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10|h:140|a:c|u:/chapters/20128/10/]]]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陳莫凡六人合桌而坐,沐羽卿與沐彤、朱煦與林似霰分坐東西兩側,陳莫凡坐北朝南正對店門,陳德與之相對。六人好久不見,噓寒問暖,甚是歡快。
青衣幫本是一派生氣,酒肉皆行,卻也漸漸安靜下來,不執一詞,反而蠢蠢欲動,似是如臨大敵,仿佛時間過去越久,氣氛便越是緊張。
「這兩路人馬是什麼人?看起來頗為緊張,如臨大敵一般。我方才進來時,便已發現他們雖不曾明看我們一眼,我們的一舉一動卻都在他們眼里。」沐羽卿輕聲道。
陳德道︰「我們只知道一路是江湖第一青派青衣門,一路是錦衣衛。」
「這兩路人馬出面,今夜只怕免不了一場血戰了。」陳莫凡道。
「青衣門?就是師父你常跟我提起的兼容黑白二道的青道?」林似霰驚訝道。朱煦低頭不語,陳莫凡听了,則下意識地望向陳德。
「我們既然已經誤入客棧,看來想走是不可能了。眼下就是必須要在血戰爆發之前,找到藏身之處。」朱煦抬頭正色道。
林似霰听了,冷笑道︰「要藏你自己藏,本小姐才不要這麼窩囊。」沒說完,卻被朱煦用力抓住手臂,厲聲輕道︰「我不是在開玩笑,這里很危險!你沒看到青衣門和錦衣衛都出動了麼!」
林似霰掙月兌,怨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弄疼我了啦!」朱煦眼里閃過一絲猶豫。一抬頭,只見陳莫凡竟奇怪地盯著自己。
陳莫凡忽然一笑道︰「敵不動,我不動,我們干脆就當什麼也不知道,灑月兌一點。等。」
「等,等什麼?」沐羽卿道。
陳莫凡一挑眉道︰「等他們,露出破綻。」
「灑月兌一點麼,這個我在行!」林似霰突然道︰「老板娘,我要的女兒紅怎麼還不上來呀?」雙手托著下巴嬌嗔,擺出一副已經等得不耐煩的模樣。
「就來了,就來了。」老板娘放下酒杯,便進廚房走去。沐羽卿抬頭見她嘟著嘴的模樣,甚是有趣,不禁莞爾一笑。陳莫凡心道︰這二位姑娘,一個溫婉動人,一個活潑灑月兌,一個靜若處子,一個動若月兌兔。面對這般危險,竟是臨危不亂,倒也是世間奇女子。
正想著,忽聞院後廚房傳來的酒壇跌落之聲,旋即又是老板娘扯著尖嗓大聲咒罵聲。不一會兒,店內春兒便拿著兩壇女兒紅緩緩走來,面容清瘦,竟有兩行淚痕,顯然是被老板娘訓斥之後委屈落淚。
春兒將酒拿來,一一為六人斟酒。朱煦模著腰上黑布裹著的刀劍,湊近林似霰道︰「某人哪,某人!」林似霰竟也不生氣,望著春兒,後悔道︰「對不起啊,我沒想過我那麼做你會受傷的。」春兒抿著嘴,搖搖頭,眼里淚花涌現,甚是惹人憐。
林似霰看她手被劃傷,便拿起她的手便道︰「你的手!我身上有金創藥,我幫你擦。」春兒的手突然被她握起,條件反射似的掙月兌開,一個勁兒地搖著頭,竟然顫抖起來,似是甚為害怕,立即為林似霰斟滿酒,便轉頭離開。陳莫凡盯著春兒青衣下掩蓋的鞋子,眉間驟然一挑。
