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我喜歡的張愛玲 第一五0章 張愛玲的“我的賴雅”的記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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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賴雅客居柏林時,結識了德國劇作家貝托爾特•布萊希特,自此兩人結下深厚的友誼而成為莫逆之交。20世紀30年代布萊希特是著名的前衛戲劇家,其作品影響了幾代人,至今仍有重要價值。但是當時在美國,賴雅的知名度比布萊希特大得多,當年布萊希特還默默無聞。賴雅為宣傳布萊希特的作品,一直不遺余力。

布萊希特,德國劇作家、戲劇理論家、導演、詩人。1898年2月10日出生在德國巴伐利亞州的奧格斯堡,布萊希特曾任德意志民主共和國藝術科學院副院長,榮獲1951年國家獎金和1955年列寧heping獎金。「真理是時間的孩子,不是權威的孩子。」即是布萊希特的名言。布萊希特于1956年8月因心髒病突發在柏林逝世。

1931年8月,廣交朋友的賴雅終于有機會得到了另一個在電影界的朋友有力的援手。他的這個好朋友,電影導演約翰•休斯頓約他去好萊塢擔任電影編劇,賴雅欣然啟程前往。

當時好萊塢正處于事業的上升發展期,有聲電影的劇本片酬很高,這是個賺錢的極佳機會,受此誘惑,賴雅決定去好萊塢寫劇本。就這樣,賴雅為好萊塢連續寫了12年劇本,並在南加州一住就是12年。從1931年到1942年,由于長期的寫作使賴雅具備了一個優秀電影劇作家應該具備的一切素質︰比如以最快的速度寫出動人的作品;比如深諳對白的妙用;比如對快速移動情節的敏銳感受等等。

自從賴雅1931年進入好萊塢後,才華橫溢的賴雅深受好萊塢導演和好萊塢制片商的青睞,他就是好萊塢最受歡迎的劇作家,可以得到好萊塢的高薪每周起碼最少500美元的稿酬,導演和演員也都十分欣賞他的劇作。他的作品,常以社會底層小人物的遭遇為主題,為美國勞工和普通民眾說話,自己也實際親自參與勞工運動,為勞工辯護,這一行為使他越來越近地成為馬克思主義者,被稱為「左翼劇作家」。

在去好萊塢寫劇本之前,他的手里已經有兩項寫作計劃︰一個是一篇小說;一個是研究出版他喜歡的撲克牌游戲的歷史,誰知他的這些計劃都沒有結果就去了好萊塢。

賴雅這一去就是12年。在賴雅動身去好萊塢之前,他的朋友美國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辛克萊•劉易士曾預言他在好萊塢會一夜成名,因為在美國的文人中,像賴雅這般機智而又這般有才華的人,仿佛天生就是一個作家的人並不多。然而,他的預言不幸而落空。

在好萊塢,賴雅拋擲了人生最美好的12年。在這12年里,賴雅衣著講究、風度瀟灑,他的慷慨與才華使他交到了很多高質量的好朋友,卻也使他傾盡了萬貫家產。他總是一有錢就立即花光,沒錢就寫寫稿子。只要有稿費什麼稿子都寫,連婦女雜志和烹飪的稿子也寫。這樣的任性,使他始終沒有積蓄,也始終沒有停下來寫一部真正讓自己滿意的傳世作品。

不幸的是,賴雅的才華毀掉了賴雅的事業。從1931年到1942年,賴雅便把自己的才華轉移到電影劇本的創作上。本來,以賴雅的才情,他的筆頭子快,人物對白又妙趣橫生,對快速移動情節又得心應手,他成為好萊塢的一流劇作家應該是很容易的。然而,他從來就沒有成為一個美國的一流的劇作家。

賴雅最終仍舊沒有成為一流的劇作家,還是因為他的才華延誤了他。因為劇本難不倒他,他略微用功,就可以得到最高的好萊塢報酬,但他沉浸在于自己的「夢幻工廠」的逸樂人生游戲之中。他經常從這個公司游蕩到那個公司,例如rko、派拉蒙、哥倫比亞以及米高梅等等,這些一流的文化、影業、媒體大鱷公司他都略顯身手,到處都有他的身影和足跡。

