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皺了皺眉,她並不是一個莽撞之人,原本她就計劃這找到道塵轉世後,便躲在暗處悄悄地看著他長大成人。所以即使再激動,她也不想貿然沖到他面前與他相認。
而且現在的他還不認識她吧這一世孟婆雖然在他喝下的孟婆湯中做了手腳,但是孟婆湯的藥效還是存在的,只是要經過很多年才會退化。也就是說現在的他只會將她當做一個陌生人。
只是如今她覺得自己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計劃。是否應該早些介入他的生活。因為現在的他不但衣裳襤褸,還學會了偷竊。
偷竊,沒錯居然是偷竊,她絕對沒有看錯。就在她的眼前,他趁著與那富貴公子擦身而過時,利用藏在指間的小刀割斷那人的錢袋。並在錢袋沒有掉落之前,將它收入自己的懷中。整個過程迅速而麻利,顯然不是第一次這麼做。
青鳶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他他居然如此如此行事?與他相伴的兩世,無論那一世,他都是天之驕子。特別是前一世,他是那麼的驕傲,那麼的不可一世。如今如今居然變成這個樣子,變成一個小偷?
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是心痛,還是氣憤。站在人群之中,盯著他看了許久。由于激動她的白綢傘的竹制傘柄被她握得咯吱直響。
或許是感覺到她火辣的目光,男孩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而這也使她能夠清晰的看到他的樣子。九歲的身軀由于長期處于營養不良之中,瘦弱矮小。而他面上更是被污漬蒙蔽,看不出原來的面貌,唯獨一雙眼楮烏黑發亮。
男孩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拔腿就跑。青鳶也沒有料到他竟然如此的機敏。當她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跑出老遠,青鳶急忙跟上。好不容易找到他,而他現在的樣子又這麼讓人擔心。讓她無法放任他不管。
她現在雖然是鬼,卻要比他大上很多,無論步幅還是氣力都要比如今九歲的他強上很多。可是這孩子也實在是聰明,明知跑不過她,便帶著她在小巷子了穿梭。靠著對于地形的熟悉,想要擺月兌青鳶。可惜青鳶不是第一次來到臨安城,對于這個城市,她同樣熟悉無比。
而且青鳶如果就這麼被甩掉,那麼這些年的鬼她算是白做了。鬼並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運動而消耗體力。所以時間一長,她和他之間的距離也就拉近了些。
也不知是因為無法擺月兌青鳶,男孩的體力透支嚴重一時不能分辨方向,竟然自己跑進了一個死巷子。
巷口被青鳶堵住。他背靠著牆面喘著粗氣,氣息雜亂神情卻還算鎮定。凌亂的發絲遮住了大半面容,犀利的目光毫不顧忌的直視青鳶。
青鳶覺得,他此刻如同一只受了傷的野獸,在被逼到走投無路之時,露出凶狠,殘暴的目光。如果不能擊退對手,那麼也要拉上對方一起死亡。
看著這樣道塵,青鳶心中一陣絞痛,這些年來你究竟是怎麼過來的。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為什麼自己沒能早些找到你,讓你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對不起,對不起?
青鳶一遍遍自責著,忍不住上前走了幾步,伸出手想要觸踫那個孩子。可是這樣的動作無意使得處于極度緊張下的他,更加恐慌。即使外表如何鎮定,他依舊只是一個孩子,青鳶的舉動只是在壓迫他的神經。
「別過來。」男孩將原本藏在指間的刀片對準青鳶,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他的手一直在抖。
青鳶停下腳步,她不敢再刺激那個孩子。現在的他看起來是那麼的弱小。為了保護自己,他利用起自己的一切將自己武裝。她不怕他傷害她,因為她已經死了很舊。她只是害怕他會傷害的自己。
青鳶往後退了幾步,盡量平復這自己的心情,使自己的聲音听起來輕柔︰「別害怕,我沒有惡意。」
男孩沒有發下刀片,眼神依舊十分警惕,青鳶覺得自己的話似乎完全沒有起到作用,他還是防備著她。
「你叫什麼名字,家中還有什麼人?」青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問出這樣的話,只是這話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太心急了。
果然那孩子听到青鳶的話,更加緊張起來,眼眸中更是泛起寒光,攝人心魄。
青鳶知道這下要讓這個孩子相信自己更難了,可是事到如今她也只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你別緊張,我只是,我只是……」
「你要抓我去見官,還是想把我賣給人販子?」男孩的第二次開會口,語氣比之前一次還要冷漠,僵硬。
