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大小姐是從小就和湛謹笙、葉之和他們一起長大的,可謂是青梅竹馬。可慶幸的是,她這位刁蠻大小姐的心是緊緊地套在了葉之和那小子的身上。但世上完美的事總是太少,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那天,喬淚芽不顧鄭秘書的阻攔,硬生生地沖進了葉之和的辦公室。
葉之和正坐在檀木制的辦公桌前批閱一份和湛氏集團合作開發西區的文件,夕陽的余暉灑在他的肩上,鋪開一圈殷紅的光暈。他听到這樣的聲音,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來了。便依舊低頭看文件,也不搭理站在自己跟前的淚芽。
這樣的態度淚芽倒是習以為常了,也不發怒。她理理因為掙月兌鄭秘書而弄皺的鵝黃小禮服,婀娜地走上前去,伸出凝脂般的手抓著葉之和的胳膊一個勁兒地搖晃,撒嬌道︰「之和,今晚帶我去參加你們的聚會吧。」
葉之和毫不猶豫地拒絕︰「我們幾兄弟的聚會,你去干什麼!」
喬淚芽粉唇一厥,「那坐在會客廳的那個三流明星呢?也就是說她也不會去了哦!」
葉之和終于抬頭,「你把她怎麼樣了?」一臉篤定。
「你說呢?」喬淚芽流波一轉,頓生嫵媚,「她說她瞅上另外一個比你帥的人,約會去了!」
葉之和噎得說不出話,這樣的借口,喬淚芽可不是第一次使用了。就連以前他招來的美女秘書,都是被她這樣那樣的理由給趕走的。
「她說你辦公室樓層太高,她恐高!」
「她說你太帥了,她經常看著頭暈!」
「她說受不了別人嫉妒的目光,心里難受!」
……
「她說……她說……」這都快成了喬淚芽的座右銘了,等她入土那天,他葉之和一定會親自把這句話刻在她的墓碑上,作為她的墓志銘。
葉之和無語地埋頭。
「我已經很久沒見謹笙了,我想他了。你要是不帶我去,就是破壞我和謹笙的友誼!」
葉之和對著手中的文件看了半天,因為喬淚芽的打擾硬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急得要抓狂,扔掉文件,起身就走,「走,現在就帶你去見!」
出門差點撞上已進入更年期並略顯發福的鄭秘書,心中的郁悶不由又沉積了幾分。
微藍那天由莫然接到中海國際飯店,她依然是一身簡單的裝束,t恤加牛仔褲,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但對于這樣高級的酒店,她已開始熟悉起來。自然地在服務員的引領下穿過吊著水晶吊燈的大廳,那璀璨的光散落在她清亮的雙眸中,也並沒有當初的刺痛,反倒讓一顆心豁然明朗起來。
她推開包間門,一眼就瞧見坐在正中間一臉愁容的葉之和。
正疑惑間,葉之和已跳到她的身前,殷情滿滿地噓寒問暖,端茶倒水,服務員該做的工作,他都為微藍做得周到體貼。
雖然平時葉之和對微藍就很不錯,但她仍然被這突然的熱情給震懾到了。好不容易等到湛謹笙下班過來,她輕輕扯他的衣角,小聲問︰「葉之和今天怎麼了?有點不對勁啊!」
他稍抬眉梢,「只要有淚芽在,他就永遠不會對勁。」
她便抬頭準備好好觀察一下這個喬氏集團的千金喬淚芽,可剛一抬眼,就撞見喬淚芽投來的陰狠目光,如冰劍一般,擊得她一激靈。
「微藍,來,吃魚。」葉之和完全無視喬淚芽要殺人的表情,繼續殷情中。
這可害苦了她,好好的一頓佳肴硬是形如嚼蠟。終于受不了那凌遲似的目光,起身說︰「我去下衛生間。」
卻沒想喬淚芽也盈盈地站起身來,對她嫣然一笑,「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她只覺得那姣好的笑容里充滿了殺機,連著那一身的清新鵝黃也瞬間化為欲起的風沙。她卻不好拒絕,只得苦笑著應下來。
果不其然,在微藍踏入衛生間的下一秒,門就從外面給死死抵住了。
「說!你和之和什麼關系?」門外傳來喬淚芽質問的聲音。
她有些無奈,該死的葉之和惹來的禍。但慌張也無濟于事,她慢條斯理地上廁所,漫不經心地回答︰「普通朋友關系。」
「哼!普通朋友關系?」喬淚芽顯然不信,「別以為你有幾分姿色就可以勾引之和!」
微藍嘆氣,「喬小姐,請問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在勾引他了?」
「哼!你這種裝清高純潔的伎倆我見多了!你這叫變相勾引!」
她有些抓狂,這喬淚芽怎麼和當初的湛謹笙一個邏輯,真不愧是一起長大的狐朋狗友!她不想做無謂的爭辯,反正現在喬淚芽已經肯定極其堅定地認為她對葉之和有不軌行為。便起身沖門外道︰「信不信由你,放不放我出去也由你!」
