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藍在喬淚芽的帶領下,差不多快把這滑雪場跑了個遍。又是馬拉爬犁,又是狗拉雪橇。只要是不需要技術含量的游樂設施,兩人玩得樂此不疲。
一路說說笑笑,仿佛之間倒沒有什麼身份上的隔閡,年齡上的代溝。喬淚芽雖然是家境富足的大小姐,難免有一點大小姐的脾氣。但完全不影響她的活潑與微藍的開朗琴瑟和鳴。兩人痛快地玩著,酣暢地聊著,竟也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最後騎上雪上摩托的時候,微藍才開始有點疲憊的感覺,輕輕靠在喬淚芽的背上,說︰「玩了這個咱們休息會兒。」
「好 !」喬淚芽依然精神百倍,話音一落,摩托就猛得沖了出去,向廣袤的原野駛去。
微藍驚嚇得不行,慌忙摟緊喬淚芽的腰。
呼呼的風聲刮得耳朵微微生疼。她听到喬淚芽歡快的聲音︰「雖然我不會滑雪,但這雪上摩托可是開得不賴哦!」
她輕笑,「可也不用開這麼快吧!」
「馬上要到時間了!」喬淚芽卻又是一陣加速,「帶你去個地方!」
一路美麗的冰雪美景從她們眼前飛速劃過,轉眼沖進一片松樹林。樹枝上的雪團驚得紛落下來,滿滿地沉積在肩頭。
「看見前面那棵最大的松樹了嗎?」。
微藍迎著風,眯眼向前看,一棵巨大的松樹在白雪的包裹下如冰山似的漸漸嶄露頭角,別有一番冰雪仙境的味道。她答道︰「看到了。」
喬淚芽抬手看了看表,突然高聲念道︰「三!二!一!」
雪上摩托一個急剎停在巨松下,喬淚芽轉頭對她笑著說︰「就是這個時間,這個地方,十八歲的我和之和,我們的初吻!哈哈……」
她忙點頭應著︰「好浪漫啊!不過,我好餓啊,我們還是快走吧!」
畢竟演技有限,這樣怪異的反應自然引起了喬淚芽的疑惑。
她擔憂地看著喬淚芽轉頭朝巨松樹下望去,感到一股戾氣頓時如火如荼般燎燒。
那對在樹下忘我深吻的人正是葉之和與那位她仍叫不出名的女伴。
「葉之和!」一聲長嘯劃破天際。
葉之和放開女伴,轉頭看到淚芽,驚呼︰「喬淚芽!你怎麼來這兒了?」
「來這兒和你同歸于盡!」
微藍身體被猛得一甩,摩托在喬淚芽的瘋狂發動下如狂怒的黑豹向葉之和猛沖了過去。
葉之和拖著女伴慌忙逃竄,目光落在摩托車上的微藍身上,再次驚呼︰「微藍,你怎麼和她在一起?」
她被晃得頭暈目眩,只是一個勁兒地說︰「快跑快跑!」
「葉之和!你今天是跑不掉的!我非撞死你不可!」喬淚芽又是一陣怒吼。沖著四竄的葉之和又是一陣猛撞,但每次都被他驚險逃月兌。
「喬淚芽!你發什麼瘋!」葉之和被追得狼狽,終于怒氣陡升。推開他的女伴,定定地站在淚芽的面前。「你有本事就撞過來!把我撞死在這兒!」
看著葉之和一臉的凜然,喬淚芽一下子就泄了氣。停下摩托,埋著頭,也不說話。
微藍察覺到不對勁兒,輕喚道︰「淚芽。」伸出手準備去拉淚芽,一滴冰涼的淚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微驚,「淚芽。」
喬淚芽終于低低地哭出聲。
葉之和才語氣稍微溫和︰「別鬧了,快回去吧。」
「為什麼?為……什麼……是在這里?」她抽噎著低語。
葉之和一時怔忡。
為什麼是在這里?
