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走天下 第十一章 花月箋

作者 ︰

李嫣然憑軒而坐,看外邊,煙波浩渺暮雲四合,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公主,在想什麼?」若蘭走到她身邊。

李嫣然抿嘴一笑,用手一指外面道︰「你看多美啊?若能長住,不管人間紛爭,有多好啊。」若蘭在李嫣然身邊坐下,按上她的肩頭道︰「公主,你是帝國的七公主,縱然不像皇子那般,也同樣有著帝國公主的責任,想要不管人間紛爭,怎麼可能呢?」

「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是我還是這麼期望著。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暄。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她的聲音空靈,充滿了平和與安逸的味道若蘭低下頭,她知道這絕無可能。公主雖不必像皇子那樣參與朝政,但是公主長大後就要大婚,公主的婚姻更多是政治聯姻,皇家無私事,哪怕是貴為公主,有些事也是不能做主的。

「公主,在三天後的中秋之夜,在這煙雨湖中的明月坊濟州名妓謝雨煙將要舉辦月下花舞,天下名士盡集于此,公主可要湊熱鬧」若蘭笑道李嫣然听聞神采飛揚,眉飛色舞,「好,本宮就去湊這個熱鬧。」

三天後,煙雨湖畔,一輪明月掛在高天,明月分輝,湖光相映。雖然還沒在時辰,但湖中畫舫多了起來,李嫣然三人也租了一條畫舫,在時三人正坐在船頭,置一桌酒菜,邊吃邊看這煙雨湖的月下美景。

青玉案,琉璃盞。酒已微醉,湖上樂聲響起,漫漫湖水,悠悠月影,十葉小舟順水而來,舟上彩衣羅裳的美麗女子,揮手間香風四溢,百花墜水,悄無聲息落入湖中,悄無聲息隨水而去。

四下的大船上傳來騷動的聲音,有人奔跑,有人呼叫,燈火成倍數地亮了起來,一片輝煌中,無數人奔上船頭。而十葉小舟卻旁若無人一般,圍成一圈,舟上美人,且歌且舞且散花。

管弦絲竹之聲,不知從何處而來,隨著這清風入耳,伴著曼歌入夢。

一片歌舞聲里,令人只覺繁華如夢。

一艘大船從後方翩翩而來,舟上一美人翩然而舞,她衣白勝雪,發黑如墨,如同暗夜的精靈,如同從九天而來的仙子,劃破天人之界,來到人間。

黑發散在白衣上,強烈的顏色差異,讓整個世界、滿湖燈光為之黯淡,天地間,只余這黑白二色。她凝神,揮袖,素素淡淡,淡淡雅雅,壓下這滿湖的花月,萬丈的紅塵。

整片湖上,靜靜無聲,那作舞的白衣女子如同詩里夢里的佳人,她的眼神,她的容貌,看不清晰,只是那每一個舞姿,每一個動作都刻在人們心里,這一舞極盡漫妙,讓人忘了呼吸,忘了心中。眼中心中只有那翩然作舞的白衣女子。

不知何時,舞已停歇,音聲已渺。那白衣女子向四周微微一禮。李嫣然雖然身為女子,但也不僅贊嘆道︰「好一個絕子。」她立于船頭,背負雙手,一襲青衫,飄逸如仙。那女子望向李嫣然,似是微微一笑,向後邊揮了揮手,有一黃衣麗人帶了兩個小廝乘小舟向李嫣然的船劃來。

「請公子收下這張花月箋」黃衣麗人雙手奉上一張暗夜飄微香,素紙繪墨花的香箋。謝雨煙的花月箋只贈有緣人,得花月箋者能上船與謝姑娘一見。謝雨煙是清倌人,賣藝不賣身,在濟州一帶,名聲甚響,絕非一般娼妓,各地名人雅士都以能見謝雨煙一面為容。

若蘭向李嫣然一笑,那笑聲中頗有取笑的味道,李嫣然也不知這謝雨馨如何會听說過她,又為何會送花月箋過來。但她也確實對謝雨煙好奇。「好,多謝姑娘」李嫣然接過花月箋

金線編織的靠墊隨地擺放,瓖金繞銀的杯子中盛著美酒,打磨光滑的地板上滿是花瓣,戴著五彩珠煉的腳在花瓣上翩然起舞,空氣因水袖的輕拂而流動成風。花香酒香美人香,滿溢船中。

畫舫之上,賓客十人,舞姬十位,客人分席而坐,美人居中做舞,清音曼舞,果香酒醇,極盡享樂,令人頓生此生何求之感。只是此時,縱美酒置案,美人在前,不見仙子,又有誰能安然享樂,還不是東張西望,苦苦期盼。

在場眾人大多相熟,皆是濟州城中貴公子、大人物,見面打起招呼,熱絡做一團,說說笑笑間,又忍不住期盼起謝雨煙快快出現。

李嫣然不識其他人,也無與人結交的意思,只揀一座位坐下,打開折扇,慢慢的搖著。「這位公子眼生的很啊,可是剛來濟州。」李嫣然一看,卻見是個年輕公子,手拿酒杯來到李嫣然面前。她剛才已听人議論,此人在濟州也算大大有名。遂笑道︰「可是一醉累月輕王侯的花鳴天花公子。」

「哦,公子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說什麼一醉累月輕王侯,花某只是喜歡杯中物而已,既然今天與公子相遇,那便是有緣,當浮一大白。來,干」這花公子確是妙人,拿一杯酒,遞給李嫣然,自己一仰頭,將自己手中的那杯酒干了。

李嫣然淡然一笑,「公子如此說,那我就干了」她左袖掩面,一仰頭把這酒喝了下去,酒杯亮底,示意這杯酒已經干了。花公子哈哈大笑,大拇指一挑「爽快,不知道公子尊名啊」

「李燕然」李嫣然的聲音如冰玉相激。

「李公子風神如玉,真如天下謫仙,今是能得相見,真是何幸如之」清柔的聲音帶著音樂般的韻致響起,襯著珠簾掀起明珠相撞聲,這聲音,卻比珠玉相擊,更清美動人。

明彩燭影中,雪衣飄然。

一代名妓謝雨煙終于出現在眾人面前,李嫣然也曾幻想過她的容顏,但如今一見,才覺傳言果真不虛,一身白色衣裙,沒有半點裝飾,更顯其清清淡雅,雖是紅塵中的名妓,但讓人覺得如同出世的仙子。她每一步行來,便是一千種風姿,輕輕抬手,便是如夢如畫的風情。

謝雨煙走到李嫣然面前,微微一禮︰「奴家見過公子」

李嫣然上下打量謝雨煙,壓下眼中的贊賞,微笑道︰「當真是絕世風華,我見猶憐。」

謝雨煙抿嘴一笑道︰「公子何嘗不是眉目如畫,我見猶憐。」李嫣然心中一動,已知她看出自己是女扮男子,神情一滯,卻是淡笑不語。

謝雨煙轉頭道︰「花公子還是天天飲酒嗎?」。

「哈哈,那是當然,我生憑只愛懷中物,自是一日不可缺。人生得意需盡歡,千金散盡還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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