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關門的響聲,納蘭澤雨這才倏地睜開眼楮,撫著發燙的臉頰,胸口仿佛揣了只兔子一樣,砰砰亂撞(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十六章變故內容)。她此刻心里的滋味怪異極了,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憂傷,是羞澀還是懊惱,連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楚了。她無力地望著床角里那個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心里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跑路的好。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出一個能兩全其美的好辦法,迷迷糊糊地,就漸漸進入了夢鄉。
楊婉獨自坐在桌前,對著燭光認真地垂著頭,一針一線地縫制著手中的嫁衣。大紅的嫁衣上,每一朵象征著美好寓意的合歡花都是用金絲一針一線繡上去的,她不敢有絲毫馬虎,大喜的嫁衣她一定要親自完成。
丫鬟小竹捧著一壺剛沏的新茶緩緩走了進來,看著如此辛勤的小姐,頓時不悅地放下茶壺嘟起嘴巴道︰「小姐,這都三更半夜了,你還不早點休息?熬壞了身子可劃不來!」
「沒事,我不困!」楊婉頭也不抬一下,徑直將注意放在手中的繡工上,她生怕自己會一個不小心繡錯了,到時候又要重新拆了返工。「下月就要成親了,我要趕緊做出來!你歇著吧,我困了自然會睡(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十六章變故內容)!」
小竹見勸說無效,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小姐先停下來喝口茶吧,下月之前肯定能趕得完,小姐何必如此焦急拼命!」
「也好!」楊婉這才放下手中的陣線,如釋重負般長舒了口氣,然後偏過頭,細細地揉著酸脹的眉心。
小竹連忙倒了一杯香茶殷勤地送到她手中。楊婉順勢就接了過來,小口小口地將杯中的清茶喝了個底朝天。
「天色不早了,小姐就睡去吧!明天再趕也不遲,小姐最近臉色都蒼白了好多呢!」小竹不忍地看著自家小姐那消瘦了一圈的下巴,心里實在弄不明白為什麼小姐最這樁婚事格外的熱衷上心,京城里比那君不恙君大人優秀的男子多了去了,小姐也從來不曾缺乏過追求者,但偏偏小姐就是死心塌地地喜歡上了那個君大人,為了能夠接近他,女兒家的矜持也拋卻了,天天帶著自己往人家府邸跑。
「你這丫頭真是嗦!說了讓你先睡你就先睡,不用管我了!」說著,楊婉臉上閃過幾許不耐煩之色。
小竹委屈地扁了扁嘴,只好怏怏地退下了。楊婉耳根子頓時清靜了不少,她又執起腿上未縫制完的嫁衣,湊到燭光下又認真趕制了起來。
夜,越來越深了。
冥冥之中,好像連上天都是站在君不恙這一邊一樣。楊府還沒來及辦喜事,這喪事就趕到了前頭。月中的時候連下了幾場大雨,氣溫驟降,那楊家老太君就染上了風寒,沒想到藥石沒有半天見效,反而病情越來越重,沒拖幾日就駕鶴西去了。楊府上下,一片哭聲哀嚎。皇上感念楊家是三朝元老,追封了楊家過世的老太君為一品誥命夫人,又賞賜了一大推的物什,並且親自過府安撫傷心欲絕的楊老大人。此等殊榮,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家。
朝中大臣見皇上都親自上門了,自然也不甘人後,紛紛素衣登門吊唁。君不恙怎麼說都是皇上欽定的楊家未來的孫女婿,不去難免會落人話柄,只好不情願地也走了下過場(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十六章變故內容)。不過,這個意外事件對他來說可是個百利而無一害的,婚事就這麼理所當然地拖延了下來。
眼下暫時沒有了婚事的煩惱,加上楊婉最近一直在為女乃女乃守孝,所以君不恙這些天過得無比的舒心,更加殷勤地朝納蘭澤雨房中跑。倒是納蘭澤雨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態度不冷不熱,讓君不恙半點也捉模不透。
或許真是流年不利,月末的時候君不恙就收到了師父病重的消息,當即連夜就帶著納蘭澤雨乘坐馬車朝沉香谷趕去。一路上,兩人都是一臉焦色,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到達沉香谷已是第三日的事情了,納蘭澤雨顧不上渾身快要散架似的酸痛,連忙急急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箭一般就往谷里沖。
