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蘿漫漫 第四十五回 山上山下

作者 ︰

是夜,胤禛在廂房中,屏退了下人,靜心盤坐在床上,不知道為何太子和噶爾臧提到的陶像,給他一種奇妙的感覺,讓他有些心緒不寧。

他面上沉靜,神識剛出了房門,就被擋了回來,胤禛深深皺起眉頭,睜開眼楮,驚奇道︰「看來這噶爾臧確實不太對勁,也不知道他到底圖謀些什麼?」自己還是太弱,若是小師傅在,這件事當會辦的妥妥當當才是。

胤禛慢慢躺下,腦中不停的轉動,要不要聯絡一下小師傅呢?可是若是此時聯系了,小師傅必然會猜測到自己的身份,不是他想要隱瞞,但是他更希望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做小師傅的徒弟,況且……況且小師傅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啊,以小師傅的本事,若是真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想到這里,他苦笑了一下,這事就先放放吧,看起來,噶爾臧也沒弄出點什麼來,要不動靜肯定不會小,最多以後自己多派人留意一下。

第二日,大部隊開拔,繼續前往塞外,胤禛坐在車中,思緒卻飛的有些遠了,小師傅,此時在做些什麼呢?他猛然一震,甩甩頭,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小師傅會如此在意,想了想,胤禛把理由放到了小師傅並非凡人上,很是安慰了自己一番。

京城西鈕鈷祿府鳴翠苑東廂房,「伊通阿見過嫡額娘。」下學回來的伊通阿恭敬的一禮,章佳氏笑著道︰「今日下學真早,先生可有留下課業?」

伊通阿板著臉認真答道︰「今日先生有事離去,沒有留下課業。」

說完,往床上四處張望了一下,章佳氏見狀微微一笑,悄悄指了指紅木大床一角,正在蠕動的某物。

伊通阿會意的點點頭,走了過去,拍了拍肉球道︰「雲蘿,到哥哥這里來。」

雲蘿從被子里面拱出一個小腦袋,看見是好多天不見的哥哥來了,甜甜一笑,同手同腳的朝其爬了過去。

伊通阿連忙接住,摟住這小小軟軟的身體,小臉蛋早就不復之前嚴肅,嘴笑得都咧到後面去了。

小心翼翼的抱起雲蘿在屋中走動了幾圈,雲蘿發現他有些手晃了,知道他已經到了極限,便掙扎的要回到床上去。

伊通阿無法,只好又抱著雲蘿走回紅木大床,輕輕放置好後,模了模頭上的微汗,不好意思的笑道︰「妹妹好似又長大了一些,我都有些抱不動了。」

章佳氏抿嘴笑道︰「小孩子都是見風長的,每天都不一樣。」

伊通阿瞧著雲蘿在床上爬來爬去,白玉般細膩的小臉蛋因為運動,一團紅暈染了上去,煞是美麗,不由得像個小大人似的感概道︰「妹妹現在就如此姿容,不知道長大該如何是好。」

這話一出,不止是章佳氏,房中的丫鬟們都忍不住笑出聲來,章佳氏用手指點了點伊通阿的腦袋道︰「該如何就如何,若是擔心,有你這兄長幫襯著我也就放心了。」

伊通阿連忙點頭道︰「那是自然的,我一定會當好一個好哥哥,誰要想欺負妹妹,必然先打倒我!」伊通阿不過8,9歲,不會說什麼好听的,此時所說已是出自真心,不用說章佳氏,連雲蘿也感動不已。

雲蘿安靜了下來,趴著閉上眼楮,仔細思考著什麼,伊通阿照舊以為自己妹妹有了困意,便如往日一般,只是和章佳氏又悄聲說了幾句,慢慢退了出去。

「福晉,這大少爺可真疼格格。」王嬤嬤笑道。

章佳氏不語,只是笑著,輕拍著雲蘿的背部,哼著不知名的曲調,雲蘿的肉身沉沉睡去。

雲蘿出了竅,她望著伊通阿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良久,似乎下了什麼決定,走出東廂房,祭出碧落,踏上去,嗖的一聲,不見人影。

「菩提,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讓那麼多凡人進入到巫靈島?」紅玉自從那日回稟了殿下後,一直悶悶不樂,憋了幾天,終于還是向著菩提發問了。

菩提站在山崖邊上,眺望著山下,那些忙碌著身影,回頭淡笑道︰「紅玉,你不覺得這些凡人很厲害嗎?」。

紅玉柳眉一豎道︰「厲害?」

「是啊,很厲害,他們沒有如我們這般的力量,沒有我們這般的壽命,他們每日都在為生存奮斗,即使面對摧毀他們人生的天災,也沒有放棄過希望。」菩提喃喃自語般說道。

紅玉輕蹙眉心道︰「可這和你讓他們進入巫靈島有什麼關系嗎?」。

菩提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揚眉輕笑道︰「紅玉,若你是這些凡人,又該如何?」

紅玉徹底迷茫了,她與菩提相識萬年,從未覺得他如此難懂過,他不過才是與那叫王露的凡人相處了不到一年啊!

