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中情 第二章 跪爬十里救胞弟

作者 ︰

我娘淚水漣漣的一生還得從我娘的爹娘也就是我姥爺姥娘說起。那時世界上還沒我娘,那時我娘的娘——我姥娘

還未出閣。她是一個財主家的女兒,家里有方圓十幾里唯一的土樓。她可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俏姑娘,正如她的名字顏如玉,肌膚如雪顏似玉,她的黑黝黝的一條大辮子搭在胸前還垂過膝,尤其是那縴小的玉足是真正的三寸金蓮,那種腳是用淚水和著血水泡出來的,是日日夜夜咬破唇,流干淚造就的。從五歲那年裹了腳起,下樓都得有人抱,被人稱作「抱小姐」,顏如玉十七歲那年,。那個地方土匪鬧得歡,土匪頭子叫施大良,提起這人都說是「」。這人連爹娘都不知是誰,常常在破廟容身,平時為了活命就只能到野地里逮上幾個鴿子到集上換點兒口糧、換點兒咸鹽。眾多鄉里鄉親都接濟過他,他不僅不知感恩,日本人來了後,他拼湊了一群地皮流氓,整天跟咱日本人後狐假虎威,欺男霸女。小日本滾回老家後,他又傍上「忠義救國軍」,騎著高頭大馬橫行鄉里,媳婦搶了一房有一房。就在那年春上,「」听說了有如玉這麼個人,隨即來到如玉的的村子,闖進如玉家,沖到她繡樓上,「」婬笑著說,「天下還有這等俏娘們,弄走,晚上洞房。」如玉連尋死都難,因為如果至死不從,全家都得遭殃。但如玉是太幸運了,就在半道上,那「」竟然被不明身份的人給叫走了。「」讓他的一個手下給看著,他那個手下原是在城里讀書的一個學生,一個偶然的情況下被強拉來做了他的文書。文書叫陳安,是真正的」「貌比潘安」,文書曾被的九姨太看上,「」還因此一槍 了他的九姨太。如玉隨著陳安回去後,陳安就一直陪著如玉。三天後得知「」的人頭懸在了縣城的城牆上。後來,陳安把如玉帶到城里娶了她,再後來我娘就出生了。

