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水軒的一側有一個水榭,當中有一烏木琴架,上面置著一架古琴,平日里上面總是蓋著一塊繡著蘭花圖的大絲絹。陳媽叮囑過,屋里什麼都能動,唯獨那琴,萬萬動不得。
有一天,青荷午睡醒來,陳媽不在。她在屋里閑蕩,正無聊之時路過了水榭望見了那琴。她好奇地上去掀開了蓋在上面的絲絹︰通體白玉雕成的琴身,琴尾刻著精致的圖案︰有高山有流水,還刻著兩個人,一個坐地撫琴,一個站立吹簫。右上刻著一行小字︰「蕙質蘭心屬天成,高山流水覓知音。」
「好漂亮的琴啊!」青荷忍不住驚嘆,「原來娘親一把這麼好看的琴!」
她大著膽子伸出小手觸踫了一下琴弦,「嗡……」琴弦立刻因為顫動而發出了聲響。她嚇得趕緊把手縮了回來。那琴弦的顫音幽幽的飄了一陣,便停止了。青荷不禁又伸出了手,「嗡……」
青荷覺得有趣極了,索性坐下來一根弦一根弦地彈著玩,發現每根各自會發出不同的聲響。她忽然就想起了娘親過去常常哼給她听的一首曲子,便嘗試找著琴弦音階彈了起來。
一邊彈,一邊想像著娘親的樣子。她仿佛看見了小姐打扮的娘親,坐在這里,目光如水,溫婉動人,正撫著琴。那時窗外水光瀲灩,娘親仿佛置身畫中一般。多麼美好啊……
青荷不知道,此刻,身後已站著一位老者。一身凜然之氣,威嚴無比。那老者蹙了蹙眉,對身邊的侍從說︰「去把陳媽叫來!」
陳媽隨後便被帶到。一見青荷在撫琴,嚇得魂不附體,趕緊過去把青荷從琴前抱離,帶到老者跟前,哆哆嗦嗦著說︰「小小姐,這是你外公,快行禮。」
「外公……」青荷望著一臉不高興的外公,心知闖了禍,便很小聲地叫了一聲。原來,這個一臉凶相的人就是我的外公啊……
「陳媽,你是怎麼照顧小小姐的!我曾經說過,任何人不得隨意踫那張琴,違者家法處置,我立的規矩你忘了嗎!」林太師喝道。
「老太爺饒命!剛才老夫人命奴才去給小小姐挑選幾塊布料好做冬裝,奴才想反正小小姐正在午睡,便走開了一會。沒想到小姐就出事了。都是奴才的錯,求老爺饒命!」陳媽伏在地上拼命磕頭。
「那麼,就罰你杖二十,以懲你沒有管教好小小姐之罪!」當林太師嘴里慢慢吐出「杖十下」的時候,青荷腦中還沒轉過彎來︰「什麼是‘杖二十’呢?」
直到陳媽被架上了長板凳,家丁掄起粗木棍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這是要打陳媽啊!
「一!」家丁大喝一聲便將棍子重重落下。陳媽咬著牙發出了一聲慘叫。青荷嚇得哭了,她沖上去就要抱陳媽,隨即被林太師命人抱起。
「二!」喝聲落下,陳媽的慘叫聲再起。
青荷掙扎著向林太師求饒︰「都是青荷的錯,求外公放過陳媽吧!」
林太師面不改色,直到陳媽行家法完畢,他才走到已哭成淚人的青荷面前,語氣平淡地對青荷說︰「陳媽今天所受的,都是因為你。是你不听話不守家規,才把她害成了這樣!」之後命人將陳媽抬進了屋子里,便離開了。
那天夜里,在被丫鬟們哄著躺在床上閉上眼楮之後,青荷靜靜躺著等丫鬟們離開。之後側身朝里,拿出了一直藏得好好的玉佩,「我一定要快些長大,去找我的相公,到時候一定帶上陳媽,讓外公再也找不到我們!」