沐羽卿本是甚為憐憫,畢竟同是女子,春兒一人在這荒郊野外的店里謀生,恐怕委屈是受了不少的,想她方才突然失態顫抖,怕是有過什麼不堪的回憶,是以心有余悸。她望著春兒,正想著該怎麼辦,卻在春兒轉身一剎那,雖只有一瞬之間,沐羽卿卻感覺身心發冷。心想道︰「那個眼神邪惡,是邪惡。她、她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神?」
陳德見沐羽卿臉色突變,微微打顫,似是寒冷,便走過去,立即將沐彤手邊的雲絲披風,為沐羽卿披上,面露關懷之色,道︰「羽卿,怎麼冷麼?」
沐羽卿正自驚魂未定,眼神游離,輕嘆道︰「還好,謝謝陳德大哥。」心下徘徊,還是決定附在陳德耳邊說了心上疑慮。陳德一听,雖早已覺得客棧奇怪,陳莫凡已多次試探,雖然已然確定此二人定是假冒,但並未發現老板老板娘想對他們不利,莫非,有什麼事發生了?若沐羽卿所見不假,那春兒剛才的委屈、害怕,究竟是真是假?若春兒這般演戲,那這兩壇女兒紅?念及至此,手心也不免冷汗直冒,于是,也湊到沐羽卿耳邊耳語幾句,沐羽卿微笑,恍然點頭。
眾人見二人甚為親密,皆是心領神會地一笑,陳莫凡則痴望了望沐羽卿,輕一挑眉,低頭輕輕付之一笑,輕舒一口氣,拿起一壇女兒紅便喝。
卻被身旁的沐羽卿伸手阻止,微笑道︰「書大哥,听說你精通詩律,羽卿不才,想與書大哥比試比試,就以這兩壇女兒紅作為賭注,怎麼樣?」
沐羽卿側臉微笑,更是溫婉動人,身上清香亦是緩緩撲香入鼻。陳莫凡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也不會拒絕,卻轉念一想,二人才相識不過片刻,自己也從未說過精通詩律,莫非想完便望著陳德,陳德則皺眉正色,點頭示意。陳莫凡當下已猜到七分,便笑道︰「你知道我不會拒絕的!」陳德聞聲立即將兩壇女兒紅包攬入懷。
「算我一個,我也要參加!」一旁的林似霰一下子精神起來,卻發現沐羽卿雙眼厲色,微搖了搖頭,竟用筷在桌上寫了一個毒字。林似霰花容失色,驚訝地望著沐羽卿,卻發現老板正在賬台上,看著自己。當下便扯著朱煦的衣服用力搖晃著他,對沐羽卿道︰「我不管,我就要參加!」
朱煦將計就計,也不攔她,順著她邊搖晃著邊道︰「在我徹底被搖暈之前,我只想說一句。」突然湊到林似霰耳邊,道︰「你輸定了!」沒等她嗔怒出來,便痞笑地掙開林似霰的手,往門外跑去,起身時竟不小心與左邊錦衣衛相視,原來他們竟也盯著自己。
「朱煦!你最好不要讓我追到你!我要你好看!」林似霰也不怠慢,立即追了出去。
沐羽卿見二人出去,想來應該安全。月兌下雲絲披風,便轉身對陳莫凡道︰「書大哥,你可听好了!」說罷,沐羽卿指著女兒紅,眼神意味深長地望著陳莫凡,一字一句道︰「上聯是︰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
陳莫凡見陳德突然攬去那女兒紅,便已知事有蹊蹺,又見沐羽卿在桌上與朱林二人寫字,二人突然出走,便已猜到七分,此次,沐羽卿以綠水因風皺面之意,暗示女人紅被人動了手腳。陳莫凡心下嘆道︰好聰明的姑娘。果然世間奇女子!