見官,人販子?青鳶回味著這兩個詞語,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壓抑的透不過氣來,原來他防備著她,居然只是因為害怕見官和被拐賣。只是因為這個?這一世他居然已經脆弱到如此地步。上輩子,他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里,自信到極點,他的自信甚至可以感染到她。
可如今……
握住傘柄的手再也無力支撐頭頂那微薄的重量。她放開手任由白綢傘從她身前劃過,直射下來的陽光讓她暴露在外的皮膚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由于碧凝簪,她不會見光死,但是陽光帶有她的傷害會讓她有種被烈火灼燒的感覺。
她沖到他身前,撥開對準她的刀片,將他瘦小的身軀抱緊,仿佛害怕再次失去一般,緊緊地抱著︰「混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的驕傲,你的固執,你的理想呢,你怎麼可以這樣,混蛋,混蛋?」她從來沒有罵過人,所以除了混蛋也罵不出什麼新意的詞語。
積郁了兩世的悲痛,在此刻爆發出來令人幾近絕望的斥訴,竟然讓男孩忘記了放抗。他僵硬身體仍由她抱著著,一手握住刀片,大腦麻木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幾乎是下意識,他伸出另一只手撫模著青鳶的秀發。
而正是這樣的舉動,讓這個處于極度悲憤到極點的女子,將他抱得更緊。
男孩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反常,開始掙扎。青鳶被陽光曬得,消耗了許多體力,輕易被他掙月兌。男孩緊靠著牆根,向著旁邊移了幾步,尋了個縫隙想要逃跑。
卻被眼疾手快的青鳶一把拉住︰「不要走,不要再離開我。」
青鳶眼里流了出的無助與祈求之色,讓這個孩子猶豫了,他第一次沒有反抗,任由青鳶拉著他的手。
對此青鳶高興極了,雖然陽光是她痛苦不堪,但是她還是對著男孩笑了,笑得春花燦爛,雲開霧散。
青鳶牽著他的手,撿起自己丟開的傘,陽光被隔絕之後,她才長舒一口氣。如今她已經找到了他,雖然有很多問題等她去解決。但是如今已經沒有什麼比他更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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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鳶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心中更是憐惜。他究竟有多少天沒有吃過東西。想到這里她又不禁懊惱自己在白下樓時將身上大部分錢財都給了那掌櫃。原本她一只鬼是要不了這些錢的,可是現在以她的財力只能讓他吃上幾碗陽春面。
從他的口中得知,這一世他的名字叫做付安白。家中原本也是書香門第。可惜前些年家鄉發大水,家中的基業毀于一旦。父母帶著他一路逃難,而後又因為重病無力醫治最後客死異鄉,僅留下他一人流浪至今。
雖然他的敘述很平靜,但是請青鳶還是感覺到一陣心酸。想來這些年他必定是吃了很多苦。雖然他嘴上沒說,可是從他的裝扮以及處事方式上不難看出,他是以及極為謹慎之人。並不輕易相信別人。
即使現在他與她同桌而做,他也下意識的拉開與她的距離。青鳶知道這是他的處事之道,一下子改變是不可能的,這些急不得。
看著他面前三碗幾乎見底的面碗,青鳶心中又隱隱有些擔心,這麼小身體,能夠裝下這麼多的食物嗎,若此撐壞了身體怎麼辦?
也不知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青鳶感覺到安白似乎偷偷看著自已一眼,他的面容沉靜,因為有污垢遮掩看不出面色。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居然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錢袋,那個被他偷來的錢袋,似乎準備自行付錢。
青煙心中一驚,估模著是不是自己剛剛的神色讓他誤認為自己嫌棄他吃得太多。害怕自己無意之中傷害了這個孩子的自尊,青鳶先一步將老板叫來,掏出身上僅剩的幾個銅板付賬。有了上一次教訓,她可不敢再大手大腳的花錢。
而就在她與老板結賬的時候,安白卻不告而別再次逃跑。這一次他吃飽,也有了力氣。一下子竄出老遠。
結了帳的青鳶追了出去。雖然不知道安白為何如此。但是進這過一段時間的相處,青鳶感覺到安白已經漸漸地消除一點對她的戒心,按理他絕不會這麼不辭而別。定然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理由。
或是安白還沒有將他全部的事情告訴她,而這原本也很正常,誰會把自己所有的事情告訴一個第一天認識的人。
青鳶小心的跟在安白的身後,盡量使那個孩子沒有發現自己。她知道這個孩子戒心很重,如果貿然上前抓住他,他絕對是什麼也不肯說的。到不如這樣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後。看一看究竟是什麼使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