我娘的爺爺就是陳安的父親陳琰是縣衙的賬房先生,他滿月復經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書畫精通,玉器古玩皆懂,測字算命,風水「易經」,「決勝千里之外,運籌帷幄之中。」有「吳陳琰」在世之稱。吳陳琰是康熙年間這里的一個縣令,因在翰林院對上了康熙的絕世對聯,被封為翰林院大學士。康熙的上聯是「半天霖雨點點滴滴化作長江巨浪願東之廣西之廣南之光北之廣天下之廣登秦嶺越十二重峰觀山觀水觀日月大清一統天下,吳陳琰下聯書寫「一介書生朝朝暮暮磨成錦繡文章做仕之魁鄉之魁會之魁殿之魁天下之魁步金階列十八學士安國安邦安社稷天朝萬世忠良」,于是龍顏大悅,于是康熙特賜半幅鑾駕,文官下轎,武將下馬,于是就有了神州大地唯一的「衙門口朝東開」。娘的爺爺陳安最喜歡的還是孫女紫煙,紫煙自打會跑就跟在爺爺身邊,爺爺教紫煙識字,教紫煙算盤,聰慧的紫煙,一點就通,一教就懂。可紫煙五歲那年爺爺過世了,從此紫煙沒了快樂的童年。紫煙八歲那年家里禍事連連。一年前,爹爹就不知所蹤。接著,老是有一幫不明身份的人橫沖直撞的人闖到家里來,翻箱倒櫃,肆意妄為。每每這時,紫煙瞪著一雙充滿恐懼的大眼楮躲在門後,她總是緊緊抱著自己的小衣裳,生怕被搶去。有一天,她娘抱著小弟弟回了娘家,好多天都沒回來。紫煙只有和小腳女乃女乃相依為命,可不久後,女乃女乃被一群無賴推推搡搡帶走了。三天後听說,那些人讓女乃女乃說出不義之財的埋藏地,女乃女乃說沒有,他們就把女乃女乃吊在滑車上,上下拉,活活蹲死了。可憐的紫煙,八歲的她只有一條小花狗陪伴。小紫煙白天坐在大門口等娘;到了晚上,蜷縮在炕角,听著風刮得大門二門 當 當,听著老鼠「嘰嘰」地打架,她好害怕。她學會了洗衣,學會了做飯,還學會了在院子里澆花,種菜。這樣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天,天剛蒙蒙亮,在一陣急促的咂門聲過後,娘抱著小弟弟跌跌撞撞進來,娘的樣子蓬頭垢面,很是狼狽,小弟弟在娘的懷中已經睡著了。娘把自己身上的包袱解下又系在小紫煙的背上,氣喘吁吁地說,「妮啦,你姥娘的家也被搶了,呆不下去了。你爹不是當過土匪嗎,他得罪人了,尋仇的來了,今兒就要追到咱家,他們要斬草除根,弄死你小弟,你是女孩兒沒事。我抱著你弟弟走了一個晚上了,我的腳實在走不動了。快把你弟弟送到馬家莊他女乃娘家,路還記得嗎,就是順著城外的那條河一直向北走,五里遠的地方有一條馬路橫在那里,再順著馬路向西北走,再走五里路道邊長滿蘆葦的那個村就是,女乃娘的家就是村最南頭那一家。記住天大亮後就要爬著走,千萬別讓人看見。」小紫煙「嗯」了一聲,一刻也不敢耽擱,抱著小弟弟從後門離開了。四下還是黑乎乎的,遠處傳來一聲一聲的狗叫,紫煙緊緊抱著小弟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走著,她只是個八歲的孩子,此刻她必須像個大人肩負起弟弟的生死重任。絆倒了,側身滾一下,生怕踫傷了弟弟,路邊荊棘叢的枝枝杈杈劃破了她的臉,掛爛了她的衣服,她都不覺得疼,只想走得快一點再快一點。不知走了多久,天已大亮了,只要瞧見大道小道有人,就有一種草木皆兵的感覺。那時片片的小麥長倒了紫煙的腰那麼高,一看到遠處塵土飛揚,紫煙就連忙躲進麥地,用膝蓋當腳走,褲子磨破了,膝蓋磨掉了皮,磨穿了,等到了馬家莊女乃娘家,膝蓋都血肉模糊了,女乃娘看著可憐的小姐弟直掉眼淚。

過了一段時間好像一切都平靜了,紫煙和娘再去馬家莊尋弟弟的時候,女乃娘帶著弟弟已經搬離了村子,後來听說他們全家去了東北。紫煙的生活和以前也大不一樣了,她家鄉下的的田地騾馬都早已交給政府了,但政府又給紫煙母女分了田,紫煙和她娘就搬到距城很近的鄉下去住了。從此紫煙的娘就是我的姥娘,學會了下地干活織布紡線,她從一個「抱小姐」破繭成蝶一般成為一個勤苦的農婦。織布機上的經緯線在姥娘來回穿梭下成了一塊塊花布,再加上她的刺繡絕活,足以養活母女,還供紫煙上了學,母女相依為命的日子雖苦猶甜,紫煙把孟郊的《游子吟》給娘背了一遍又一遍︰「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日子在娘變著花樣的香噴噴的飯菜里一天天過著。紫煙十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事。紫煙的一個表姨故去了,紫煙的表姨的家在一個小鎮上,紫煙跟著娘來到小鎮奔喪時,她餓了,她娘讓她到前面的一個燒餅鋪去買個燒餅吃,在燒餅鋪前,紫煙不小心跌到了,一個小男孩跑過來把她拉起來,小男孩注意到小女孩手腕有個蝴蝶形的胎記。小男孩拿過一個燒餅說,「給你,不要錢了。」但小女孩還是把錢放下了,還回頭沖那小男孩甜甜地笑了笑,小男孩望著紫煙跑得沒影了還在望,他娘看見了說,「炳年,傻小子,你在干嗎?」。炳年回過頭很認真的樣子,「娘,那小妮兒真俊,我是不是該娶媳婦了。」他娘說,「這孩子,你才十歲。」但十多年後,紫煙恰恰嫁的就是賈炳年,但紫煙心里的那個人卻從來都不是賈炳年而是她的戀人蕭月天,一生一世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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