陳莫凡微微點頭示意,笑道︰「青山本不老,為雪白頭。」沐羽卿輕念一遍,說道︰「書大哥,果然厲害。」
沐彤見他們郎才女貌,心念到︰這書生書公子瀟灑俊逸,滿月復詩才,若是小姐真能與他相知相守,真是天作之合。
沐羽卿輕舒一口氣,見陳莫凡依然知曉酒中下毒之事,便覺輕松起來,指著門外明月說道︰「月朗晴空,今夜斷言無雨。」
陳莫凡拿著手邊的雲絲披風,輕輕地又為沐羽卿披上,道︰「風寒露冷,來晚必定成霜。沐姑娘,當心著涼。」
沐羽卿握著雲絲披風,望著陳莫凡,竟不由地笑出聲來,竟似鶯聲燕語,清清鈴鈴,道︰「謝謝。」
門外,林似霰一路追著朱煦走向西側酒窖,朱煦突然停下,轉身對著她。林似霰乘縴手一指,對著他嬌嗔道︰「你走啊,怎麼不走了啊!」
朱煦「哼」了一聲,痞笑著走到她面前,一把打開她的手,道︰「我沒空和你瘋!」說罷便貼近她道︰「現在這里就只剩我跟你了。」
林似霰心下一跳,擺弄著玉手,嗔道︰「你,你敢!」
朱煦臉貼的更近,道︰「我有什麼不敢!」林似霰見他靠近,心里又是急又是慌,當下閉上眼楮。朱煦看著她期待的面容,啞然而笑,突然見到一人走來,立即正色,向右是了個眼色,二人相繼輕功一展,便飛出幾里之外。
林似霰久等不見動靜,便睜開眼,見到的竟然是春兒,誰也沒有看見,春兒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內堂,又是何時便已跟在他們後面。但見春兒兩淚不止,縴弱的身子不停地顫抖,竟跪在了林似霰面前。林似霰不由心下一軟,但一想到沐羽卿桌上所寫,便冷冷道︰「是你!哼,你是看沒有下毒害沒害得成我們麼?」
春兒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老板娘在我備酒的時候,讓我下的毒,我一開始不肯,她便」說著,便卷起了雙手雙腳的衣服,林似霰看到,不禁想要嘔吐,那是被一棍一棍打傷的傷痕,新痕舊傷,竟是滿目瘡痍。林似霰看著,竟也忍不住落淚了。
她立即走上前,扶起春兒,道︰「你!他們!他們怎麼會這麼狠心對你!走!我帶你去討回公道!」說著,便拉起春兒一起走。春兒卻不從,轉身又跪在地上,急聲道︰「對不起,你對我那麼好,我剛才卻差點害了你。對了,你還是趕快去告訴另幾位客官,讓他們千萬不要喝!我,我沒關系。」說完,淚水又不禁落下。
「你放心吧,沐姐姐不知怎麼發現,及時阻止我們了。」
春兒回憶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有人看見的!我不能當面告訴你們,只能在轉身時故意假裝露出陰狠的眼神,沐姑娘定是看到了,太好了,她看到了!」春兒說著,破涕而笑了起來。
林似霰拉起春兒的手道︰「你這樣的年齡,手上竟都是繭了!你放心,我一定跟他們說,將你救出這里!對了,這個朱煦方才竟然敢耍我,現在又跑到哪里去了。」竟不禁嬌嗔起來。
距獨客踞幾里樹林中,朱煦與一人飛躍至此。二人立定,那人竟突然拱手道︰「指揮使。」
朱煦散開腰上黑布,赫然竟是秀春刀!劍旁腰牌赫然寫到︰錦衣衛,督指揮使,朱煦。而這人便是方才在獨客踞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
「打探到什麼了麼?王謝。」朱煦面對著王謝問道。
「是,」王謝一一向朱煦報告。此時正是月黑風高之際,樹林里野獸獵物的叫聲漸漸將他們的聲音淹沒在黑暗之中。
朱煦一人再回到獨客踞時,只見林似霰在店門口等著自己,旁邊竟帶著春兒,朱煦不由眉毛一皺。看著林似霰焦急的樣子,他竟不緊不慢的慢慢地地走到她身旁,以為她又要發小姐脾氣,誰知她竟格外溫柔,輕輕拉著自己的衣服,道︰「朱煦,我想我們都誤會春兒了!」
林似霰便將方才之事講與他听。春兒突然跪下,已是泣不成聲。林似霰心下不忍,將她扶起。朱煦听後,只是盯著春兒,一直盯著,緊盯著,仿佛想要用力將人看穿。林似霰望著,竟然心下一酸,心道︰就算可憐,你也不用這般望著人家吧!色鬼!朱煦!便對著朱煦「哼」一聲,徑自回內堂去。朱煦正色盯著春兒,嘴角忽然一揚,一個反手將黑布的秀春刀扛在肩上,轉身便往林似霰追去。
望著離開的兩人,原本無助柔弱的眼神竟突然凌厲起來,一身青衣,籠罩在昏暗的燈火下,似是一團烈焰之火,就要點燃這漆黑漫長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