大家想必都累了,正好你也可以閑下來先好好考慮。」嚴默顯然頗為輕松。

確實,這段日子以來波折不斷,顧梅妝身心俱疲,此時終于到達風洄城,理應稍稍寬心,只是不知為何,她的心里還是有如一塊大石壓著一般,有些喘不過氣。

顧梅妝努力想摒棄這種不詳的感覺,迷茫地抬頭望向前方,此時才開始將注意力引到周圍人群身上的她,乍見城內情景猛然被嚇了一跳。

他們所處之地,正是穿過城門正對著的城中主道上,兩旁都是東離特有的木制建築,商鋪酒肆鱗次櫛比,然而此時已近午後,卻鮮有幾家開著門,只留下空蕩蕩的酒幌和招牌在風中搖晃。

整條街上雖然人也不少,卻幾乎都是衣衫襤褸,顧梅妝暗自心驚,再看對面走過來的人,個個面黃肌瘦,臉上表情呆滯,看見這三個衣冠楚楚的外鄉人,也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就自顧自地走過去,偶爾有幾個會因顧梅妝而駐足,但也只是神情黯然地看了兩眼,互相拉扯著走開。

顧梅妝正愣神之際,突覺衣襟被人抓住,低頭看時,正撞上一雙含著淚花的眸子,被灰蒙蒙的臉襯得格外清亮。那卻是一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年,可憐兮兮地仰臉看著自己,嘴唇上起了干裂得將月兌未月兌的死皮,身上的衣衫到處都是破洞和碎縷,露出黝黑骯髒的皮膚。

顧梅妝下意識退後,那少年卻只是死死地抓著她的衣角,也不說話。嚴默也發現了這個少年,不覺皺眉,正要開口,顧梅妝已輕輕抓住了他的手,從身上翻出幾銖碎銀來,蹲去,溫柔道︰「這些碎銀拿去吧。」

那少年卻搖頭,並不伸手去接銀子,仍是看著顧梅妝。

怎麼?給他銀子居然不要?顧梅妝有些驚訝,那少年也不說話,難不成是啞巴,還是個傻子?

「別亂發善心了。」嚴默在旁淡淡說了一句。

他這是什麼意思?有這麼冷血的人麼?顧梅妝一愣,轉臉對他怒目而視。

嚴默不緊不慢地道︰「你給他銀子也沒用。現在朝廷大軍圍城,外面的東西進不來,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城里有錢也花不了。」

顧梅妝這才醒悟過來,確實,怪不得兩旁的商鋪都關了門,根本就沒有東西可以賣。

「不對,即便沒有糧食流通,官府總會有的吧?難道郡守如此不作為,任自己城里百姓餓殍遍地也不開倉放糧?」沈訣道。

「風洄城被圍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若非官府救濟,恐怕這里早就已經變成空城。」嚴默道,「如今看來,只怕連官倉的糧食都已所剩不多。」

「幾方逐鹿,亂世紛爭,說到底苦的還是百姓啊。」沈訣嘆道。

「不過這種局面就快要結束了。如今東線戰局也吃緊,藩王的援軍無暇西顧,風洄城僵持這麼久,恐怕郡守也要撐不住了。」嚴默緩緩道,眸光深斂,「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住下吧,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客棧。」

那少年似乎是听懂了他們的話,眼中透出哀傷,正所謂天災人禍齊聚,顧梅妝更生憐意,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有些干糧,于是趕緊取下背上包袱來,翻出來正要給他。

「你做什麼?」嚴默忽地斥道。

顧梅妝道︰「怎麼?」

「別忘了我們如今也在這城里,也連下一頓在哪里都不知道,你給了他,自己吃什麼?」嚴默冷道。

顧梅妝白了他一眼,心道這人真是沒有同情心,恨道︰「他都快死了,我不救誰救,反正我餓死不用你管。」

「好了好了,我們先去找客棧吧。」沈訣連忙出來打圓場,心下不禁詫異這兩兄妹怎麼如此不對付。

顧梅妝不得已應了一聲,慢吞吞地跟上。

三人于是沿街走去,搜尋尚還開門的客棧,眼神觸及更多路上的人們,更為心驚。這些人沒有歡笑,也似乎不覺得悲傷,只是面無表情地活著,或坐或站,如影隨形地向他們投來詫異的目光。

這一走,顧梅妝立即覺得異樣。之前還對自己頗為漠視的人們似乎是知道了什麼,都自發地跟過來,慢慢在自己身後的人越聚越多,竟如螞蟻一般。顧梅妝心下不禁慌亂,心道這座城里的人真是詭異,只想趕快找個客棧躲一躲,再細細問問掌櫃原委,不想一座偌大的風洄城,主道上的客棧卻家家上著門板,明顯是拒絕住店的意思。

「你惹禍了。」嚴默在她身旁冷冷地道。

「啊?」顧梅妝往身後看了一眼,這才明白,肯定是之前她把自己的干糧給那個少年之時被他們看見了,這意思明顯是還想要她救他們!顧梅妝眼角一跳,連忙下意識往身後更遠處望去,卻已看不見那個少年。

他們會把他怎麼樣?饑餓的魔鬼是極為可怕的,說不定……顧梅妝本是好心,卻已經把他害了……

顧梅妝背脊一片冰涼,只覺後面哪些人的暮光如劍一般射在自己背上,足以將自己穿心千萬次。在人的求生本能面前,什麼道德規矩都是虛妄,唯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那邊!」沈訣突然指著前面叫道。

顧梅妝一喜,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三人齊齊望去,那卻是熟悉的「撫月樓」的牌匾。顧梅妝不禁一笑,也對,在這種環境下還能照常開門的,除了卓君哉的客棧,別無其他。

三人立即加快腳步,趕緊往那客棧走過去。與此同時,身後的人們仿佛是感覺到了什麼,突然發出如潮水般的聒噪,跟得緊的幾個人登時就已向顧梅妝撲過來!

顧梅妝只覺身後風聲忽至,下意識抽劍,順手就要反手急刺,念及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忽覺不妥,連忙中途收劍,只扭身往旁邊一閃,那幾人頓時撲空,然而這幾人雖然撲空,後面卻有更多人往顧梅妝這邊撲過來。

這些之前還虛弱無力的人,此時也不知哪里來的這麼大力氣,又加上人多勢眾,顧梅妝空有一身武功不能出手,她也不善拳腳,倒躲得頗為狼狽。

「你們住手,我沒有干糧給你們了!」顧梅妝只覺自己瞬間被困住,無數臂膀和手掌從頭頂伸下來,胡亂抓著自己,然而外面的人沒有听到她的呼喊,里面的人即便有些已經失望地住手,卻仍被洶涌的人潮不斷推向顧梅妝,一時極為混亂。

嚴默呢?嚴默他在哪里?顧梅妝無助地徒勞躲閃著,心里一片冰涼,卻仍下意識在人群中搜尋著,奢望能找到他的身影。

在這一瞬間,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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