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願 第二十五回 斷崖琴碎(二)

作者 ︰

一聲清亮的鷹嘯貫穿重雲。清月猛然跳起,方欲結印破開頭頂迷霧,虛空中忽然響起悠遠低吟。

清月听出了,這咒訣,與自己方才念的一模一樣。

「誰?!」

亙古清音幽幽不絕,無人回應。半晌,一聲斷喝,

「以吾之名——破!」

重重血霧中,一道淡青色流光劃過,自下而上切開一道巨大的裂口。青芒還在不斷啃噬著紅雲,破口一點點向外伸展蔓延,雖然是相同的術法,威力卻是天壤之別。陣外刺目的秋日暖陽和著微風溢了進來,光暈之中現出一個高挑的剪影。步伐輕忽若羽,青衣飄拂墨發凌亂,額際一條頗具南疆風格的暗紋發帶,綴著綠松石點點冷澤。身後又是一聲響亮的鷹嘯,一個靈巧的影子撲稜著雙翅穩穩落在那人肩頭。

清月揉了揉眼,眯縫著雙眸打量來者。

「吟風!」

急匆匆回到山莊,紅日西斜,天邊依稀能看見幾顆星斗。

山門口站著一藍衣侍女,似是等待了許久,焦急的提著裙擺來回踱步,不時踮起腳尖眺望遠處。

「小姐!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顧不得其他,侍女踩著襦裙一瘸一拐迎了上去,滿面心焦,「大公子听聞小姐失蹤,瘋了似的四處尋找,正午從山莊南側小門離開,到、到現在也沒回來……」

「……糟了!」

清月氣急一跺腳,抬眸望了望遠處不斷下墜的日頭,焦急萬分。

「蒼雲他們還沒回來,大哥又失蹤了。這會不會是……調虎離山!」

吟風攔住有些狂躁的清月,示意冷靜下來。沉吟片刻,道,「姑娘,你先去知會山莊上下,不必再動用人馬尋找三小姐了,全莊戒備,沒有三小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另外,看好那位‘柳大人’。」

「糟了糟了,大哥不會武功啊……被壞人抓走了怎麼辦……啊啊啊……」

一路上都是清月聒噪的聲音。重淵與吟風都緊鎖著長眉,不發一言。各自捏著劍訣乘奔御風破空而去。終急急止步于斷崖之前。百丈崖下一片落木無垠,蒼翠、流金與赤火交織著,清秋景致綺麗而蕭瑟。

蹚著滿地枯葉折返回來,崖上幾株羸弱的楓木恰巧圍成一個怪圈,中間,遍地萎黃稀稀疏疏的擺著,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重淵看不出端倪,苦惱的將手搭在樹干上,指尖觸及幾道不深不淺卻浸滿血色觸目驚心的溝壑,猛地縮了回來。細看去,似乎是,一個詭異的符咒。

——就像是,血靈陣中半空飄蕩的禁訣。

「這是……」

「屠神閣的符咒。」吟風抬手輕輕拂過另一棵楓樹上的刻痕,抬眸看了看瘦小的樹冠,「這、還有地上的落葉,都是斗法留下的痕跡」。那些小樹冠總有一半是葉落得干淨,另一半還有些蔥郁。落葉的那一半,都是,朝向怪圈圈內。

吟風緩緩閉上雙眸,聲音細微而沉重。

「而且……斗法的規模空前絕後……設計困住你們、將我引走,又在此布陣引來大公子的人……功力深不可測……遠在我之上!」

就像是判官一錘定音,兩兄妹都明白了。

清月沉吟片刻,清靈的墨瞳仿佛一個詭秘的漩渦。吟風皺了皺眉,他看不懂,這是何意。

還未容得他仔細分析,清月忽然猝不及防地幾步搶上前,「唰」一聲決然躍下斷崖。

「月兒!」重淵訝然追上,一把抓住她身後飄飛的白綾,清月停止下墜,飄飄搖懸在了半空。

清月幽幽抬頭看了看崖上焦急的二人,微微一笑,淡薄的弧度中帶著深深的倦意。

「我沒事。讓我……找他……大哥他,一定還在附近。一定……」

吟風與重淵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吟風緩緩抬手胸前結印,凝成三道無形的風之力托著三人飄下斷崖。

斷崖上,似乎還縈繞著他們最後的對話,不過那離去的三人已不可能听到。

「連這七重屠神陣都抵不過……你的力量,究竟用到哪里去了……?」

「呵、呵呵……那是我窮盡三生七世要維護的……而你,不出三月,必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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