瑗似煙火 第二十四章 再一次自殺

作者 ︰

劉雪瑗並不完全相信秦銘劍不願見他。「一定是他家人阻擾不讓他見我。」她自己安慰自己,還對苦口婆心勸她忘掉這段感情的任佳等人振振有詞地辯解,「上次我到他們家去時,他還跟我約好下周見,況且他以前也為了我跟他母親爭過,他說他喜歡我,願意和我在一起,我相信他不會輕易變心。」

「那你電話打不通,人又找不到,他也不來找你,你們都兩周沒見面了。「程文提出質疑。

劉雪瑗的心又陰暗下來,是啊,說的下周見,可是都過去了兩周,即使自己找不到他,他也可以找自己,為什麼他不來?難道父親和哥哥說的都是真的,他已經變心,不願見自己。

她不死心,又叫任佳幫忙寫了一封信寄給秦銘劍,指望他能來看自己,還是毫無音訊。她仍然不甘心,每個周末都要往父親家跑。

這天下雨,她給在外面茶館打牌的父親送雨傘,走出樓梯口听到熟悉的聲音,不禁渾身顫抖,抬頭一看,秦銘劍在樓梯口正和別人打招呼。她有一種想奔上去的沖動,但終究腳步未移,她希望秦銘劍能主動給她解釋,告訴她一切都是誤會。她把傘沿壓的很低,大家相隔不過咫尺,不知秦銘劍是沒認出她,還是故意裝作沒看到,轉身走了,留下她一個人站在雨里發傻。

還有一次,劉雪瑗和哥哥外出回家,看見秦銘劍在前面走著,她希望秦銘劍能發現她,便故意大聲催促哥哥走快點。秦銘劍听到聲音回頭看見兄妹倆急忙轉身把頭側向一邊,裝作不認識。劉雪瑗心中怨恨之極,憤怒地與他擦肩而過。

打這兩次後劉雪瑗徹底對秦銘劍死心,不再提他,也盡量不再想他,仿佛這個人從未存在。

劉東陽和劉勇都夸她做的好,對這種人早該放棄。

劉雪瑗苦笑,自己何曾忘掉過他,哪一天心里沒有不想他,只是秦銘劍已經用行動很明確的告訴她兩人已經分手,她也不想做那死纏爛打的人,只能強顏歡笑。

後來她很少去父親那邊,學校放假的時候她要不就回母親家,要不就打電話不回去待在宿舍。

這天劉雪瑗回家听到屋里傳來母親和岳斌的爭吵。

母親嘶聲啞氣,「你什麼意思,有什麼沖我來,不要往我女兒身上扯,她還小,你要我怎麼辦?把她打死?」

岳斌拍桌子甩板凳,「每次你都這樣說,你看看她現在什麼樣子,也不把我當回事。我把她當女兒養,她每周往她爸那邊跑,我白養大她……」

看到劉雪瑗推門進來,兩人停止爭吵,岳斌尷尬地笑笑,「媛媛回來了啊。」

劉雪瑗看著岳斌覺得他很虛偽,以前他是對她不錯,她不否認,但是自從她自殺後,這繼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時不時在母親面前挑撥是非。

她理都不理面前的兩人,面無表情地走進臥室。

後面傳來岳斌壓低的聲音,「你看她…」

王海棠也曾經提點過女兒,但是劉雪瑗不以為然,她認為岳斌只是看在母親的份上才對自己好,自殺後對她冷淡許多,生怕牽連到他,這個繼父才和自己相處了4年就露出真面目。

從此她不再開口喊岳斌「爸爸」,除了對岳慧還親切點,對母親也愛理不理。

她不知道她這些乖張的行為給家里帶來了什麼影響。

王海棠和岳斌的爭吵頻繁起來,每次起因都是劉雪瑗。

「劉雪瑗劉雪瑗,我養著她,她姓劉!我幫你前面的男人養孩子!我冤大頭一個!」岳斌咆哮。

「當初結婚的時候,你說了要對媛媛好,現在你這麼不待見她?」王海棠怒斥。

「我這麼知道她是這樣一個人?你看她現在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你對她好,她就對你好,你不待見她還要她喊你‘爸爸’?」

「我對她還不夠好,她沒錢我給她花,她要啥我給她買,我哪里對她不好?」

「那是以前,你現在怎樣對她的?」

「她現在怎麼對我的?」

……

劉雪瑗每次回家幾乎都能踫到這樣的爭吵,她冷眼旁觀,她的心早就枯萎,仿佛這些都與她無關。

九十年代中期股市成型,各大公司、企業紛紛上市,507廠也成了其中一個上市公司。岳斌在王海棠的支持下購買了6000原始股,後來股票上漲,一千原始股能換一輛嘉陵摩托車。岳斌跟隨潮流用一千原始股換了一輛摩托車,每次和王海棠鬧的不愉快後就驅車去幾個親戚朋友那里散心。

有一次大家喝酒,岳斌忍不住說起家中事情。

一個姓葉的對他說,「那女人吃你的、住你的,還給你臉色看,你現在有錢了還怕啥?重新換一個就是了。」

另一個姓廖的說,「萬一她女兒哪天真死在你屋里,你還月兌不了關系。知道的就不說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把她怎麼了,你說難听不難听?」

岳斌沉默不語。

姓葉的又說,「現在這個社會,只要有錢還怕找不到女人?你舍得掏錢,小姑娘都願意嫁給你。我老婆那有好幾個姐妹都是單身也沒帶孩子,改天出來見見?」

岳斌活泛了心思。

「喝酒!喝酒!」幾個男人又繼續談論女人。

……….

