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氏起身說,「兒媳認為大姐的點子好。舒 太夫人你想,若按二姐的意思讓米鋪免費發放三天米糧,那我們秦府得虧損多少銀子啊?而且這煙花放三天三夜,怕是整個京城的老百姓都會怨聲載道,妨礙了他人休息啊。」
「你的分析也不無道理。」太夫人點點頭又看向四姨太成氏問,「北院的,你有什麼想法?」
「兒媳認為,大姐和二姐的點子都各有千秋,若非讓兒媳選擇的話,也許會將兩個辦法融合在一起。」成氏的回答又是中立派,誰也不得罪。
太夫人輕嘆一聲看向碧落問,「四丫頭,你腦子靈活,幫著想想還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碧落真想站起來說,不知道!隨便你們怎麼折騰都別來問我!可這句話只能在心里想想,根本沒勇氣說出口。
「回太夫人,碧落認為,迎娶公主太低調不行,太鋪張也不行;沒有新意不行,沒有誠意更不行。」碧落繼續說道,「于是碧落有一個點子,不知道是不是可行?」
「說出來听听看。」
「碧落認為十公主雖深具皇宮,卻未必沒听說過當年大少爺‘十里煙花為婉寧’的事,所以在迎娶公主的時候不可再用煙花,以免引起公主的聯想或對比,惹公主心里不痛快。」
「不用煙花用什麼?總不能悄無聲息地把公主娶進門吧?」三姨太雲氏又插話道。
「可以用燈。」
「燈?」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問。
「是的,用燈的辦法迎娶公主。」碧落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公主乃千金之軀,我們可以在九千九百九十九盞孔明燈上寫上祝福的話,然後沿路放到空中。試想想,這麼多孔明燈放到天上,該有多壯觀,多漂亮?此舉既能為府里節省開支又能為公主祈福,相信一定會討公主喜歡。」
「好!」太夫人听後立馬拍手贊許道,「四丫頭的點子果然妙!」
「謝太夫人夸獎,碧落還有一點要補充。」
「說。」
「為了表示大少爺對公主的誠意,碧落建議這九千九百九十九盞孔明燈上的祝福全都由大少爺親筆書寫,這樣一來公主定會被大少爺的誠心感動,即便我們在迎親的過程上有什麼做的不好,相信公主也不會計較。」碧落提議著,她這樣說是故意的。
秦天黎你娶妻卻讓我這個前妻出主意,我才不會讓你那麼舒坦呢!九千九百九十九張祝福的話,即便不能寫死你,也要讓你想破腦袋!你不是最喜歡花言巧語地騙人嗎?這一次讓你騙個夠!
「這怎麼行!黎兒大病未愈,寫這麼多祝福的話,他的身子怎麼受的了?」姚氏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大姐說的沒錯,九千九百九十九份祝福,那可是個不小的工程。算算時間,怕是每天要寫五百二十多份才能趕得上。」雲氏附和著。
「可這九千九百九十九份寓意著天長地久,若減少數量的話怕是會不吉利。」二姨太柳氏站出來發表自己的看法。
之前雲氏在太夫人面前公然貶低二姨太柳氏的點子,她自然不會讓大太太和雲氏得意。
「不如這樣?」
四姨太成氏站起來說,「把這九千九**十九份的祝福分給府里的每位少爺小姐,讓公主感受到我們全府上下對這門婚事的祝福之意。」
「北院的主意不錯,就按這個辦。天華啊你把數目分一分,讓天歌,天漠還有茹蘭,茹玉,茹雅都參與進來,至于四丫頭嘛,我最近才剛給她請了位先生,這字啊怕是不認識幾個,你就看著少分給她一些,十張就差不多了。」太夫人吩咐著。
「是,兒媳會辦好的。」
十張那不就相當于沒寫嗎?大太太心里不瞞道。
接下來,太夫人和大太太就婚禮的其他細節又做了商討,直到亥時,太夫人才起身道︰「今兒就先到這吧,你們幾個再回去想想,若有什麼遺漏的地方再及時通知我。」
「是,太夫人。」大太太和三位姨太齊身回答道。
「福媽媽,你去叫陳岱來一趟,這四丫頭的腳扭得很嚴重啊。」太夫人路過碧落身旁時吩咐了句。
「是,太夫人,老奴這就去。」
「四小姐,青兒扶你。」
等眾人都一一離開後,平安將碧落從椅子上扶起來,兩人正準備回竹園,趙女乃媽來找碧落道,「四小姐,四姨太有請。」
碧落一吸氣,心想該來的總會來的。
碧落並不認為自己剛才在太夫人面前的說辭能夠騙過四姨太,很清楚四姨太此番找她去一定是為了秦天漠的事情。她已經想好了對策如何去安撫四姨太,決不能讓四姨太成為自己的新敵人。
「能不能明兒再去?今兒已經這麼晚了,四小姐的腳又傷得很重,還是先回竹園治傷,明兒一早再去。」不等碧落答應,平安就先開口委婉地拒絕著趙女乃媽。
「這個……」趙女乃媽很為難。
「青兒,我沒事,先扶我去北院見四姨娘吧。」碧落強忍著痛堅持道。
沒見過這麼逞能的女人!別人讓你去你就去?那腳傷就不是痛在自己身上嗎?!明明疼得冒冷汗,還嘴硬說什麼沒事?!平安氣得差一點甩開碧落的手,讓她自己跳著去!
