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到這個她從小生長的地方,納蘭澤雨就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月復黑師兄,請接招!17章節)。推開房門,那房中的每一桌每一椅,還仍然都保留著從前的模樣,只是時日久遠的緣故,這些擺設都有些灰暗發舊了。沉香谷里除了師父就只有小天一人了,他斷然是沒有時間將這里日日打掃的,許多地方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好在君不恙剛才已經大致地清掃整理了一番,被褥床帳都是新換的,隱約還帶著淡淡的檀香。
納蘭澤雨又乏又倦,當下褪去了鞋子爬到床上就睡下了,很快就陷入了夢想。迷迷糊糊間,她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仍在停留在在沉香谷拜師學藝的年歲,天真無邪地跟在大師兄的身後,一起去後山的小溪邊捉螃蟹,下水模魚,然後偷偷生了火烤來吃。溪邊還有幾棵野桃樹,一到秋天就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鮮紅小桃,那是納蘭澤雨年幼時覺得最美味的零嘴了。沉香谷與世隔絕,沒有師父允許是不能私自出谷的,所以能去外面趕集的機會是少之又少,更別提什麼好吃的零嘴了。天下沒有不貪嘴的孩子,所以這沉香谷方圓數里的範圍內,有什麼好吃的物什,那絕對瞞不過師兄。他總會想著法子弄些新鮮玩意給她解饞,若是生病了,谷里也能采到各種草藥,只要不是太嚴重的癥狀,一般都是自己治愈的(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十七章沉香谷內容)。因此,納蘭澤雨跟著師父和師兄也學會了辨認一些簡單的藥草,像什麼仙鶴草啦,五加皮啦,白術啦,茯苓啦,生地黃啦,她都能如數家珍地一一道出它們的藥理與藥性。有時候,也會采一些曬干了到附近的集鎮上賣些散錢,去換些日常用品。
納蘭澤雨一覺醒來之時,已是幾近黃昏的天色了。她神清氣爽地打開門走了出來,院子里只有小天一人在勤快地掃著路上的枯葉。她看了看師父緊閉的房門,走到小天身邊壓低了聲音輕輕問道︰「師父還在睡嗎?」。
小天點了點頭,放下笤帚比劃了一個喝藥的動作,然後合住雙手枕在右側的臉頰下。納蘭澤雨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將目光轉到君不恙的房門上,卻看見君不恙的房門卻是大敞著,忍不住又側過臉朝小天問道︰「君不恙去哪了?」
小天認真地指了指那通往後山的唯一一條小路。納蘭澤雨露出一個感激之笑,然後沿著那條小路,就朝後山出發了。後山的小路越走越崎嶇,路上也都被荒草掩蓋,看上去格外的蒼涼。自從他們走後,沉香谷就好像變得格外寂寥,這後山再也無人踏足了。小天不會,師父更不會。若是連師父也不在了,那麼沉香谷就面臨著要荒蕪的境地了,想到此,納蘭澤雨心里浮上無限的惆悵。
沉香谷見證了他們的成長,而長大**之後的他們,卻要無力地看著沉香谷一點點的沒落,一直到滅亡。師父年事已高,君不恙又身在朝堂,而她,早晚也是要嫁人生子。這偌大的沉香谷,卻不會有人來守護了。
「想什麼呢?臉色這麼凝重!」
君不恙熟悉的聲音打斷了納蘭澤雨的沉思,她仰起頭循聲望去,只見君不恙捧著幾個又大又紅的野果從山上正往下趕。
君不恙獻寶似的將手中那幾個果子舉在了納蘭澤雨臉前,輕笑著道︰「你這個小饞貓不在,這里的果子結得是又大又紅。還記得小時候,那些果子才剛剛長出來,你就吵著鬧著要吃,直到牙齒被酸倒才吸取教訓(月復黑師兄,請接招!17章節)。那時候,不等它們熟透,你就會摘去吃了,哪里見過現如今這麼紅到發紫的!給——」
君不恙說著,朝納蘭澤雨拋出了最大最紅的那只果子,納蘭澤雨手忙腳亂地接了過來,胡亂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徑直送到唇邊咬了一口,那猴急的模樣似乎還是小時候那個貪嘴的她!