再一次王海棠和岳斌的爭吵中,岳斌提到了離婚。

王海棠勃然大怒,「我女兒還沒畢業,你就要離婚?現在離婚我女兒以後的工作怎麼辦?」

「我就知道你是為了你女兒才跟我結婚,你根本就沒想過跟我好好過日子。」

「是我不跟你好好過日子還是你不想跟我過日子了?你手上有點錢了,了不得了?你別忘了,那股票也有我的份。」

「你胡說,股票是用我工資買的!」

「股票是在我們結婚後買的,是夫妻共同財產!」

「你想得美,你又沒出錢,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

「我和你結婚的時候,你一個男人帶個女兒,自己生活都打理不好,我嫁給你後家里干干淨淨,整整潔潔,沒有我你能有今天?」

「你還不是帶個女兒,還是個那樣的人。」

「狗|日的,我說你老說我女兒這樣那樣,原來你早就想跟我離婚,還找這麼多借口。」王海棠一巴掌打過去,兩人撕扯起來。

王海棠往地上一躺,嚎叫著,「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岳斌停住手,摔門而出。

王海棠在後面追喊,「我女兒沒畢業,別想我跟你離婚!」

兩人的爭吵越來越頻繁,以前總是因為劉雪瑗,現在更多是因為股票。這樣的爭吵多了,王海棠有一天終于受不了,一個人跑回娘家。

劉雪瑗一天稀里糊涂的過日子,對母親和繼父的爭吵略有所聞,她沒有心情去管這些事情,反正繼父對自己又不好,母親也不在家,她隔三差五回去拿了生活費就走。

五月底岳斌告訴劉雪瑗,「你媽都不管你,我以後也不管你,你有事找你媽去。」

劉雪瑗沒有吭氣拿了錢走人。周六她回家,打不開門,她蹲在樓梯口一直等到岳斌下班。

岳斌讓她進來,語氣非常冷淡,「我換了門鎖,你以後不要回來,去找你媽。」

劉雪瑗恨了他一眼,走進臥室拿了幾件衣服離開。出來後她給外婆打電話,外婆告訴她,她母親和人做生意去了寧夏。

劉雪瑗跑回學校,她沒有回宿舍,一個人跑到情人坡,漠然地看著山坡上隱隱約約幾對相擁的戀人。她恨他們,因為他們刺傷了她的眼楮;她恨秦銘劍,因為秦銘劍拋棄了她;她恨母親,因為母親扔下她一走了之連去寧夏都不給她說;她恨岳斌,因為這個曾經懇求她喊「爸爸」的人,現在一分錢都不給她,還換了門鎖不讓她進門;她恨這個世界不公平,為什麼人家擁有完整的家庭,她的父親母親卻要分開;她恨命運對她如此殘酷。

爺爺的偏愛,父母的離異,升學的頂替,哥哥的指責,爸爸的漠視,愛人的背叛,痛苦的手術,繼父的冷淡像電影一幕幕劃過,現在連母親也找不到了。她恨全世界!她恨所有人!偶爾閃過親人的關心,同學的照顧,可是這些都不能淡化她的仇恨。

絕望的劉雪瑗再次選擇自殺。這次她在5個不同的藥店買了5瓶安眠藥,她一定要死,說不出是想報復全世界還是對全世界毫不留戀。

她承認她很懦弱,遇事只會逃避;她承認她很自私,可能會讓愛她、關心她的親人、朋友再一次失望再一次傷心。可那又怎麼樣呢?一死百了,什麼都無所謂了,再有人哭有人笑也與她沒有關系了。

星期六不上晚自習。任佳他們幾個回家去,宿舍只有程文、張小玲和她。她趁兩人打飯的時間拿出所有藥,打開瓶蓋倒在手心,像吃豆子一樣塞進嘴里。嘴里又干又苦她也無所謂,毫無知覺地吞咽,直到吞下最後一片。等張小玲她們回來,她平靜地說,「師父,我不想吃飯,我要睡覺去,明天再叫我吧。」

兩人看她說話正常,思路清晰,也沒多想答應了一聲就開始吃飯。

劉雪瑗鑽進被窩靜靜地流淚,靜靜地等待死亡。不知道藥效是什麼時候開始發作,她睡了過去,只知道在昏迷前她告訴自己,如果還有下輩子,下輩子不要再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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