「四小姐,我們走吧。」趙女乃媽引路著,碧落握緊平安的手說,「走吧,青兒。」
平安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憤怒,小心地扶著碧落,希望能讓她把所有的重心都靠在自己身上,這樣就能減少那只受傷腳的疼痛。
如果碧落允許,平安很想背起碧落走,可現在在府里,小姐被丫頭背著走就失了體統。
「四小姐,你還行嗎?要不要停下來歇一會?」
平安提議著,這趙女乃媽不知道究竟要帶碧落她們去哪里見四姨太,原本說是好是去北院,可好不容易來了北院後丫鬟卻說四姨太去了南院的二姨太那里,讓碧落去那里見她。碧落當時就心里嘀咕了下,這麼晚了四姨太跑二姨太那里去做什麼,又怎麼會當著二姨太的面見自己呢?但盡管有所疑惑,碧落還是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又去了南院。
這人剛到南院就听桂媽媽說,四姨太剛走,這會去了弘善堂。
弘善堂是府里供奉佛像的地方,位于府里的西北角,現在已經快要到三更天了,四姨太這麼晚還去弘善堂那里誦經念佛?
這下碧落心里清楚了,四姨太是在故意折騰自己。
雖明白了四姨太的用意,但想到和秦天漠傷著一條腿都要爬南山的天階相比,四姨太讓自己在府里多走幾步的懲罰算是輕的了。碧落明白,秦天漠此次要在寺院中住下的決定讓四姨太很生氣。
「前面就是弘善堂,再堅持一下就到了。」碧落咬著牙,繼續扶著平安跟在趙女乃媽身後。
「四小姐,我們到了。」趙女乃媽也心疼地扶著碧落將她領進弘善堂,四姨太正跪在墊子上,手里捻著佛珠。
「二姨太,四小姐到了。」趙女乃媽小聲地稟告著,見四姨太沒有回應也不敢再通傳,怕干擾了四姨太念經,又帶著碧落安靜地站到一旁。
這老女人把人折騰了這麼半天,自己卻在這里假慈悲地念什麼經?!平安惱怒著,他恨不得現在給四姨太成氏下毒,讓她也嘗嘗痛不欲生是什麼滋味!
「四小姐,你先坐下等吧。」
平安搬來一張椅子要讓碧落坐下,碧落內心詫異了下,青兒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忘了長輩沒有發話,作為晚輩是不能擅自落座的道理?
難道是青兒太擔心我了?
「快拿回去,青兒。我沒事。」碧落吩咐著,平安握住椅子的手緊攥了下,一種想把椅子甩飛出去的沖動差一點從他的體內噴薄而出。
忍!我忍!平安勸慰著自己,將椅子又搬了回去。
你沒事是嗎?那好,你自己站著!我看你能站到什麼時候!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放回椅子後的平安沒有走回去,而是站在了趙女乃媽的身旁,賭氣地想看碧落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弘善堂里彌漫著一種淡雅的焚香,裊裊的香煙從燻爐內升起,靜謐的房間里卻是一種讓人說不出的壓抑感。
失去平安攙扶的碧落,雖然盡量將身體的重心轉移到右腳上,但左腳還是會時不時地要承受一些失去平衡而轉移過去的力量。
身體每傾斜一次,碧落就疼得直吸氣。她的後背早已經被汗水浸濕,可她卻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一炷香的時間後,四姨太終于念完了經,朝著佛像叩拜三下後,在趙女乃媽的攙扶下扶站了起來。
「四丫頭,你來了?」四姨太淡淡地問,那語氣似乎在表達自己剛知道碧落來的消息一樣。
「碧落給四姨娘請安。」碧落微微半蹲,這個動作痛得她一陣頭暈目眩。w8pd。
「小心。」一旁始終觀察著碧落的平安忙沖上去扶住碧落即將摔倒的身體。
平安的心痛了下,雖然只是微微地,輕輕地一剎那,卻讓他痛得無比清醒。
平安意識到,這或許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擔心和關心一個女人,所以才會因她怒,因她喜,因她樂,因她痛……但這一切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個女人比其他女人對自己而言擁有更長的新鮮期?
