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澤雨幽幽動了動眼皮,可是她怎麼也不願意睜開眼楮(月復黑師兄,請接招!30章節)。她不用睜開眼楮就能感受到連煜一臉焦急的守在床畔,她翻了個身背對這他,她現在只需要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連煜看到她這個樣子,心疼地想要安慰幾句,可是她剛收到師父離世的打擊,意志本來就很消沉,現在又憑空冒出了個大師兄,此刻她的心里一定是分外煎熬。這個時候,說什麼安慰的話都顯得十分蒼白,只有讓她一個人慢慢的理清思緒,才能盡快從傷痛中恢復過來。想到此處,他默默無聲地嘆了口氣,然後緩緩退出了她的房間。
納蘭澤雨听到關門聲,積壓已久的情緒才爆發了出來,她雙掌掩面,淚流不止。那些塵封的記憶就像是開閘的洪水般洶涌而下,頃刻間將她淹沒,令她有種滅頂的感覺。她終于將所有的往事都記了起來,心髒像是被巨石狠狠碾過一樣,疼得不能自拔。
她不但認得錦年,而且他還是自己生命中十分重要的存在。錦年才是她的大師兄!
他才是大師兄呵!!!
可是,她還是將他遺忘了,連同他們的往事,全部遺忘。她居然將他忘記地如此干淨徹底——
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以(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三十章夢回內容)!!!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將他忘卻,自己也應該會牢牢地記住他,記住他的一切,記住他曾經如此關懷照顧過的沉香谷的那麼多年。她怎麼能如此的忘恩負義?
納蘭澤雨深深吸了口氣,努力想止住眼淚,可是那些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止不住的往下掉。面臨著師父的撒手人寰之時,她已經覺得那是她一生中最痛苦悲傷的時刻,然而時隔數日,這種腐骨噬心的痛竟然一次比一次來的更加猛烈。心就像被刀絞一般,痛得她連呼吸都是萬分艱難的,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折磨地她痛不欲生,恨不得將心髒活活挖出來。
她艱難地掩住心口,想要抑至住那撕心裂肺般的苦楚,可是她無論怎麼做,胸中的郁氣都始終不能得到化解。錦年——
錦年!!!
她在心中悲愴萬分地呼喊著這個名字,每喚一聲,心髒就會劇烈收縮一次,排山倒海的痛意就會更洶涌地襲來。可是她仍舊不肯死心的在心中吶喊著,好像這樣做,就能將他喚回來一樣。
可是,他再也回不來了……
納蘭澤雨閉上眼,豆大的眼淚再次滑出眼眶,她忍不住想起錦年的臉來,她甚至能將他的睫毛都數得清楚,他們共同生活了好幾年,他是她最熟悉也是最信賴的人。她不會忘記,他站在憶川的時候,自己一臉陌生的看著他,他那時臉上的表情有多失落。她這個全世界最不該讓他忘記的人,卻忘記了他和他所有的一切。他怎麼能不失落?