她氣喘吁吁地跑到師父住的那間竹舍,正好看到小天捧著空碗從屋里出來。納蘭澤雨一把抓住小天的手腕︰「師父他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會病倒了?現在要不要緊?」
小天啊啊著揮動著另一只手在空中飛快地比劃著,納蘭澤雨心下有急又焦,哪里仔細留意到他要表達的意思,一想到他不能言語,只好咬牙切齒地放開了他的手腕,憂心忡忡地進了房間。君不恙跟在身後正好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朝小天安撫地搖頭笑了笑,然後模模他的頭頂,就揮手讓他退下了。
君不恙走進房門,正好就听見納蘭澤雨帶著哭腔的聲音道︰「師父——你這是怎麼了?」
君山老人此刻正一臉蒼白的虛弱著躺在床上,抬起眼正好看見君不恙也走了過來,心下不由地頓覺安慰,他努力伸出枯枝般的手掌,愛憐地拍了拍伏在床邊的納蘭澤雨。「師父沒事,年紀大了,身子經不起風浪而已,倒讓你倆都巴巴地趕過來了。吃幾天藥應就沒事了!」
「徒兒不孝,沒能好好侍奉師父!」納蘭澤雨眼眶一紅,眼淚瞬間就滑落了下來。看著師父如此孱弱的模樣,她的心里揪心一樣的難受,自幼她就跟在師父身邊學藝,早就成了父親般的堅實的存在,師父一直最疼愛的就是自己,現在師父病成這樣,自己卻沒有能盡到為人徒弟的孝道,真是倍覺汗顏(月復黑師兄,請接招!16章節)。
君不恙走上前,輕聲安慰道︰「師父會好起來的,快收起你那不值錢的眼淚珠子!」
君山老人白了君不恙一眼,有氣無力地道了一句︰「這些個徒弟里面,就數雨兒最孝順,就數君小子你最沒良心!」
「師父這話從何說起,徒兒這不是跟著雨兒一起回來的麼?怎麼就成了一個孝順一個不孝順了?明明是師父偏心!」看著師父此刻還有心情和自己打趣,君不恙這才放了心,笑嘻嘻地反駁著師父剛才的話。
納蘭澤雨倒是听出了幾許異樣來,剛才師父說「這些個徒弟」的時候她就覺得眼皮微微一跳,明明師父不就君不恙和自己兩個徒弟麼?難不成還有其他人不成?她和君不恙學成出師之後並沒有再收過徒弟了,這話倒是說得有些矛盾。一想到師父上了年紀,早些時候就有些犯糊涂,就沒有將這個疑慮放在心上。
「死小子,存心想氣死我!」幾回合斗嘴下來,君山老人也不知道是因為氣惱還是因為激動,臉上漸漸有了血色,精神也漸漸好轉了許多。
納蘭澤雨這才破涕為笑地看著師父跟君不恙斗嘴。君不恙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渾身也是酸楚難當,只好朝納蘭澤雨道︰「你先陪師父說會話,我去把房間收拾下,一路上你都沒有好好休息,等下我來照顧師父,你就回去睡會!」
「你先回去睡吧,睡醒了再換我休息!」納蘭澤雨看著君不恙眼中布滿了血絲,臉上一臉的疲態,狀況不比自己好到哪去。
「沒事,我身子骨比你硬朗!」君不恙說著,就大步走出了房門。
君山老人看著君不恙遠去的背影,掙扎著要坐起來,納蘭澤雨連忙扶他坐好,然後將枕頭墊在床頭,讓師父舒服地靠著枕頭半躺了下來(月復黑師兄,請接招!16章節)。
「君小子沒有欺負你吧?」君山老人突然隨口問了一句。
納蘭澤雨頓時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窘色。要說欺負還真沒有,除了那兩次的……吻。想到這,她更加覺得局促不安了,當即飛快地回答著︰「沒有!」
君山老人是過來人,自然瞬間明白了這其中曲折,當即打趣地笑了出來︰「原來雨丫頭總算情竇初開了,也不枉君小子這些年對你痴心一片!」
「師父你這都胡說些什麼嘛!」納蘭澤雨頓時羞紅了臉頰,急急轉過身不敢正對上師父的打趣之色。
「好了好了,女兒家臉皮薄,師父不說了,不說了哦!」君山老人連哄帶勸著道,一想到眼前這個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孩子轉瞬間就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甚至再過些時日就要嫁人生子,不由地感嘆著時光如梭,這一生的時光竟是這般的短暫。
君山老人收起眼中的寂寥之色,絮絮叨叨著拉著納蘭澤雨的縴手,又聊了些她小時候的趣事。剛聊一會,他眼中就倦意連連,頭一偏,就沉沉睡著了。
君不恙走進來正好看到這幕,他走到床邊,小心地將師父扶起來,平躺了下去,然後做了個手勢示意納蘭澤雨回去休息。納蘭澤雨倔強地搖搖頭,放心不下師父,不肯回房休息。
兩個人就這樣無聲的僵持著,直到小天出現。小天看著房中爭執不下的兩個人,頓時明白了他們爭執的原因,當下走進去將兩人都推出了房門,指著他們各自的房間,然後拍拍自己的胸脯。
君不恙感激地朝小天笑了笑,然後低低道︰「那我們就都去休息了,師父要是有什麼不適,你要趕緊通知我們!」
小天一臉認真地點點頭,然後回到房中將門合了住,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