「你的腳沒事吧?」四姨太假裝關心地問,傻子都能看出來,這腳傷讓碧落有多痛。
「沒什麼大事,相信等下陳大夫看過後很快就會好起來。」
「那就好。」四姨太在椅子上坐了下去,卻並沒有讓碧落坐下。
「今兒,我叫你來,是想從你這里問句實話。」四姨太捻著手里的佛珠問。
「四姨娘請問,碧落一定如實相告。」
「好。」四姨太停下佛珠問道,「漠兒去南山是不是找你去了?」
「是。」碧落回答的干脆,沒有絲毫猶豫和隱瞞。
這倒是讓四姨太吃了一驚,她以為碧落還會像大堂上那樣狡辯說謊。
「那漠兒為什麼找你?」
「因為碧落說了句話。」
「什麼話?」
「碧落對三少爺說,看不起他,日後不再認他當三哥。」
「大膽!」四姨太一拍桌子震怒地站起來,她猜到兒子去南山一定是因為碧落,可沒想到原因竟然是這丫頭大膽地羞辱和鄙視了自己的兒子?!
她是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老爺跟一個青樓女子生下的野種?!憑什麼看不起我的漠兒?憑什麼對我的漠兒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四姨娘息怒,請听碧落道明緣由。」碧落一下子跪了下去。
這一跪,疼痛像傾巢而出的猛獸,呼嘯著從碧落的腳下直沖頭頂,她感覺自己的頭皮都要被疼痛沖破了。
平安看到後,他藏在衣袖中的手緊握到指骨發白。
「碧落此番話的目的並不像四姨娘心里所想,是對三少爺的輕視和不敬。碧落自幼受三少爺照顧,內心不勝感激。此次三少爺傷了腿,碧落一直憂心忡忡,曾多次向趙女乃媽打听三少爺的病情。當知道三少爺自暴自棄不肯讓御醫醫治的消息後,碧落就只能冒險使出這個法子,希望能重新刺激起三少爺的斗志和希望,讓他盡快地好起來。」碧落陳懇地說著,不管四姨太是否相信她的話。
「回四姨太,四小姐所言非虛,這幾日四小姐一直都非常關心三少爺的病情,那日讓三少爺胃口大開的燴面就是四小姐親自下廚所做,四小姐真的是一心為了三少爺好啊。」趙女乃媽也站出來為碧落澄清,她不忍心腳傷了的四小姐就這樣一直跪在地上。
「漠兒從小就照顧你,你記恩于他是應當的,可為何要讓漠兒勞師動眾地跑去那麼遠的南山?」
「不瞞四姨太,碧落將三少爺引去南山是為了讓三少爺明白,他不是一個廢人,他能爬上南山的天階,他能重新站起來。」碧落說著,腳痛已經讓她的整張臉蒼白如紙。
「這麼說你這樣做是為了激勵他,讓他重新燃起希望?」
「是。」
「那好,他既已上了南山,卻為何又不肯下山?」
「這個碧落就不知了,也許三少爺認為山上空氣好,對他的腿傷恢復有好處。」碧落為了說服四姨太相信她的話,繼續說,「其實碧落今日之所以晚歸,除了扭傷腳之外,還因為在寺院中勸說三少爺跟碧落一起下山耽誤了時間。」
「最後經過碧落的勸說,三少爺已經決定要重新接受治療,但他卻執意不跟碧落回府。碧落勸了很久都沒能改變三少爺的主意,對于這點,碧落有罪,請四姨娘責罰。」
碧落故意這樣說是為了堵住四姨太的口。
你想啊,這人是碧落引到山上去的,四姨太絕對有理由相信,碧落也有辦法能把人引下山來。現在碧落把話先說在前面,自己勸說了,但勸說無效,這四姨太再沒有理由要求碧落去山上吧秦天漠勸回府了。
我的傻兒子啊,你到底被這丫頭下了什麼**藥,怎麼獨獨對她這麼在意?
