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我死了麼,這是地獄?死後不是見馬列的麼?四周怎麼這麼黑?」
鹿征張開雙眼,看到眼前黑乎乎的一片,渾身一絲力氣都沒有,手指連動一下也動不了,想張口說話,卻只發出「 」的聲音。
「哥?哥!你醒了?喔,你等一下啊!」
這個?是小妹鹿虹的聲音?難道她也……
不對,我還活著,這熟悉而溫暖的味道,就是自己的房間啊!
「哧啦」一聲,一朵火花在鹿虹的手指間跳動著,接著油燈也點亮了,映出妹妹那張歡喜的笑臉。
「爸、媽,阿哥醒了,阿哥醒了!」鹿虹開心地朝房間外面喊了起來。
「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阿征你終于醒了啊!阿征……」一個頭發發白的老婦人搶先推開屋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到床前,激動地著愛子的臉龐,喜極而泣。
「爸,媽——」聲音雖然有點嘶啞,鹿征還是喊了出來。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啊!謝謝你保佑我們一家平安。」鹿母雙手合十,朝著虛空中朝拜著。
「媽——什麼佛祖啊菩薩的,關它們什麼事啊?是蘇先生他們救的哥哥好不好?」坐在哥哥床頭的鹿虹糾正道。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菩薩莫怪!菩薩莫怪!你這死丫頭,不許胡說八道。」說著,狠狠地瞪了女兒一眼。
「哼!」鹿虹不服氣地把頭揚到另一邊去,不看她母親。
「媽,什麼蘇先生啊?喔,對了,小義救上來了麼,他沒事了吧?」鹿征的記憶還停留在沉到水中前的那一刻,這時還想著救人。
「沒事沒事了,小義也救上來了。倒是你啊,我的兒啊,差點,差點,阿媽就再也見不著你了,你……」說著,鹿母的眼楮不覺得又紅了,兒子剛剛被抬回家的時候,她可是差點魂都嚇沒了。鹿征退伍的時候雖然少了兩只腳,但畢竟還是活生生的一個兒子,要是這麼忽然走了,鹿母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好了好了,阿媽,哥現在不是沒事了麼?別哭了好不好,你一哭弄得我也想哭了。」
「喔!」鹿母趕緊抬起手擦了一下眼楮,幫兒子掖好被窩。
「征兒啊,救人是好事,阿爸不反對,不過下次要三思而後行,想個穩妥的辦法才行。不要人沒救上來,反倒把自己給搭了上去,那就不值了。這次多虧了你的那個戰友和蘇先生呢。」鹿父等鹿母情緒平復了以後,也走上來坐在床邊的一條板凳上。
「阿爸,那時候哪來得及想啊。對了,你們剛才說什麼我的戰友,又是什麼蘇先生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不會是他們把我救上來的?」
「對啊哥,就是那個姓梁的大哥,他以前也來過我們家的,他這次還帶了別人來看望你的。」
「姓梁啊?應該是梁旭吧?他人呢?」鹿征心里不由得慶幸,不知為什麼這次梁旭怎麼會模黑才上山,要是掉到溪里怎麼辦,不過也幸好如此,不然自己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鹿征,你醒了?太好了,之前我還擔心了半宿呢!」說曹操曹操就到,鹿征話音剛落,馬上看到一個高大挺直的身影走了進來。
「真是你啊梁旭!這次可真虧了你啊,不然我可就去找那些犧牲的兄弟了。」鹿征乍一看到時久未見的戰友,興奮地就要坐起來。
「誒誒誒,快躺好,快躺好。你夜里又是被火烤的,又是在溪水中泡了那麼久,怕是受了寒氣了,鹿大媽可是剛給你灌下阹寒湯藥沒多久呢,你還是躺好發發汗,明天起來就沒事了。」梁旭趕緊扶著鹿征的肩膀,讓他躺好了。
「是呢是呢,征兒啊,你既然沒事了,就趕緊的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小梁和蘇先生把你從深溪里救上來,又把你扛回來,又要幫你回過一口氣,現在也都累了。你妹妹怕你出事,剛才可是看了你半宿了。大家有什麼話還是等明天再說吧。」
「梁旭,謝謝你!」鹿征從被窩中伸出一只強健有力的手握住梁旭拍著他肩膀的手掌。
「小妹,哥也要謝謝你。」說著,從被窩時伸出另一只手使勁地揉著鹿虹的腦袋。
「呵呵呵,哥,誰讓你是我哥呢!」鹿虹躲開那只把自己的頭發都揉亂的怪手,雙手用力把它按在床鋪上。
「好了好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昨晚高天原依靠對水流的感知,花了不少氣力才找到沉到水底的鹿征,在水中一抓他的衣領,馬上感到體重不對,等提到岸邊。
果然,等拖到岸上,梁旭一看,馬上就認出了這是他們的一個戰友。
之前鹿征就透支了體力,
等高天原把他提到岸上,發現他的嘴唇都凍紫了,嘴巴和眼楮都閉得緊緊的,甚至連呼吸都感覺不到了。
高天原趕緊把鹿征翻過身來,一只腳踏在山道邊的一塊石頭上,把鹿征翻轉過來橫放在膝蓋上,然後輕輕地拍打著鹿征的背部,幫鹿征把肚子里喝進去的溪水都控了出來。
「哇∼哇∼哇∼」
水都吐得差不多後,高天原又用手指把鹿征口中的嘔吐物都清理掉,找了個平地放下來,接下來,人工呼吸這種高難度又很有愛的任務自然要交給他的親密戰友來完成了。
看著梁旭一手捏住鹿征的鼻子,一邊俯去朝他的嘴里吹氣。
看著梁旭那專注的動作,高天原不禁感嘆道。
好基友,一輩子!