「菩提見過殿下!」菩提見紅玉疑惑,想要出聲提點幾句,卻見雲蘿站在紅玉身後緩緩搖搖頭,只好恭敬一禮後,離開此地。

紅玉急忙回頭,看著雲蘿微笑著望著自己,臉有些發熱,明明之前殿下便讓自己不用插手,說是菩提自有打算,可是……

「紅玉,修行本是隨心之事,你不必太過拘束。」雲蘿意有所指。

「殿下……」紅玉還想說些什麼,雲蘿只是擺擺手道︰「你該出去走一走了,一直呆在三千界或者巫靈島上,對你現在的修行其實並無益處。」

此話說完,紅玉的眼圈都紅了,她隱約能听出殿下對自己的不滿,于是低落的說道︰「紅玉知道了。」

雲蘿有些無奈,她其實沒別的意思啊,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自覺自己還是太過心急了,于是想了想又道︰「其實也不用走太遠,紅玉,我想你去做擺渡人。」

「擺渡人?」紅玉抬起頭,霧氣彌漫的水潤大眼閃閃發光,看來殿下還是需要自己的。

雲蘿富有深意的笑道︰「對,擺渡人,連接巫靈島與俗世間的擺渡人,但此擺渡人又非彼擺渡人,我稱其為紅塵擺渡人。」

「何謂紅塵擺渡人呢?殿下。」紅玉此時也早已忘記了之前的難過,余下的只有好奇,她對殿下安排給自己的新工作十分好奇。

「你不是擔心菩提帶上來的凡人有心懷不軌之徒嗎?」。

紅玉不好意思道︰「原來殿下早知曉了。」雖然不止這個原因吧,但是重點確實擔心這個。

顯然其實雲蘿也知道,不過她不予揭穿,只是輕聲嘆道︰「彼岸繁華三千,紅塵里可有擺渡的人?從今往後,紅玉,每一位上巫靈島之人,只要通過考驗,無論是誰都可登島。」

「考驗?」紅玉偏頭不解。

「對,考驗,只有兩道考驗,其中有一道由你決定,另一道,我自有安排。」雲蘿丟下這句話,身影漸漸消失在紅玉面前。

「雲幻神!」紅玉驚容難掩,失聲叫道,殿下,殿下,修為進展竟如此神速!她目光微閃,等到殿下將幻化實,就離天劫不遠了。

康熙三十二年的災禍不少,菩提和王露分頭行動,居然也帶回不少人,多數都安排在了菩提的昊天峰和莫姬的鸞天峰下,不為別的,只因為這兩處土地最為肥沃,還有一條大河流經,更是不用擔心水源的問題,這讓本就是山農出生的劉大峪等人極為滿意。

「大峪,鄉親們的房子都蓋好了嗎?」。原村長黃永年愜意的靠在巨大的榕樹下乘涼,自從他的病被菩提醫治好後,一改病前的老邁,反而更加精神了,可他自覺自己始終年紀不小了,很多事情都確實力不從心,因此便將村長的位置交給了劉大峪,此時見劉大峪走了過來,很是關切的問了一下。

劉大峪樂呵呵的道︰「差不多了,就差秀兒家的,還有羅五家的了。」

黃永年眯了眯眼楮,臉笑得很菊花似的道︰「那行,反正這些事,你多看著點就行,也別累著自己了。」

劉大峪撓了撓頭,憨憨的搖頭笑道︰「不累不累,看著大家那麼高興,渾身都是勁!」說著他又習慣性的看了看頭頂的天空,這個習慣也是雹災之時養成的。

說來也奇怪,這個島的頂上,當日由「山神」帶著,從外面看來總是彌漫著迷霧,但島中卻陽光充足,完全不受影響,莊稼一月前種下,破土的茁壯樣讓村里干了一輩子的老農們都咋咋稱奇,總而言之,就一句話,這座島這是寶島,奇島!

「峪啊,咱們一輩子做個老實的農民就好。」黃永年淡淡道,順手拿起手中的煙斗狠狠吸了一口。

劉大峪知道,黃永年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該知道的,不要去探尋,他心底苦笑,自己只要村子的人們和山娃子幸福就好,又怎麼會不知滿足。

不過,剛來到這座島時便發現,島上人煙稀少,山下居住的,基本都是和他們一樣,受了災的百姓們,大家相互詳談了一下,也沒覺得自己沒有什麼是受人覬覦的,漸漸的也就放下了心房,好生生活起來。

想到這里,劉大峪又不禁想起那帶他們到島上來的「山神大人」,手段真不是凡人所能做到的,劉大峪想起來這里的過程,現在都還是震驚,那可真的是仙人的做法啊,一大塊布,就能馱起他們一村的人,還飛到這里。

只記得山神當時只是淡淡的丟下一句「不可上山」的話,便消失在眾人眼中。

于是從此以後,對他們而言,巫靈島的山峰便成為了仙人所居住的境地,也是他們的禁地!是不容玷污,只做仰望的存在。

「爹,阿爹!我見著神仙了,真美啊,比原先咱村的那王翠花還漂亮百倍!」山娃子不知道是從哪里跑過來,黑黑的臉上滿是興奮。

劉大峪覺得有些頭痛,剛剛還想著讓村民們不要亂跑,自己的兒子……

于是,他陰著臉,拉扯了一下山娃子,沉聲問道︰「你在哪看到的?不是不讓你上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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