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長的時間里,每當張愛玲出現在文藝營的交流平台上看天听風的時候,這個舉止靈活、神情開朗、氣質高貴的美國老人總是走來向張愛玲問安。無論天冷天熱,他總是白衣白褲,吊帶穩穩地托住衣服,神情十分愉快,有一種骨子里的紳士之氣。
這位老人他的笑聲極其豪放,手指插在吊帶上,邊講著有趣的笑話,邊兀自忍不住地暢懷大笑,單是這種大笑也讓張愛玲常常忍不住地含笑回應,因為他的話太有趣了、太幽默了。這位美國老人不僅性格很吸引人,他還是一個美國頗負盛名的著名戲劇家。張愛玲還發現在「文藝營」里,他的來往信函、印刷郵件是這里作家最多的一個人,並且也總是有許多遠道而來的藝術家前來文藝營看望他。一听見他的笑聲,就知道他那里又高朋滿座了,他又在充當主講人了。
這位老人就是美國著名的美籍德裔戲劇作家賴雅。
而賴雅,也同時注意到了這個神秘的東方女人,她說話不多,端莊大方,和藹可親。東方詩詞以敦厚含蓄為美,而她便是這種美德的具體表現。
文藝營的大廳是藝術家們快樂的大聚會場所。有各種藝術門類,各種風格的藝術家們在此相與論道。
1956年3月13日這一天,是張愛玲一個難忘的日子。張愛玲第一次在大廳里遇到賴雅。他走向她,帶著話劇腔鄭重而風趣地說︰「請允許我介紹我自己……」
他們便這樣相識了。
那一刻,賴雅正與一群藝術家們在愉快地舉杯喝酒。張愛玲初來乍到,沒有什麼熟人。而且,這兒東方人是極少的,更是顯得她的與眾不同。張愛玲隨便挑了一本文學雜志,在沙發的角落上翻看起來。其實,張愛玲已經注意到了賴雅,這是一個風度翩翩的老人,他是整個大廳里最活躍的人物。顯然,賴雅也注意到了張愛玲。注意到這個顯得有些落落寡歡的東方女人。
「小姐,我好像以前沒有見到過你!」賴雅微笑著舉著酒杯來到張愛玲的面前。
「我從中國來!」張愛玲及有禮貌地回答著。
賴雅被眼前這位既莊重大方又和藹可親的女人吸引住了。四目相對之時,張愛玲的心中有一種強烈的觸動,但又說不清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這正如她的一篇小說文章中所說的那樣︰「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是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里嗎?」。
我們不知道張愛玲當時的感覺,那時張愛玲是不是也是有「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驚喜呢?
這時候,賴雅正想繼續和張愛玲聊下去,那邊有幾個人在大聲地叫著賴雅。
「對不起,我們明天有機會再談好嗎?」。賴雅禮貌地對張愛玲說。
那一晚,回到工作室,張愛玲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這次,是張愛玲第一次遇到賴雅,賴雅的幽默與活躍的性格給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那一天,就是1956年3月13日這一天,張愛玲生命中又一個值得紀念的重要日子。距離張愛玲她在1944年2月第一次見到胡蘭成,整整12年過去了。12年,一道輪回。
賴雅的全名叫甫德南•賴雅,1891年出生在美國費城一個德國移民家庭。他的父母均為德國移民。他的童年,是完全按照德國式的家庭中長大的。他與張愛玲一樣,是一個早熟的天才。張愛玲在自己的《天才夢》中的自述,也好像就是替賴雅寫的︰「我是一個古怪的小孩,從小被目為天才,除了發現我的天才外別無生存的目標。」賴雅也是這樣的。溺愛他的母親任他淘氣,而他的父親活像一個波斯專制君王,對他管教極其嚴厲。
賴雅家境小康,自小到大就讀的都是美國的貴族名校,這使他自小便懂得什麼是生活的好品味。還在兒童時代,賴雅便會講一口流利的德語。5歲時,隨父親橫穿大西洋去德國探親,在親友們的生日或結婚儀式上,賴雅常常能在喜慶的場合按照優良的德國傳統、風俗即興賦詩。
由于在很小的時候便顯示出來的文學才華,所以,當1908年,17歲時的賴雅就進入了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攻讀文學專業。他很自然地選定了文學專業,從而定下了自己一生的事業。
賴雅年輕的時候勤奮好學,才華橫溢。20歲以前,他就已經創作了不少詩歌作品,以及一部名為《莎樂美》的詩劇,這部《莎樂美》使他在他的大學時期就成為了頗有知名度的青年作家。
1912年秋天,賴雅又進入哈佛大學,攻讀文藝學的碩士學位。在這里他得以更多機會嶄露才華,從而更加成熟了他的文學事業。
1914年,他憑借自己的一部作品《青春欲舞》(youthwishdance)的劇本,被哈佛大學的喬治•貝克教授吸收到哈佛大學著名的戲劇研究組中去。這部《青春欲舞》戲劇後來入選在彼得堡召開的麥克道威爾戲劇節中上演。同年夏天,他獲得哈佛大學文藝碩士學位。
隨後,一個著名學者威廉•尼爾遜對賴雅很是感興趣、很是欣賞他。由于著名學者威廉•尼爾遜教授的推薦,這個教授替賴雅在麻省理工學院謀到一個教授英文的教師職位。