四姨太內心暗嘆著,秦天漠對碧落的照顧她早就有所洞察,以前想著是孩童時的玩伴,即便再怎麼樣也不會牽扯到利益,可現在不一樣了,秦天漠已經長大成人,他可是四姨太所有的希望。
大太太姚氏針對五姨太母女的事,四姨太再清楚不過,如果秦天漠和碧落走得太近,難免會讓秦天漠也成為大太太的目標,進而受到連累,所以三年前老爺出征時,四姨太才懇求老爺將秦天漠帶在身邊,去邊關磨練磨練。心想著這樣做就能讓秦天漠和秦碧落的關系變得疏遠,沒想到事與願違,回府後的秦天漠更是處處維護這四丫頭。
此次秦天漠傷了腿,若真像卓太醫說的那樣日後成了廢人的話,那四姨太可就真的什麼希望也沒了。
見四姨太不發話,碧落又懇求了一次,將頭埋在地上,「若三少爺的腿不能好起來,碧落願接受四姨娘的任何責罰,碧落絕無半句怨言。」
冷汗從碧落的額頭沿著鼻尖滑下,落在地上像一滴流血的小花。
痛,真的好痛……
「稟四姨太,老奴從山上下來時,三少爺的精神狀態確實好很多。」趙女乃媽又證實著碧落的話,「這南山山清水秀,鐘靈毓秀,相信三少爺住在寺里定會受佛祖庇佑,早日康復。」
四姨太想了想後,這才發話說,「今兒就先放過你,若我的漠兒在山上出了什麼意外,絕不輕饒。」
「碧落謝四姨太。」碧落再一次磕頭,可這一次她眼一黑就整個人昏了過去。
「四小姐——!!」平安一把橫抱起昏倒在地的碧落,二話不說地就沖出弘善堂。
「這青兒怎麼如此沒規沒矩?」四姨太被平安那一聲怒吼嚇到,捂著胸口不悅道。
「大概是四小姐昏倒讓青兒擔心了。」趙女乃媽也擔憂著碧落的傷。
「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帶出什麼樣的奴才啊。」
四姨太感嘆了一句後又重新跪在佛像前為秦天漠虔誠地祈福道,「希望佛祖保佑我家漠兒能早日痊愈,再也不要和那些晦氣的人有接觸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13856951
因秦老爺常在眾人面前說碧落是晦氣的人,所以四姨太難免會把天漠的腿傷聯想到是因為染了碧落的晦氣,她現在只盼著能早點天亮,這樣她就能去南山見見自己的兒子。
平安抱著碧落飛也似地跑回到竹園,將她放在床上後就解開她的足衣查看她的腳傷。
解開碧落足衣後的平安無措地看著碧落紅腫像饅頭一樣的腳,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第一次,醫術精湛用毒高明的平安不知道該如此處理眼前的情況。他的大腦空白了,好像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白痴一樣,只是呆呆地盯著碧落的腳,連踫都不敢踫一下。
這蠢女人怎麼能對自己這麼狠?!這腳若是真的不想要了,拿刀砍了去不就一了百了了!這麼折磨它做什麼?!
「四小姐回來啦?」福媽媽領著陳岱走進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陳大夫等很久了。」
福媽媽剛一走進就被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碧落嚇到,忙問一旁守著的平安道,「這人是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就成了這樣?這腳也是,怎麼腫這麼嚴重了?」
「陳大夫,快來看看。」福媽媽忙招呼陳岱上前為碧落檢查。
「是。」
陳岱從福媽媽身後走出來,把了下碧落的脈搏後向福媽媽匯報說,「四小姐是一時氣血不通,痛得昏了過去,只要休息一晚就會無礙。」
之後,陳岱站起來正要蹲下去查看碧落的腳傷時,一旁站著的平安忽然喝問一句,「你做什麼?!」
陳岱楞了下,不解地答,「為四小姐查驗傷勢。」
城為花子。平安一听忙蹲下去將碧落的足衣重新穿上後道,「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能給四小姐驗傷!」
雖說女子的足是不能隨便被男人看,但我是府里的大夫,為夫人小姐們看病這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平日里也沒有被誰阻止過,這青兒是怎麼了?陳岱納悶著。
「老朽只是看看傷勢好對癥下藥,等下上藥的事自會交給青兒姑娘或其他的丫頭去做。」陳岱解釋說。
「非禮勿視听過沒?四小姐可是未出閣的姑娘家,怎能給你輕易地看了去?!」
平安就是認定了這碧落的腳不能被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男人看,別說是大夫,就是碧落她親爹,也不行!
「這……」陳岱為難地看向福媽媽。
「你這丫頭今兒是怎麼了?!」福媽媽走上來點了下平安的腦袋訓斥道,「若不讓陳大夫看傷,怎麼給四小姐治傷?!快閃開,若再礙手礙腳就把你趕出去!」
推開平安後的福媽媽蹲下去將碧落的足衣又重新解開來,對陳岱說,「快看看四丫頭的傷如何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