怎麼能不失落啊……
「我叫盛錦年,盛夏錦年。以後我就是你的大師兄了!」第一次在沉香谷,他十三歲,她八歲。
「師兄是我見過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雨兒長大了一定要嫁給師兄(月復黑師兄,請接招!30章節)!」
「好,等雨兒長大了,師兄就娶你,決不食言!」
「我叫錦年,盛夏錦年,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忘了我。」最後一次,在憶川,那時的她還尚且不知,他們已經陰陽相隔了。
納蘭澤雨捂著心口,流著淚在心里默默道︰錦年……我的盛夏錦年……我從小愛慕的大師兄,我心心念念立志長大了要嫁的男子……我卻將你遺失了,永遠也找不回來……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呵……
縱使哭斷肝腸,錦年他也不會再回來了……
若時光能夠倒流,那該有多好。
納蘭澤雨渾渾噩噩地就像是個行尸走肉,醒來就會一直落淚,淚流干了就兀自發呆,有時候甚至能一動不動地就是一天。連煜擔心極了,多次勸她要帶她下山回清雅山莊,不論她身上究竟是發生過多麼嚴重的打擊,至少其他姐妹們可以和她說說貼心話,也好舒緩她胸中的郁結,可是她死活不肯下山,如視珍寶般捧著那個箱子中那幾件殘破不堪的衣衫,整日里都沉浸在哀傷之中,連帶著令他見了也忍不住想落淚。她不說,他也不敢去問,生怕又會觸動她的瘡疤,惹她垂淚。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守著她……
原來,師父的書房本來是在他內室里的,錦年不在了之後,他們像是故意要掩蓋什麼似的,將錦年的房間改成了現在的書房,他原來房中所有的擺設也都不見了蹤影。納蘭澤雨一味地沉浸在自責的痛苦了,一時間有些思路還是沒有理清晰。師父說起過,錦年是夭折,他又是因何夭折?為什麼她兒時的記憶里連後山上有幾只老鼠洞都會記得,而錦年這麼一個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卻記不得半分?為什麼君不恙明明就是她的師弟,而現在卻成了他的師兄,她往日的記憶里,理所當然的就認定為師父就兩個徒弟,一個是君不恙,一個就是自己。師父到臨死前都不肯告知她真像,究竟他們為什麼隱瞞自己?而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給她答案的只有君不恙了(月復黑師兄,請接招!30章節)!
想到這里,她再也坐不下去了,掀開被褥就要下床。連煜端著清粥正好推門而入,看到她如此焦急失色的模樣,連忙快步走到桌邊將熱粥放下,急急問道︰「你身子很虛,火急火燎地要去那里?」
納蘭澤雨看到來人,頓時想看到了救星一樣,雙目泛出希翼的光芒︰「連……大哥……送我進京——」因為連日里不停哭泣的緣故,她的嗓音格外的嘶啞,話都快說不好了,雙眼一直浮腫地就像兩只桃子,渾身就像得了大病一樣,看起來模樣很嚇人。
連煜頓時走起眉頭輕斥道︰「你瘋了!你現在身體虛弱成這個樣子,怎麼能經得起長途跋涉?要去也要等養好了身子再說!」
納蘭澤雨倔強地定定看著連煜薄怒的臉龐,眸中滿是堅定與焦急之色︰「……我要……上京——」盡管她吐字很艱難,但是每一個字卻都帶著不容否決的堅持。
連煜很清楚,她的倔脾氣一上來,十頭牛也拉不回。她這回上京,肯定是要找君不恙問個清楚,萬一處理不好,說不定同門之誼也會灰飛煙滅。現在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實在不是該意氣用事的時候。可是眼下她這個樣子,怕是任何人勸也都不行的。明知道對于她的任何請求,他都會毫無招架能力,他只好妥協地幽幽嘆了口長氣︰「好吧,但是你要把粥喝完,我去收拾行李。」
「謝謝你!」納蘭澤雨努力吐出一個笑容,雖然看起來十分勉強,可是在連煜看來還是讓他窩心了好一陣子。
下山之後連煜在鎮上租了輛馬車,然後載著納蘭澤雨就飛快的朝京城方向趕去。到達京城已經是六天後的事情了。
順著納蘭澤雨所指的方向,連煜駕著馬車緩緩來到君不恙的府邸,納蘭澤雨掀開車簾,卻發現門口幾個下人正在熱火朝天地站在梯子上掛著大紅綢帶和貼著雙喜字紅燈籠。這里一派歡樂祥和的喜慶之色,似乎沒有感染到一絲師父離世的傷悲。納蘭澤雨嘲弄地冷哼了一聲,在連煜地攙扶下緩緩下了馬車(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三十章夢回內容)。
