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雪瑗看著信上的傳呼號碼,那串數字好像魔鬼的誘惑一直在對她說,「打電話吧,打電話吧……」她還是忍不住打通了這個號碼。
暮春的氣候還有些寒冷,風刮在臉上微微滲痛,劉雪瑗和秦銘劍坐在平川江河堤上抽煙。
「你寫信給任佳的時候,正是我第二次自殺的時候,為什麼你不早點寄來?否則我也不會有第二次自殺。隔了快一年,你才把信寄來,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我的感受。」
「感受?你知道我一次次絕望、痛苦的時候是什麼感受嗎?」。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剛準備把信寄給任佳的時候就听到你再次自殺的消息,我本來打算去學校看你,可是你住在醫院身邊那麼多親戚朋友,我怎麼見你?我沒有辦法去見你,你爸威脅我說,如果我再去騷擾你,他就鬧到廠里去,我能怎麼辦?我只能把我對你的思念寫在紙上,默默想你。」
「親戚朋友?你知不知道,當時我爸爸和我哥氣得差點跟我斷絕關系,根本沒來看我。我媽媽在外地,朋友倒是有幾個,如果不是她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熬過那段傷心的日子。」劉雪瑗想起那些往事心中黯然。
「我不知道,當時你爸來說了後,我媽警告我,如果再和你來往就從姐姐家搬出去斷絕關系。」
「既然你都選擇了不和我來往,現在又何必寄出這兩封信擾亂我平靜的生活,我現在一切都很好,也重新談了個男朋友。」
「如果你覺得我打擾了你的生活,我很抱歉,以後不會了,我現在就離開。」秦銘劍站起來做出要走的樣子。
「你!」劉雪瑗拉住他的衣袖,面對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她總是無力抵抗,如果她能拒絕,她今天就不會站在這個老地方。
「其實我也想過就這樣,讓一切都過去。但是那天我們在廠門口相遇,你故作鎮定的樣子讓我覺得很可愛,你很坦然地和我打招呼。當時我在想你是不是已經學會了堅強,如果再和你在一起你不會那麼沖動了吧。冒出這個想法後我怎麼也壓抑不住,想和你在一起的念頭越來越強烈,終于忍不住把以前給任佳寫的信和我現在的感受都告訴你。」秦銘劍平靜地吸了一口煙。
「給我一支,」劉雪瑗接過煙深吸一口,不無傷感,「既然你說你一直還喜歡我,為什麼不關心我?為什麼第一次我住院你接我的時候還去賭博?」
「大小姐,你有沒有搞錯,我怎麼不關心你?我來看你三次,每次你都昏迷不醒,我看了好心痛。後來我上夜班累得半死還來接你出院,听清楚,我那天上夜班怎麼有空去賭博?」秦銘劍越說越生氣,聲音提高了不少,惹的旁人向這邊望過來。
「可是她們為什麼說你只來看了我一次,雖然我和陳小紅關系不怎麼樣,但她作為長輩也沒必要騙我啊?」劉雪瑗有些難以置信,她不知道應該相信誰說的話。
「我怎麼知道?可能是為了讓你對我徹底死心。」秦銘劍撿起一塊石頭「噗通」一聲扔進河里,打破四周的寂靜,「我本以為大家見了面會開開心心,誰知一見面就為以前吵個不停,你像審犯人一樣審問我,我說的話你也不相信。算了,我的話也說完,我回去了。」他轉身要走。
「你別走!」劉雪瑗一把抓住秦銘劍,「我只是想問清楚,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對你還有感情,可我現在的男朋友對我很好…」她的語氣變得哽咽,秦銘劍的解釋讓她的心死灰復燃,可是王凡的呵護,王凡臨走時痛苦的眼神,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秦銘劍抱住劉雪瑗,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你愛他還是愛我?」
「你……」劉雪瑗靠在秦銘劍懷里,她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王凡,王凡為她做了那麼多,她卻還是愛著面前這個人,她辜負了王凡的深情,可是她不能欺騙自己的心。
秦銘劍親吻著她的發絲,在她耳邊輕輕說,「那不就結了,你跟他說清楚,我們重新開始,我會好好愛你。」
「二哥!」劉雪瑗抱緊秦銘劍,喊出這個一直不能忘的稱呼,面對這失而復得的戀情她無法再顧及其他,只想好好擁抱這個刻骨銘心的愛人。兩人忘情地相吻,仿佛回到了最初美好的愛戀,他們並沒有經過那些風風雨雨。
劉雪瑗把自己跟秦銘劍和好的事情告訴了任佳、周玲。
任佳大吃一驚,「那王凡怎麼辦?」
劉雪瑗咬緊嘴唇,不敢去看朋友的眼神,「我還沒想好怎麼給他說……」
周玲冷冷地說,「你還說任佳腳踏兩只船會翻船,你現在就在腳踏兩只船。」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要不,佳佳你去幫我給王凡說。」