古人誠不我欺啊。
高天原也幫忙做心髒復蘇,配合著人工呼吸。
在眾人焦急等待中,鹿征雖然還沒清醒過來,但他的心髒終于恢復跳動,呼吸也開始有規律起來,已經月兌離了生命危險了。
「梁哥,這些干淨的衣服給他換上吧!」孫小昔從行李包中拿過一套干爽的衣服,遞給梁旭。
早前救上來的那個小孩子身上的濕衣服也月兌了下來,給他換上一件大人的外套裹著,免得濕衣服粘在身上,再吹一下晚間的山風受涼生病。
梁旭背起依舊昏迷的鹿征,潘新泉把小義放在馬背上,孫小昔看小義騎在馬背上全身縮成一團,不停地發抖,上下牙在「磕磕磕」地不停地撞著,趕緊又從另一匹馬背上的行李中取出一條毛毯給他裹上。
「啊∼啊∼啊氣——謝、謝謝姐姐!」小義雙手抓住披在肩上的毛毯兩角,把身子裹得緊緊的,這下感覺暖和多了。
快到村口的時候,迎面踫上一大群打著手電、火把的村民,正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
坐在馬背上的小義首先看清在火把照耀下父親那張焦慮萬分的臉。
「阿爸阿爸!我在這,我在這!」小義用一只手捏住毛毯的兩個角,另一手伸出來遠遠地朝父親招手著。
「小義小義,你沒事吧?」小義的父親一把提著小義從馬背上奪了下來,緊緊地摟在懷里。
「阿爸,我沒事了,哈氣——」
「你這個混小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麼,不許玩火,不許玩火,你怎麼就听不進去。」小義的父親忽然又一下就把小義放在地了,一手拎著衣領,一手用力地在他的上甩了起來。
「哇——哇——哇——」小義這一晚上先是和小伙伴烤地瓜的時候失了火,接著又落了冰冷的溪水中,然後又吹了冷風,被父親這麼一打,原本憋著的情緒一下子暴發了出來,頓時放聲大哭起來。
「你這死漢子,孩子今晚都受了這麼大的驚嚇了,你還打他干嗎呢?小義不哭,小義不哭,阿媽在這呢!」
「哼,慈母多敗兒,早叫你多管管他了,你就是不听,這次差點連命都沒了。你竟然還要慣著他!」
……
另一邊,鹿征的父親也看到背在梁旭背上的兒子,趕緊和鹿征的兄長們一起圍了過來。
「阿征阿征?」
「伯父,鹿征他沒什麼大事了,剛才應該是在水里泡太久,又受了寒,加上用月兌了力,所以才昏迷不醒,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這位兄弟,是你們救了阿征麼,真是太感謝你們了!老大、老二,快把你們兄弟接過來,不能老讓人家救命恩人背著。」鹿征的父親和他的兄長們一起把鹿征轉移了過來,飛快地朝家里。
那邊孫小昔又幫小義把毛毯給披上,在小義母親跌聲感謝中,小義父親馱著小義也快步向家中跑去。
鹿征的父親和幾個上了年紀的人這才放下心來,招呼高天原一行。
「尊貴的客人,多謝你們救了這兩個孩子,快請進村休息吧!」
「鹿老伯,我是小梁啊,是鹿征的戰友,以前還來過你們家。對了,這位是蘇先生。」梁旭側過身,把高天原和孫小昔讓了出來︰「這位蘇先生才是你們的救命恩人呢,是他跳入山溪中一連救起了兩人的。」
「蘇先生,真是太感謝你了!」鹿父緊緊地握住高天原的雙手︰「我、我、我……」
「鹿老伯,我們也不過是舉手之力罷了,人沒事就好。說起來,我們這次來,還是為了鹿征他們的事,沒想到順手還把他給救了。」
「老鹿,別老拉著人家說話了,蘇先生這麼晚才到,說不定飯都還沒吃,還是趕緊地先回村吧,不要再讓人家在這里喝西北風了,哈哈哈!」
「是是是,蘇先生、小梁,哦,還有這位小姑娘,快跟我們進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