1913年至1914年間,賴雅就在這個麻省理工學院教書。如果以此發展下去的話,賴雅也很有可能在以後成為著名學者。世上沒有如果。然而,賴雅的性格天生是一個不安分的人,是活潑好動的一個人,他天性里是一個興趣廣泛的人,他不喜歡過一成不變的生活。這時候,除了文學和教書之外,他又迷上了棒球和攝影。
1914年,賴雅離開麻省理工學院,在《波士頓郵報》謀到記者一職,然後前往歐洲,成為駐歐洲的戰地記者,全程報道第一次世界大戰。戰後賴雅回到紐約以後,他住在紐約的格林威治村,並開始了他浪漫而又動蕩不安的一種自由撰稿人的生活,自由撰稿人這幾乎也是他一生的生活,他的余生大致都是作為自由撰稿人的身份而度過的。
作為自由撰稿人,這是他喜歡的工作,一方面是由他的興致所趨,他有時候可以在一夜之間寫出非常優秀的短篇小說;另一方面他可以盡情揮灑自己的個性;還因為他的個人魅力和淵博的知識和才華的橫溢,幽默機智的談吐,以其頗有魅力的人格從而結識了許多好友,其中包括一些名人也被他吸引,這些名人並成為他一生的朋友。如︰德國著名劇作家、戲劇理論家、導演、詩人貝托爾特•布萊希特、美國著名詩人華萊士•史蒂文斯,這個美國詩人史蒂文斯很古怪,長期與外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是決不允許別人打擾他自己的生活的;還有以及在二十世紀群星璀璨的美國文壇上,第一位獲得諾貝爾獎的美國作家辛克萊•劉易士以及其他美國著名文人。
1917年,賴雅曾以一夜工夫,完成一則短篇,並被當時頗有聲望的《星期六晚郵報》雜志刊登,在美國一躍而成為耀眼的青年名人。
同年7月他與呂蓓卡•郝威琪結婚。呂蓓卡是一個美國著名的資深女權主義者,活躍的女權運動政治家。16歲那年便曾進軍華盛頓加入為爭取婦女投票權而進行的示威游行。還曾是反對美國政府卷入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示威游行的領導者。
呂蓓卡與賴雅結婚後,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可謂天造地設的一對。結婚後的呂蓓卡在政治上的活躍程度、與女權主義運動等初衷不改,照樣追求著她的什麼這個主義、那個主義。
由于賴雅也是隨便的性格,也因為賴雅生性也沒有清規戒律,對自己也是率性生活,一種安安穩穩的循規蹈矩的生活對賴雅缺乏吸引力。賴雅對妻子更是不聞不問,隨其自由。賴雅、呂蓓卡兩人雖然結婚,兩人婚後是各干各自的事情,共同生活的時候並不多,這樣,她們倆人婚後生活采取的是分多聚少的奇特生活。
賴雅、呂蓓卡兩人對家庭的照顧都非常的糟糕,賴雅常常自己一個人在各個城市和國家之間游歷。而且,還熱愛享受豪華的生活。
賴雅結婚時,父親曾送給他一筆錢作為賀禮,希望他能把新房好好裝修一下。而他卻到紐約最豪華的飯店去花了個精光。父母要來看他時,他不得不事先把其他的東西典當掉,典當的錢用來租些家具糊弄父母。
賴雅把自由看得比婚姻更為重要。他們兩人的性格似乎都不適合于過家庭生活。自然婚後感情也很不穩定。
1916年至1920年,賴雅作為自由撰稿人,寫過各種類型的文章發表在諸如《新共和國》、《哈潑氏》等雜志,以及《星期六晚郵報》上,內容則從英國詩人濟慈到外國烹飪,無所不包。他有一個理想化的見解,他確信美國中西部是美國文化的中心地,必將產生出偉大的作家來,同時又不忽視著制度上的缺陷,放眼于這個國家的過去和未來。
1920年,他在《麥克勞氏雜志》上連載了一篇名為《人、虎、蛇》的中篇小說,獲得2000美元的稿酬。他是一個喜歡「把握當前生活」的人。他利用這筆錢,再次游歷了歐洲,先後旅居在巴黎、柏林、英國及土耳其,並有機會訪問、結交了更多的文學界的重要人物,例如詩人龐德、小說家詹姆斯•喬伊斯和福特以及康德拉等人。
他們的女兒霏絲的出生曾一度使他很著迷。他試圖和妻子商定過一種較為正常的夫妻生活。因此,他們在緬因的羅賓漢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然而,瑣碎的家庭生活更加使兩人的差異無法調和。雙方性格上的沖突使他們無法適應。,只得好合好散,兩人都同意分手。
1926年,在呂蓓卡的要求下,兩人以離婚結束了這種名存實亡的夫妻生活。
離婚後,賴雅更覺得自由了,他繼續著以前的生活,他的時間主要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如果沒有錢了,他就窩在紐約布魯克的公寓里拼命寫稿出售,如果什麼時候缺錢了,他就把自己拼命趕出的文章出售給諸如《女士家庭雜志》和《紅皮書》等雜志刊物;另一部分是和以前一樣有錢的時候就去周游世界各地,反正他感興趣的地方他都去過了。
這個時期的這些文章從某種意義上是為了維持生活而出售的一種商品,因此,也不可能是經過反復藝術推敲的一種嚴肅的、一種而能為他贏得聲譽的文學作品。盡管這樣,我們也不得不承認賴雅的這些作品充分顯示了一個天才的不凡才情。
這樣自由撰稿人的生活,賴雅過的有滋有味。
注︰明天是情人節,今天我早早地祝我的朋友們︰情人節快樂,情人節里朋友們愉快的去玩,瘋狂開心的去玩,把住情人節瘋狂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