想不到她夏微藍也有被關在廁所里的一天,幸好喬淚芽沒有像電視里的那些小太妹一樣潑水進來。
「嘩啦!」
她在想剛才那句話的時候就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沒想到竟真的應驗了。伸出舌頭舌忝下嘴角,無色無味。她輕吁一口氣,還好是自來水。
「喬小姐,你玩夠了嗎?」。她倒是不惱不火。在像她那樣的家庭環境中長大的孩子,說從沒受過欺負,那肯定是假的。所以,她早就練就了一身臨危不亂的本領。
記得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學校組織去春游野炊。因為自己實在拿不出來油鹽醬醋、米菜果肉,所以干什麼她都特別地賣力。撿柴生火,洗菜做飯,樣樣都是她做。她覺得既然自己什麼都拿不出來,那麼多做一點也不為過。可即使手掌被木柴劃破,流掉的鮮血也只是換了一碗米飯而已。
她卻吃得不亦樂乎,連手掌心絲絲的疼痛都感覺不到。她大口吃著,一粒米不小心從嘴角滑落到草叢上,她不假思索地就伸手撿起放進嘴里。
在她看來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一個舉動,卻被看到的同學大笑著到處宣揚。她看著他們在自己面前笑得前俯後仰,忽然就覺得那一張張嘴臉像極了惡魔,心里的恐懼像潮水一樣泛濫開來。
她全身顫抖,站在眾人的目光下,動彈不得。
一個小小的身影卻忽然籠罩在她的身前,沖人群吼道︰「笑什麼笑!你們不知道節約糧食嗎!」
全場寂靜。
她有些錯愕地抬頭看著女孩瘦小的背影,卻不想那個身影一下子就在一個小男孩的推搡下倒在地上。
她捏緊的拳頭終于按捺不住,沖上去把那男孩打倒在地。一時間,塵煙四起。周圍的孩子們也聚攏過來興奮地叫囂著。
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恨不得將那男孩臉撕爛。那是她第一次打架,卻沒有感覺到一絲恐懼,反倒有說不出得酣暢痛快。
最後在老師的奮力勸解下,她才松開抓住男孩頭發的手。立刻轉頭準備去尋剛才幫她的女孩,卻不想她就那麼堅定地站在她的身後。
她微笑︰「謝謝你。」
她也微笑︰「謝謝你。」
「我叫夏微藍。」
「我叫蔣曉洛。」
那便是她和蔣曉洛的第一次見面。
從此決定糾纏對方,至死。
「懶得跟你浪費時間,你就在里面好好待著吧。」听不到夏微藍的求饒叫喊,喬淚芽也覺得甚是無趣,拍拍手,揚長而去。
微藍無奈地聳肩。那麼,既來之,則安之。
「微藍呢?」見到只有喬淚芽一個人回來,湛謹笙挑眉問道。他是清楚喬淚芽的大小姐脾氣的,葉之和身邊的女人沒少吃她的苦頭。
就連在生意上與葉之和合作的年輕漂亮女人,都逃不過喬淚芽的手掌心。不把葉之和的生意弄簧誓不罷休!
喬淚芽倒是笑得無害,「她說她肚子有點不舒服。」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信了她。他想,這喬淚芽應該不會把她的魔爪伸向他的女人。
這下倒是苦了葉之和,微藍一走,他似一下子失去了寄托。扭頭見喬淚芽對他笑得絢爛,心里更如貓爪狂撓一般。只得湊到謹笙旁邊,一臉苦相,「你說她怎麼就纏上我了呢?」
他輕笑︰「難不成她應該纏上我?」
「她才不笨!」葉之和一杯酒下肚,「跟著你可沒有好結果!」
他眼里滑過一絲黯然,消逝間輕拍葉之和的肩膀,「這不就對了。」
葉之和長嘆一口氣,側臉瞅上江易,便忙沖他眨眼,悄悄指了指喬淚芽。
江易大驚失色,立馬把頭甩得像撥浪鼓。
還沒等葉之和向高宇岑表態,就見他緊摟身邊的女子,一副誓死不放手的表情。
「瞅瞅,」葉之和無奈地說,「沒有男人消受得起。誰來救救我啊!」
微藍對著廁所門一陣哀嘆。本來想研究一下廁所文化,看看那些怨女們留下的肝腸寸斷的詞句,深入了解一下現在社會的感情定位。但眼前除了雪白的門還是雪白的門。
也是,這里可是五星級的酒店。怎麼會像學校的女廁所一樣在廁所門上涌現出一大批悲情作家們呢。
她實在無聊得緊,將濕漉漉的頭發撇在耳後,貼著門听了一下外面的響動。靜得出奇,連順著衣服流下的水滴落在地上都能听到清脆的聲響。
如果不是她倒霉到沒有其他人來上廁所的話,那一定是喬淚芽在門口放了正在維修的牌子。
她自知呼救也沒用,便也不費那個精神。安安靜靜地坐在馬桶上組織著明天參加辯論比賽的論據論點。要知道,明天辯論席的對面可是坐直蔣曉洛的心上人周楚言啊,要靠蔣曉洛那張利嘴是肯定沒用的了。哪里需要周楚言辯論,只要一個微笑,蔣曉洛絕對掏心掏肺。