「好甜!」那甜絲絲的汁液頓時溢滿了口腔,納蘭澤雨覺得這美味簡直是稀世罕有了,上次在京城郊外吃地那些,遠遠不及這個。簡直像是蜜做的一般,一直甜到心窩里,甜地她的口水都快要不自覺地沿著嘴角流出來了。
君不恙看著納蘭澤雨吃得如此開懷的模樣,當下也拿了一枚嘗了起來,其實他剛才去摘的時候已經事先嘗了一個,味道是很不錯,但是也不能那麼像雨兒吃得那樣夸張吧,她臉上那副表情哪里像是在吃野果,分明就像在吃人參果那種模樣!君不恙狐疑地看著納蘭澤雨手中那枚碩大的紫紅色漿果,心里暗襯道︰難不成這枚真的比剛才自己吃的那枚味道強上百倍不成?眼看著納蘭澤雨手里的美味越來越小,君不恙連忙眼疾手快地一把制住了她要一口吞完的動作。
君不恙嬉皮笑臉地看著納蘭澤雨道︰「我就不信了!我嘗嘗你這枚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好吃!」說著,不等納蘭澤雨有所反應,君不恙就捏住了她手中僅有的蛋黃般大小的最後一小塊漿果,除去果核,果肉其實也沒有多少了,只是被納蘭澤雨咬過之後,那果肉表層泛起淺淺的汁液,分不清是果肉的汁水還是她的口水,那瀲灩的水色看在君不恙心里那是一陣的心馳蕩漾。他得手之後,立刻將果核剔掉,生怕那丫頭會反悔似的,趕緊就塞進了嘴巴里,飛快咀嚼了起來。
納蘭澤雨有些不樂意了,耷拉著臉嘟起小嘴一言不發地看著君不恙這賴皮的模樣。
「嗯!果然很甜呢!這個難道是果中之王不成?」君不恙滿足地連連點頭,一臉地沉醉。
「你這可惡的家伙!分明是給了我,這會又要搶了回去,真是不知羞(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十七章沉香谷內容)!」納蘭澤雨氣急敗壞地朝君不恙大聲指責道。
君不恙這才覺察到剛才的不妥,連忙討好似的將手中余下的果子全部呈到納蘭澤雨眼前︰「給,這不是還有的嘛!」
納蘭澤雨這才努了努嘴沒有再說話,順手又捏了一枚,歡天喜地地咬了下去。這枚雖然味道也不錯,但是比起剛才的那枚,還是有些差距的,顏色也沒有剛才那枚深。說不定真如君不恙所言那般,那枚是什麼果中之王的!想到這,納蘭澤雨忍不住含恨帶怨地瞪了君不恙一眼。
君不恙指著腳下荒草遍布的小路道︰「你看,咱們這才出去了幾年,這里就荒涼成這樣了,我剛才去後山看了看,那里幾乎成了飛禽走獸的天堂了。若不是我剛才只顧著摘果子,今天也許就能吃上野兔肉了!」
「真的?」納蘭澤雨輕輕蹙起眉頭,雖然野兔肉是很誘人,但是一想到這里現如今荒涼成這個樣子,她心里就一陣酸楚難安。再怎麼說,這里都是她曾經的天堂,她幼年最美好的時光大都是在這里經過,她實在是不願意看到這里沒落消失。
納蘭澤雨垂下頭,悵然地幽幽道︰「我其實一直很想回到小時候呢!」
「說什麼傻話呢!」君不恙臉色有些僵硬,他輕斥地道︰「誰小時候還一直盼望著長大的?現在可倒好,明明是大人了仍舊說些不切實際的!」
經過君不恙這麼一提醒,納蘭澤雨恍惚間似乎想起小時候的自己似乎真的說過與之相反的話來。這人還真是奇怪,小時侯總覺得煩惱的事情格外的多,忍不住就幻想著快快長大。而真正長大了之後才發現,原來煩惱的事情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加的多了。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隨心所欲,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肆無忌憚了。長大之後的人們,都仿佛戴著張面具一樣,很多的人都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說出來的又是一回事。人與人之間,越來越難懂,越來越疏遠。不說遠的,就拿君不恙來說,她納蘭澤雨現在就沒有把握能拍著胸脯說自己很了解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