「原來是納蘭小姐來了——」門口的侍衛眼尖地看著納蘭澤雨下了馬車,嬉皮笑臉地迎了上去。他看著面前愁雲籠罩的她,心里忍不住也會眼前的佳人感覺到唏噓,原本大家都以為納蘭小姐會是這里的當家主母,但是君命難違,大人還是要娶楊家小姐為妻。也難怪納蘭小姐會黯然傷神,只是這個時候本來不該躲得遠遠的,反而送上門來自找傷心,不知道這納蘭小姐心里打的是什麼算盤。
「你們大人在不在?」想到納蘭澤雨嗓子不便,連煜只好出聲代勞朝那個守門侍衛問道。
那守門侍衛這才注意到納蘭澤雨身側還站了一個高大魁梧的年輕男子,兩個人的舉止似乎也很親密的樣子。他頓時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然後慢吞吞地道︰「大人此刻不在府中!」
「那你可知你家大人去了哪里?」連煜又追問了一句。
「大人的事,哪里是我們這些下人能夠過問的。」守門侍衛嘟囔著說道,然後又試探著問了一句︰「要不二位先進去小坐會?」
「不用了——」這回說話的是納蘭澤雨,她厭惡地看著這張燈結彩的府邸,沒想到君不恙竟然會如此的鐵石心腸,怎麼說師父也是他的親生父親,撇開這層關系不說,師父也是他一手教導出的徒弟,就算說到天邊,他也于情于理該回去給師父磕頭送行。哼——他可倒好,心安理得大張旗鼓地辦起婚事來了。想到此處,她就忍不住氣得渾身發抖,多看這里一眼就覺得分外惡心。
連煜自然也能體諒到納蘭澤雨的心情,他默默點點頭,一言不發地扶著納蘭澤雨就要送她回到馬車上。
納蘭澤雨坐上馬車,突然又覺得心有不甘,于是她陰沉著臉色大力撩開車簾對著那守門侍衛道︰「你家大人若是回來了,你就代我轉告他我有要事找他,我就下榻在城南的悅來客棧,如果明早之前我還見不到他,從今以後我納蘭澤雨就跟他沒有任何關系(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三十章夢回內容)!」
看著她凶神惡煞的樣子,守門侍衛頓時被嚇得連連後退了幾步,連連點頭應是。等到馬車遠走了,他這才拍著胸口喘氣道︰「凶什麼凶!這會子找上來,就算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沒有用了!」
「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慕容俊頎長的身形出現在門口,他剛才似乎听到有納蘭小姐的聲音響起,忍不住就追出來,門口哪里還有半個影子,就只听見那守門侍衛在自言自語說著什麼一哭二鬧三上吊。
「啟稟慕容大人,屬下只是自言自語而已,真的沒有什麼!」守門侍衛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心虛地答道。
「沒有什麼?」慕容俊提高了聲音冷聲反問︰「那我問你,你剛才同誰在講話?」
守門侍衛見狀連忙縮了縮脖子,怯怯懦懦地老實回答︰「是納蘭小姐剛才來過!」
「原來真是她!」慕容俊訝異地挑了挑眉。「那她怎麼連府門都不進就走了?說什麼了沒有?」
正說話間,君不恙騎著馬從街上趕了回來,慕容俊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飛快低聲朝那守門侍衛吩咐道︰「不想壞大事的話等下就什麼也不要說!記住沒?」
那守門侍衛連連點頭應是。君不恙騎著馬剛走到自家門口,突然腦海中閃出剛才的畫面,剛才經過街心的時候,他正好與一輛馬車擦肩而過,透過飛揚地簾子,他隱約看到馬車中坐了一個素衣女子,看上去有些眼熟。因為僅僅只是遠遠地從車簾縫隙中瞄了一眼,所以他看得並不是很真切,當時他也沒有放在心上,等快走到府里他才想起來之前看到的那輛馬車很顯然是從自己府中的方向駛走的,那輛馬車里坐的難不成會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盡管覺得這個想法很荒謬,但是君不恙還是覺得不弄清楚心里就不安穩,于是他來不及和慕容俊打招呼,徑直就撥轉了馬頭,揮起鞭子就急急追趕那輛馬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