前幾天周楚言參加學校冬季運動會的八百米長跑比賽,激動不已的蔣曉洛硬是拉著微藍去給他加油。
她們坐在看台的第一排,蔣曉洛手中緊握著一瓶康師傅冰綠茶,這可是她花了時間精力以及金錢換來的情報之一,周楚言的最愛飲料。
收到那滿滿兩大張紙的情報,連夏微藍都不得不對情報的收集者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該情報細致到周楚言內褲的品牌大小,身上有多少顆痣都寫得一清二楚。
當時蔣曉洛就陷入了一片婬穢的遐想之中,豪邁地放出話來︰「總有一天,我會親自確認這些情報的真實性!哈哈……」
站在跑道上的周楚言沒有絲毫比賽的樣子,竟然穿著一身休閑服,一臉悠然。整個人浸在冬天蒙蒙的柔光之中,透著縷縷潤和的氣息。
誰叫他只是老爹用來提升運動會氣氛的一顆棋子而已呢。
他不經意地一轉頭,正好瞧見扎在人堆里的微藍與蔣曉洛。嘴角完美的弧度立刻將蔣曉洛的心圈得牢牢的。
她再也坐不住了,將手中的水鄭重地交到微藍的手里,嚴肅地囑托道︰「待會兒,你一定要將這瓶水搶先交到我家楚言的手中!」
這樣的堅定讓微藍不禁猜想這水里該不是下了什麼迷惑周楚言心智的神藥了吧。她只有點頭答應,還沒來得及問蔣曉洛怎麼不自己去,只听一聲槍響,蔣曉洛和運動員們一起「嗖」得一下飛了出去。她迎著風大步奔向跑道,奔到周楚言的身邊,強勁的風里夾著她洪亮的聲音︰「楚言,加油!」
比賽的結果自然是那個完全沒把比賽當回事,但又要做出學生會主席表率作用的周楚言跑了個順數第四,倒數第四。
可接下蔣曉洛「遺囑」的她還沒走近周楚言就被人群給彈了出來,任她怎麼擠,都始終處于外圍地勢。正準備放棄,頭頂忽然響起夾雜急促呼吸的聲音︰「這水是給我喝的?」
她抬頭撞見周楚言黑亮的雙眸,歡欣鼓舞,忙把水遞給他,「小洛給你準備的。」
在緊張與嫉妒的目光中,周楚言微笑著接過水,仰頭喝下。明朗的線條勾勒出完美的側臉,凝聚在發梢的汗滴閃爍著微光,緩緩滑落在無數少女的心上,如香醇的甜酒一般,醉得個個頭暈目眩。
她是對帥哥還是有那麼一點免疫力,只當是欣賞一幅絕美的畫。轉身準備去尋追隨周楚言卻一直未回的蔣曉洛,忽然想到什麼,便提醒道︰「別忘了看有沒有再來一瓶。」
一句話嗆得周楚言狂咳起來,但依舊笑著答︰「好!」
剛走出人群她就看到累得趴在看台上的蔣曉洛,忙過去查看情形,並匯報說︰「任務已完成。」
蔣曉洛喘著粗氣,已是累得說不出一句話。但眼里滿溢的得意之色遮蓋了四周的光芒。
所以,剛正如她,雖然沒有絲毫勝算,但還是要頂著全校女生的輿論壓力而全力以赴。
可想著想著,她的眼皮就開始打架。終于一抹黑雲擋住了所有的光。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听到「砰」得一聲響,自己的美夢就給撞得粉碎。還沒等她睜開眼,身子就落入一片淡淡的煙草香氣中,暖暖地潤進肌理。
她揉揉眼楮,他焦急的神情盡收眼底。
「微藍!微藍!」
微藍听到他的呼喚,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已是被他抱在懷中,兩朵紅暈立刻浮上了臉頰。
這樣親密的觸踫羞得她不知所措。伸手輕輕推他,嘟囔著︰「放開我,我沒事。」
手掌推在他的胸前,沉穩的心跳透過手心漫上心間。她更是慌亂,恨不得把頭埋到身體里去。
他卻一把將她橫抱而起,聲音低沉︰「都暈過去了還說沒事,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她一雙手不知該往哪里放,整個身體都搖搖欲墜起來。只得連忙解釋︰「我沒暈,只是睡著了而已。」
他微愣,轉而松開了手。
微藍險些摔倒,好不容易才站穩。
「你這頭豬還真是什麼地方都能睡!」
她被他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吼,頓覺委屈,「我在里面無聊得沒事做,不睡覺干嘛!」
他一時語塞。門外早已被喬淚芽放了維修的提示牌,就算她呼過救也自然沒人听得到。這樣,她在里面還確實是無聊得很。再加上她天生睡眠極好,不睡著那才叫怪事。
他的臉色才稍稍緩和,就見她的神情開始變得恐慌起來。順著她顫栗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上,才發現一身西裝已是水漬斑斑,皺得不成樣子。
他醒悟過來,瞪她一眼,「這次不用你賠!」
她緊繃的神經才松懈下來,長嘆一聲︰「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