而同時,賴雅是一個生性淡泊名利的人,連他自己最喜歡的小說創作都可以放棄,對于劇本,他就更無遠大的目標了。盡管,賴雅的橫溢才華備受制片人和導演的欣賞,這或許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做第一流作家的宏願。不過,他的才能倒是美國公認的,美國著名作家華萊士•史蒂文斯以及美國文學家辛克萊•劉易士都對他的天姿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在結交朋友方面,賴雅最能夠表現出他的品質和作風,他曾為捷克記者和德國舞台導演移民到美國做保人。加之,賴雅又是一個生性熱情的人,他總是熱心地為朋友修改稿子,讓自己大把的時間和精力都貢獻給了朋友。加上他又缺乏自律,用許多的金錢和時間尋歡作樂,漸漸荒疏了自己的事業。他的才華就這樣東放一點西閃一點,在人生的點點滴滴的時間里才華便就這樣永久地流逝了。

賴雅的名字在許多優秀電影中出現過,如︰《艱難之旅》、《斯大林格勒的好男兒》。還有他的左翼劇作《以色列城堡》和長篇巨作《我听到他們歌唱》等等都受到很高的評價。但賴雅與「著名」無關,與「大家」無關。這就是他為什麼應該著名而沒有著名的原因,應該成為一個大家而沒有成為一個大家的原因了。

在好萊塢的12年里,賴雅卻成長為一個優秀的馬克思主義者,共產主義的狂熱追求者。20世紀30年代中期,賴雅就轉向了馬克思主義,他從前的岳父(呂蓓卡的父親)是一位革命家,曾經流放于西伯利亞,他從岳父那里接觸到了馬克思主義學說與各種形式的社會主義。

賴雅本就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對美國的「普通人」的觀念很能接受,這些思想意識與馬克思主義的某些方面是不謀而合的,賴雅並迅速轉向左傾。在30年代的世界性經濟大蕭條中,他曾經作為電影作家協會的代表與哥倫比亞電影公司辯論時作證,與罷工的工人站在同一戰線,以至于後來他在外表上也越來越走向資產階級的對立面,多次在勞工辯論中作為工人的代表與資方進行斗爭。

30年代的好萊塢是左翼思潮的大本營,在那里,賴雅也是馬克思主義的信徒。此後,他始終是以一個激進的左翼作家的形象而著稱于世。但他並沒有加入美國共產黨,只是美國共產黨的親密的同路人。

賴雅為人幽默而風趣,而且又極為慷慨。他曾經幫助過許多名氣不如他的作家,其中包括成名以前的德國流亡戲劇作家布萊希特。

1927年賴雅游歷德國時與布萊希特相識。

1933年初,德國的納粹勢力猖獗,布萊希特從德國逃亡到美國。賴雅熱情地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設法將他的家眷弄到美國,並在加州的聖太莫妮卡定居,幫他在美國站穩腳跟,此時的賴雅名氣遠大于布萊希特。賴雅是布萊希特在美國本地少數幾個作家朋友中知心的一個。賴雅與布萊希特合作過幾部電影劇本;賴雅對布萊希特的幾部戲劇在寫作過程中和隨後使作品問世方面都做過重要的幫助;並協助完成布萊希特的好幾部戲劇劇本的修改和演出;賴雅又是《伽利略傳》的主要英譯者。而布萊希特在理解馬克思主義理論方面,又是賴雅的老師,布萊希特經常給賴雅講一些馬克思之一方面的基本知識,更堅定了賴雅的政治立場。

由于兩人關系異常密切,還出過一宗「疑案」。1929年12月31日,通過布萊希特的安排,賴雅的一部戲在柏林一家極有地位的劇場首演,而當時的評劇人及報界竟然都認為賴雅其實是布萊希特的筆名。由此可見兩個人的才華在伯仲之間不分上下。