他抬頭仰望那棵巨大得遮住大半天空的松樹,才發現原來是當年的那棵松樹。
十八歲那年,她過生日。他曾答應要送她一份成年禮物,就帶她來了雪山。好像就是這個地方,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他站在松樹的陰影下看著她因為興奮而泛著紅暈的臉,一時沖動就吻了下去。
也就是從那時,她便纏上了他,任他怎麼甩也甩不掉,趕也趕不走。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撇過頭去,輕聲說︰「不為什麼。」
微藍禁不住有些心酸,她摟緊淚芽,「淚芽,別難過了,我們走吧。」
喬淚芽抬手抹掉眼淚,點頭道︰「好,我們走。」
摩托重新發動了起來。她輕嘆一口氣,可還沒等這口氣嘆完,一個加速,摩托就朝葉之和的女伴撞了過去。
那女人嚇得臉色發白,動彈不得。
眼看著就要撞上去,微藍著急地起身從後面伸手握住方向桿使勁轉向,「淚芽,不要!」
雪上摩托從那女人身邊驚險地擦過,直直開向巨松後方。
葉之和急得大喊︰「快停下來,前面沒路了!」
沒想到這顆巨松正好矗立在這山坡的最邊上,崖下的蒼茫白雪在陽光的照射下刺得兩人眼楮都睜不開,慌亂中也不知剎車轉向。
這樣下去,兩人都會摔下去。微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使出最大的力氣將喬淚芽推下摩托。
「微藍!」
「微藍!」
一陣騰雲駕霧般的眩暈後是久久地墜落,仿佛要深陷于萬丈深淵,找不到歸宿。黑雲般的空洞感從心髒迸發出來,鋪天蓋地般地涌滿全身。
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昨晚她在湛謹笙鄙視的目光下欣賞了好半天的歐式吊燈。那吊燈是由一朵朵雪花狀的水晶拼合而成,順著中間的水晶柱呈松樹形垂然而下。白色的燈光嵌在雪花之中,然後綻放開來,洋洋灑灑地落在絲質的棉被上。
微藍才發現她竟是睡在床上。
呼吸之間就可以聞到淡淡的煙草味道,那是屬于湛謹笙特有的味道。如今自己深浸其中,她禁不住有些臉紅。
「醒了?」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她微驚。才注意到他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好像剛剛被自己的動靜驚醒。
「我睡了多久了?」她想坐起身,卻發現自己使不出一點力氣。
他便伸手扶她坐好,淡淡地說道︰「六個小時。」
「都這麼久了!」她看向窗外。果然天都已經完全黑下來了,稠得像墨汁一般。她忽然反應過來,轉頭問他︰「那我們今晚還回去嗎?」。
「明天再回吧。」他起身去端桌上的熱粥。白色的瓷碗已經擺了滿滿一桌,都是青菜白粥,最適合初醒的病人食用。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醒,想著她今天一天吃過早飯後便沒進食,醒來一定餓得慌,便隔一會兒就叫一碗,等著她一醒來就有熱氣騰騰的青菜粥吃。
「淚芽他們呢?」
「剛才他們還一直守著你,但他們明天都要上班,我就叫他們先回去了。」他極有耐心地解釋道。
她心情頓時輕松,看來他已經不生她的氣了。便繼續問︰「那你明天不上班嗎?」。她知道他們幾個可都是大忙人,公司里有許多事情都等著他們幾個老板回去打理呢。
「明天的安排我叫莫然延後了。」他將粥遞給她,「吃點東西。」
她看著在燈光下泛著流光的白粥上點綴著朵朵青蓮似的青菜,甚是誘人。但卻有絲毫胃口,搖搖頭,「我不想吃。」
「還有哪里不舒服?」他把她從雪地里抱回來後,第一時間就叫了醫生來看。直到醫生說她沒什麼大礙,只是昏睡過去了才安下心來。難道有受傷的地方醫生沒檢查到?
她看著他皺起的眉頭,被白雪掩埋過的心一下子就暖和起來。決定捉弄他一下,咬緊嘴唇申吟道︰「我的腿好疼!」
「該死!」他的臉瞬間陰沉下去,「我去把那個臭醫生給提回來!」說著就要沖出去。
她連忙抓住他的衣袖,「哧哧」笑著,「騙你啦!我沒事!」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臉色沒有任何緩和。也不再看她,只是冷聲說︰「你休息吧。」推開她的手大步邁出了臥室。
她無奈地一陣嘆息。
湛謹笙真是個超級小氣鬼!