「我才不去!王凡對你那麼好,你還要甩了他。劉雪瑗,我告訴你,你以後絕對會後悔!」任佳直呼其名,她十分痛恨劉雪瑗的執迷不悟,一口回絕。
「周玲……」
「我也不去!你考慮清楚秦銘劍對你有沒有王凡對你那麼好?不要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周玲也對劉雪瑗的頑固皺眉。
「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劉雪瑗沮喪地看著兩人,她無法去指責兩個朋友不幫她,她和王凡這一路走過來,兩個朋友都看的清清楚楚了解很多,她們說的都是對的,可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和秦銘劍在一起總是不顧一切甚至傷害了朋友的關心和王凡的感情。
這天劉雪瑗和秦銘劍一起回雅築小區,走到樓下的時候透過陽台看到家里的燈亮著。
「難道媽媽回來了?二哥,你等下,我先去看看。」劉雪瑗還沒告訴母親她跟秦銘劍和好的事情,畢竟以前兩家大人鬧得那麼不愉快,她怕告訴家里人會遭到反對。
秦銘劍在樓下等她,她自己跑上樓打開門大叫,「媽,你回來啦?」沒有母親的回應,只是乖乖跑來對著她搖尾巴。
客廳站著一個人,不是母親,是王凡。王凡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是來還鑰匙,順便看看你,你很久沒和我聯系,我想你可能已經做出選擇……我馬上就走……」
「算了,你就在家里住,我出去。」劉雪瑗很尷尬,一直沒有告訴王凡自己的決定,拖到今天差點讓兩人「撞車」。她看著王凡,她無法親口說出「我們分手吧」,她只想逃避,就這樣不了了之。她沒有等王凡再說什麼,把乖乖推回屋子關上門反身跑下樓拉起秦銘劍就走。
「怎麼了,你媽在家?」秦銘劍不解地問。
「不是,是我以前談的那個男朋友。」
「他怎麼在你家?你們不是分開了嗎?」。秦銘劍停下腳步有些生氣。
「他是來還鑰匙的。他以前對我那麼好,你讓我怎麼親口說得出分手去傷他心?就這樣吧,他會明白的。」劉雪瑗有些傷感,望著家里的燈光,心里默然︰對不起,王凡,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去傷害你。
兩人沉默地往車站走去,誰也不再說話,偶爾踢踢地上的石子。
劉雪瑗腦海里怎麼也揮不去王凡尷尬的表情和走調的聲音,猶豫了半天,快走到車站的時候她對秦銘劍說,「我想回去,我,我有點不放心他。」
「恩。」秦銘劍沒有說話,從兜里掏出一支煙點上,只是發了個鼻音。
「我,我把他一個人留在家里不好,我送走他就來找你好不好?我會和他說清楚。」劉雪瑗小心翼翼的看著秦銘劍,她希望秦銘劍能夠理解她,可是這種情況她什麼也解釋不了。
「隨便你!」秦銘劍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踏上一輛駛來的公交車。
劉雪瑗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迎面撲來一股酒氣,王凡舉著一瓶啤酒正在猛灌,「你怎麼又回來了?」
劉雪瑗搶過王凡手上的酒瓶,「你別喝了!」
「讓我喝!」
「好,我們都喝!」劉雪瑗仰起頭「咕咚咕咚」猛倒,啤酒淋了一頭一身。
王凡抓住她拿酒瓶的手,「別喝了,媛媛,你不能喝酒。」
「你能喝我為什麼不能喝?」劉雪瑗邊哭邊掙扎。
「我們都不喝,都不喝!」王凡抱住她。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但你也用不著這樣折磨自己。」劉雪瑗的眼淚和啤酒摻雜在一起。
王凡的眼淚也涌出來,「我沒什麼,只要你開心就好,我說過我不會怪你,真的不會怪你!」
「求求你不要對我這樣好,我承受不了。」劉雪瑗的眼淚流得更凶。
「你以後是別人的女朋友,我想對你好都沒有機會了。」
「王凡,你這個大傻瓜……」劉雪瑗泣不成聲,吻住王凡的唇。她和王凡談了半年多戀愛,王凡一直對她很尊敬,兩人就是牽牽手擁抱,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吻王凡。
王凡貪婪地回吻著劉雪瑗,兩個人的淚水交織在一起,這個吻沒有帶給大家甜蜜,這個吻來的太遲,在兩人分手之際才來,這只是個痛苦的吻別。
那天王凡沒有回學校,兩人說著從前在一起的事情,說到高興就笑,說到難過就哭,直到疲倦為止,最後兩人躺在劉雪瑗的小床上,王凡靜靜地擁著她和衣睡去。
早上劉雪瑗被鬧鐘吵醒,身邊已經空無一人,她走到客廳,桌子上放著一把鑰匙,下面壓著一張紙條︰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媛媛,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要保重自己身體。王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