1949年布萊希特離開美國返回德國後,曾經讓賴雅作為他在美國所有作品的正式代理人。後來,布萊希特成立著名的「柏林劇團」時,賴雅是惟一被正式邀請赴德國成為永久團員的美國人。

40年代,由于反法西斯戰爭,好萊塢拍攝了一些正面描繪蘇聯社會的電影。1942年的《斯大林格勒的好男兒》即出自于賴雅的手筆。

1950年左右,賴雅應布萊希特之邀到德國去,希望能再次聯手大干一場。作為左翼作家,布萊希特的名聲在40年代扶搖直上,具有了世界性的知名度。然而,他對賴雅的態度卻前後判若兩人,明顯疏遠,敬而遠之。雖身為共產黨人,但布萊希特為人自私,常常善于利用別人。漸漸,賴雅感覺到了布萊希特邀請他是一種虛情假意,而他整天被手下那幫人包圍著,沾沾自喜。

賴雅知道邀請其實是虛言後,性情爽直的賴雅對他這種令人敬而遠之的態度非常不滿。過不了多久,他就不辭而別,提前回到了美國。而布萊希特對賴雅為他改稿的事情從來不提,並常常偷用他人的作品與主意,以至于兩個人的友誼趨于破裂。

一個對待朋友充滿「古道俠腸」的熱情的人,遭遇到這樣陰險的欺騙,當然是感覺非常沮喪的。布萊希特為了挽回友誼,寫了幾封並不誠懇的信給他。當然,賴雅沒有給他回復。但是,賴雅不會因為布萊希特的人品而輕視他的作品。他依然熱情地向大眾介紹布萊希特的作品。從這一點,我不禁對賴雅的人品肅然起敬,賴雅並沒有因為鄙視布萊希特的人品就從此詆毀他的作品。對于布萊希特作品的價值,賴雅始終有著最充分的認識,並且一直在向大眾進行熱心的推介。

此時的賴雅不僅年華老去、風光不再,而且健康也發生了問題。1943年,51歲的賴雅不幸摔斷腿,還得了輕度中風,治愈後每每復發。此後,身體健康狀況與經濟狀況都開始走下坡路,沒有得到徹底的改善。1954年,又一次因中風而住醫院。賴雅忽然發覺自己已經不再年輕,自己最好的歲月都留給了好萊塢與世界各地的奇異風情中,而並無一部真正有影響的作品留給自己。

賴雅的創作精力也日益漸退。賴雅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倒寫過一部長篇小說《我听到他們歌唱》、和一部戲劇《以色列城堡》,曾得到過專家們的贊譽,並譽為杰作,但是並沒有得到美國文學界的公認。想到這些,賴雅又想在自己最後的歲月重振雄風。

由于賴雅年輕時頗有「千金散盡」的俠士之風,故雖曾富有,但是到了晚年已幾乎沒有什麼積蓄,也無親人,甚至也沒有固定的住處。而且,在新人輩出的美國文藝界,這時知道賴雅的人已經不多了。

為生活所迫,也因為想認識更多的同好,也是想給自己一段完整的時間來全心投入新的創作,他開始向美國各大文藝營求助。

1956年冬天,他也申請了入住麥克道威爾文藝營,不久就被批準,他在張愛玲之前來到了這個世外桃源。他希望來到這里,能抓住最後不多的機會重振雄風,東山再起。他計劃在這里休養生息,調整一下心態,重新積聚力量,以完成一個更大的創作寫作計劃,其中包括一部歷史傳記、兩部戲劇和兩本小說。

自從在1943年和1954年那兩次的小中風以後,賴雅認識到自己才華橫溢了半生,卻沒有留下著名的大部頭作品,這對他是一個深深的遺憾。他想藉此機會能夠使自己有一個新的開始。

他的確有了一個新的開始。

對他而言,也許,「麥克道威爾」文藝營會意味著他的好運,就像42年前,他以《青春欲舞》一劇入選「麥克道威爾」文藝營的戲劇節那樣。一路風光、一路瀟灑、一路成名……

而這一次,他的計劃還沒有實施,他便遇到了中國大陸來的張愛玲。一個將和他走完余生的東方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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