不知怎的,微藍覺得全身無力,酸軟得厲害。她躺下去,不一會兒又進入了夢鄉。
她睡得極沉,沉到眼前只有密不透風的黑暗,連夢境都鑽不進去一個。然而這樣靜謐的深沉更是讓她感到恐懼。她想抬起厚重的眼皮,神經卻不受自己的使喚,任她怎麼用力,都走不出去這滲人的桎梏。
她掙扎得疲憊不堪,額頭已經滲出薄薄的一層細汗。她想大聲叫喊,想誰能幫她走出這夢魘,但嘴角只能溢出低低的申吟。
「微藍!微藍!」
她听到他喚她。用盡全力,終于猛得睜開眼。
湛謹笙的面容在昏暗的台燈燈光下看不太真切,但她清楚地感受到肩膀的肌膚隔著衣衫貼著他手心的清涼,慌亂的心才漸漸地安定了下來。
他模了模她的額頭,語氣微惱︰「該死!都發燒了!」
她伸手踫踫濕漉漉的額頭,果然。一定是白天玩雪弄感冒了。
「你等我,我去拿藥。」他站起身,輕聲對她說。
她去拉他,卻只抓了一把空氣。她有些悵然地盯著自己落空的手掌,白天落下山崖的那種空洞感又隱隱地翻涌了起來。
他走進來發現她痴痴的動作,問︰「怎麼了?」
她回過神來,收起手,輕輕搖頭。
「來,吃藥。」
她一聞到藥味就連連後退。「我不吃。」
他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像極了三歲的孩童。他忍不住柔聲細語地哄她︰「乖,微藍,把藥吃了。」
他突然這樣甜膩的溫柔讓她一時怔忡。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話語,是那麼得熟悉。仿佛幾個世紀以前,他也曾這樣哄她吃藥。那似曾相識的眉宇間的疼惜。
可倔強如她。依舊搖頭,「不要,我最討厭吃藥。」
「不吃藥也行,那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他只得出聲威脅。
她自然更不願意去醫院,那個讓她厭倦得發瘋的地方。只好妥協,伸手接過水杯,不情願地將藥片放進了嘴里。
她從小就最不會吃這種藥片,別人一口水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她卻半天吞不下去。一顆藥片在她的嘴里漸漸融化,苦得她猛灌水,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
「還要水。」口里的苦澀依舊濃厚,她不得不再要一杯。
湛謹笙只好听從命令地去接水,看著她連喝了三杯水,才終于消停下來。
他盯著她因為發燒而泛著潮紅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柔軟得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撫模。因剛喝過水而盈盈發亮的唇如嬌蕊一般,嬌小的巧舌在唇上那麼輕輕地一滑。
他只覺得全身都燥熱起來。
他立刻起身準備離開,不想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他詫異地盯著她。
她不好意思地連忙收回手,訕訕地笑著,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那麼無意識地伸手抓了過去。
電光火石間,他埋下頭狠狠地吻住了她,如掠奪一般,將她的粉唇牢牢霸佔。
她听到無數個炸雷在自己的耳邊咋響,耀眼的煙花在眼前華麗地盛放,晃得她睜不開眼楮。他的氣息一點一點地侵蝕進她的唇,他的溫熱一寸一寸地融化進她的舌,將口中殘留的苦澀一掃而盡,只余下絲絲甘甜。
他伸出手臂環抱住她的細腰,將她圈固在他的懷中。親吻得越發痴狂,輾轉得越發迷戀。
她緊繃的神經被他的熱烈澆熔得化成一灘軟泥。終于軟軟得貼在他的身上,貼在他的心上。
他卻突然一把將她狠狠地推開。她撞到床上,脊椎硌在靠背的稜角上,疼得發出「嘶嘶」的聲音。
他準備去拉她的手怔怔地停在半空。
她抬頭看見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心疼,驚愕得說不出話。
可下一秒他就恢復了常態,一臉的冷漠,如同她第一次見他。
終于沉默地轉身步入了昏暗之中,直到那寂寥的輪廓模糊,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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